金箭鋒芒畢露，夾雜千道金光，迅速穿過鐵棠頭顱，去勢未阻，依舊一往無前。
鐵棠死了？
包括仇正陽、何長生、王安道等人在內，都不自覺發出這個疑惑。
他們幾乎親眼看見這支三丈金箭，穿過了鐵棠紫府眉心。
這種傷勢——
就算是元神大巫，也大機率要被徹底擊殺。
更別說鐵棠不過堪堪邁入天授境，甚至還未修成金身。
遠處再有話語傳來，充滿譏笑，語氣都興奮地有些顫抖。
“我殺了一位絕巔！”
“哈哈哈哈~所謂無上天驕，也不外如是！”
王安道大急，想要衝上半空鳳巢，卻被柳老攔下，那裡如今太過危險。
“鐵頭！
！”
還在接受巫道真種傳承的天問，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卻又重新垂下頭顱，加快了煉化腳步。
剛剛那支三丈金箭，是一位極為厲害的元神大巫所射，還是暗中襲殺。
按理來說......巫覡秘境沒有人可以躲過。
不過天問有十足把握。
這支金箭若是瞄準自己......絕對無法殺死自身。
而同為肉身絕巔——金箭自然也殺不死鐵棠！
那便沒什麼好擔憂的。
金箭餘波散去，金芒消散。
半空中的巨大古樹，無數藤蔓如同柳條倒垂，在那僅有的二座鳳巢之上。
再度出現了鐵棠的身影。
他此時眉心的確有些破損，但傷勢正在極速好轉，剛剛那支金箭.....並沒有殺死他。
“怎麼可能！”
“你明明已經死了！”
休！休！休！
伴隨著遠處焦躁不安的聲音，連續三道金芒前赴後繼，再度來襲。
可這次卻註定無法得手。
滋滋.....滋滋滋.....
三道雷弧電光交織的電網，將三支金箭統統攔下。
原本炎熱無比的縣衙，卻彷彿突然有極寒降誕，一陣肉眼可見的冰霜，從地上快速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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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中突兀地出現了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赤手空拳，飛入雲層當中。
十息不到。
她再度飛落。
右手之中卻多了一位紫袍中年，手持巨闕神弓，揹負三丈金箭，周身巫力澎拜。
如此人物，此時卻像一隻死狗，被那位驚豔女子單手提住，重重摔在了縣衙之上。
何長生不認識這位女子，仇正陽卻知曉她是何人。
他沒想到女子會出手，可想到對方同為絕巔，也就釋然了。
女子一路飄然，不急不緩地走到鐵棠身邊。
沿途所有攻勢還未靠近她周身，便自動散去，彷彿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所有攻勢都擋了下來。
“我曾從古籍中看過，上古有一門大神通，號稱先天不敗，即便不敵對手，也永遠可以處於不敗之地。
這門大神通可隱於天地青冥之中，遨遊四海八方之外，上窮九幽，下落黃泉。
不可知，不可查，不可觀，存在於世界，卻不見於世界。
名為‘飛身託跡’！
是否就是你剛剛使用的法門？”
鐵棠眼皮一抬，沒想到自己的先天不敗神通，竟然被這女子一言道破。
他剛剛的確是運轉了這門大神通，將金箭攻勢躲避了過去，不過他如今神通初成，還有許多地方無法運轉如意，也伴隨著種種限制。
這些東西.....卻是萬萬不可被人知曉，否則就是露了一個極大破綻。
“鐵某先謝過姑娘援手之情，不過同為絕巔之境，姑娘應當也知曉........
這世間——只有無敵的人，沒有無敵的神通！”
“無需謝我，就算我不出手，他們也殺不了你，何況......清水郡的主人，還沒出手呢。”
她話音剛落，天空好像下餃子一般，瘋狂落下十幾位元神大巫的身影。
“李清婉，你不是走了嗎？”有人大吼，認出了出手之人的手段。
“糟了，被這娘們騙了，是一神分化，她已經邁入了天巫之境。”
雲層中還有幾位超越巫覡秘境的存在，這些人手段之凌冽，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解決的存在。
“風緊，扯呼！”
茫茫雲層當中，無數攻勢剎那間消散。
縣衙之中一道赤紅身影現身，她依舊慵懶地坐在鳳椅之上，彷彿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
“想來就來，想走邊走，你們以為清水郡是什麼地方？”
唰~
天色陡然一暗，無數赤紅雲霄遍佈蒼穹，如同黃昏之時最為紅豔的紅燒雲，覆蓋了整片天地。
一頭巨大的火鳳盤旋於空，散發赤紅烈焰，將整個清水城都籠罩在內。
清水郡郡守微微低眉，輕飄飄說了一句。
“諸位~還不出手麼？”
她的話語一出，原本三心兩意的一眾官員，霎那間明悟了來龍去脈。
這是郡守設下的陷阱，要揪出清水郡內的一些蛀蟲，殺雞儆猴。
他們若再是推三阻四.......
那等到此間事了，他們就會變成蛀蟲，被徹底清理出去。
嗖！嗖！嗖！
一道道形態各異的元神顯現，飛入蒼穹之中，與隱匿其中的兇徒拼殺。
交手沒多久，有許多官員都從這些兇徒的手段、神通、巫法，推測出了他們身份。
都是自己人啊！
！
可即便知道了這個事實。
這些官員非但沒有半分留手，反而變本加厲。
他們迅速聯合起來，將一位位兇徒徹底擊殺，連魂魄、元神都打得爆碎，彷彿生怕留下什麼痕跡。
靜坐在鳳巢中的鐵棠，耳邊突然傳來了清泉流水般的聲音。
“神通不錯，你可以繼續了，放心.....不會再有人能夠干擾到你！”
鐵棠看了看身周，封診司的柳老在自己左邊，那位有著神鳳元神，同為絕巔的女子，站在自己與天問中間。
“安全了！”
他徹底放下心來，卻沒有再度將意識探入頭頂的巫道天門之內。
“尋常的手段，恐怖再難捕捉到至高天賦，不如以我的神通一試。”
鐵棠心念一動，身影再度消散，這一幕情景引起了身旁女子與李清婉的注意。
“他不去捕捉至高天賦，反倒玩起來了？”饒是李清婉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鐵棠這種操作。
巫道天門根本不容世俗物質流入其中，更別說一個大活人。
可飛身託跡乃是睥睨天下的大神通，天上地下沒有去不了的地方。
鐵棠如願來到了巫道天門之內，用一雙肉眼，親眼目睹了這些一團團的巫道真種。
就在這時。
星海暴動，一團團光華宛如大日失去了光輝，將自身痕跡隱去。
巫道天門之外，原本被火鳳遮蔽天日的蒼穹，陡然亮起了一百零八個光團。
這些光團散發的氣息盡皆狷狂、驕傲，不可一世，如同自己才是世間最為璀璨的一顆大日星辰，普照人間大地。
一直安坐鳳椅的李清婉，見到此情此景，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便是同為絕巔的無雙女子，也痴痴地看向蒼穹之上那一顆顆大日流星。
三十六個仙·命籙！
七十二個神·天稟！
無論是天問所捕捉過的烈陽星辰，還是無雙女子捕捉過的仙·命籙，全都包含其中。
任憑鐵棠選擇！
“我的資質......遠沒有達到這個地步才對。”
“難道是十絕霸體的緣故？”
“還是這門大神通的原因？”
“亦或兩者皆有？”
鐵棠對自己有清晰認知，他先前來到巫道天門之內，卻並沒有得到這種待遇。
不過此時一百零八個璀璨星辰擺在眼前，鐵棠反倒有些猶豫不決。
他見過了真龍之軀，也看過鳳凰儀態，還目睹了鯤鵬揹負青天而行。
這些稱霸世間的至強神獸，可曾有過天賦？
所謂的天賦......會不會是另一種枷鎖？
鐵棠在那位巨人身上，可沒有見到所謂的天賦，連金身都沒有。
他的肉身，就是世間最為強橫的極道神兵。
鐵棠腦海中一副副畫面快速劃過。
最終。
定格在巨人渡劫之時。
那撐天的身影，視雷劫如無物，任憑雷劫噼砍，不能傷其分毫。
尤其是最後巨人衝向天際，鯨吞雷劫液的畫面，更是深深地烙印在鐵棠心中。
“大家都是修煉十絕霸體起家，他能做到的事情，我未必做不到。
不過古法畢竟不同今法，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如今時代已經多了許多限制、枷鎖，由不得我胡來。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
鐵棠思索再三，身形飛出巫道天門之外，做了一個驚人決定。
“他.....他在幹嘛？”
“這人是不是瘋了！”
“漫天的至高，任他挑選，還不滿意嗎？”
“我好酸啊，為什麼我連七品天賦都得不到，別人卻是被至高天賦追著選，我不服！”
“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景，這下我的眼界見識，瞬間超越了朝歌那些霸主，特指某方面。”
“我原以為至高任選，已經是天下絕頂，沒想到這人如此瘋狂，我看他多半要吃癟。”
“天道若是震怒，可不管你是不是絕巔，到時有他好看。
“鐵頭瘋了？”王安道呆呆站在地上，看著半空中的鐵棠沉默不語。
已經煉化巫道真種的天問，站起身來，看著半空同樣不可思議。
“牛....你是真的牛啊，常言道貪心不足蛇吞象，我看你是要吞天。”
鐵棠的確在吞天。
準確的說，他在吞噬巫道天門，而且即將完成。
憑藉邁入巫覡秘境的恐怖氣血，鐵棠將肉身變為五六十丈高低。
這種變化，虛而不實，極為浮誇，若是生死搏殺，可以說渾身上下都是破綻，沒有人會這樣做。
不過鐵棠卻是憑藉這巨大肉身，強行將巫道天門拽了下來，吞入口中。
與此同時。
天道果然快速有了反應。
巫道天門劇烈抖動，一百零八個大日星辰縮回門內，雲層之中烏雲密佈，雷聲轟鳴。
轟隆！
第一道雷劫噼在鐵棠身上，深可見骨，有金血流出。
鐵棠心念一動，傷勢立刻開始快速好轉。
巫道天門的震動越來越厲害，原本有三分之二的門體已被鐵棠吞入其中，此時又震出來一部分。
“我吃不下整座天門。”鐵棠瞬間有所明悟。
“那就吃一半！”
他面孔漲得通紅，滿腔平滑如雪的白牙狠狠一咬，卻震得自己牙齦劇痛，痠軟無比。
“還是不行？我卻是不信。”
鐵棠施展飛身託跡，直接隱於即將關閉的巫道天門之內，想要從內部分化這道天門。
就在這時。
他雙手十指劇烈顫抖，根根腫漲起來，漆黑如墨，一股股關於修羅斷獄指的經驗念頭憑空誕生。
鐵棠彷彿找到了巫道天門的節點，雙手十指狠狠一插，切入無窮星海之內。
“斷獄！”
卡察~
天音崩裂，這一聲巨響好似頭頂蒼天開裂了一般。
下方眾人只見到巫道天門從中碎成兩半。
一半隱於天際，一半被鐵棠吞入腹中。
“這傢伙把巫道天門吃了？”
“吃了一半。”
“那以後我們怎麼辦？不會只有半道天門了吧？不會吧？”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唯獨那位有著神鳳元神的無雙女子，好似想起了什麼。
她家世不俗，自身又是無上天驕，曾經便閱古籍、道藏，猜到了某種可能。
肉身境接受巫道真種，獲取天授稟賦，並非自古以來便如此。
在那極為遙遠的年代，有沒有肉身境這個概念，都是一個問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天賦存在。
“難道他修煉得是古法麼？”
鐵棠吞入天門之後，立即返回鳳巢之中，開始煉化半道門戶。
他內心有些驚喜，也有些後怕。
可在那一刻。
無論是他自身的念頭，還是冥冥中的感應，亦或是記憶深處中的潛意識，都在讓他這麼做。
他沉浸入了修煉之中，而縣衙內外的戰亂也很快平息，眾多官員上下一條心，整個清水城沒有任何勢力可以阻擋。
前前後後，這些官員一共斬殺了近三十位元神大巫，其中大半都並非一開始出手之人。
而是看見了星星火苗，便嘗試著扇風點火之輩。
敢下場，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仇正陽與何長生聯手，再加上李清婉從旁協助，也抓到了最開始出手的兩位超越巫覡秘境的存在。
他們二人已經跨過了天心境，邁入了《神巫秘境》，踏入了名為《古巫》的境界。
沒過多久，蒼穹下去滔天血雨。
另一位身著赤紅霞袍的李清婉，手中提著一位男子頭顱，從高空緩緩飛落下來。
一眾官員盡皆低頭不語，不敢聲張。
這個男子頭顱，此時依舊未死，氣勢滔天，眉目兇狠，實力比之那兩位古巫，還要強大。
“李清婉，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如此咄咄逼人，終有反噬的一天。”
風椅上安坐的女子，根本沒把他的話語放在心中。
“清水郡是我打下來的地盤，你敢逾越跨境，就是死罪！”
“何況你出手斬殺絕巔天驕，律法都不會饒你，不過你沒得手，我就給你一條生路吧。”
男子頭顱聞言，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微笑。
李清婉到底還是不敢斬盡殺絕，自己身份高貴，就算一郡郡守，也不是說殺就殺。
再說那兩位不也沒死麼？
為了區區兩位小巫，就要得罪自己這種人物，誰都知道該如何抉擇。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次算是我栽了，按照咱們的規矩.....該有的賠償我一分不會少，馬上就給你送過來。”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怎麼就聽不懂呢？”
“李清婉，你還想搞什麼花招？別以為我是好惹的......”
男子頭顱氣勢洶洶，別看他只剩下一個頭顱，實際沒多大影響，至少還有八成戰力。
不過他話未說完，便被李清婉一巴掌堵住。
“仇正陽，將這顆頭顱送往大雷音寺，這裡發生的事情......你如實告知便是。”
“不~~~~不！”
頭顱開始掙扎，可他只是一顆頭顱啊。
那位如同謫仙的郡守，五指一握，滔天巫力蜂擁而出，將手中頭顱層層擠壓，很快就煉成一顆拇指大小的佛珠。
休！
屈指一彈，佛珠到了監察正守仇正陽的手中。
“去吧！”
“是，下官領命。”仇正陽拿著佛珠，一步跨出，就已消失在天際。
李清婉的確不敢將那男子就地格殺。
也明白朝堂律法同樣奈何他不得，就算放入監察院中，也未必可以至他於死地。
這種棘手人物，往往是非常難纏的存在，並非簡單依靠武力、權利就能解決。
不過眼下卻是恰好，天問也在此地。
自從上次那位佛門絕巔，被人暗中謀害，跌落凡塵之後，大雷音寺一直都在追查相關人物。
這次天問再度被人加害，無疑會加重大雷音寺的怒火。
這顆頭顱只要進入大雷音寺，幾乎就是被判了死刑。
天下間還能夠將他救出來的人物......屈指可數！
在場一眾官員都深深明白這點，不禁感概於這位郡守的手段，內心冒起無窮涼氣。
堂堂正正的借刀殺人，卻又讓人無話可說。
即便背後那人想要報復，也要先過大雷音寺這一關。
如果強行為難李清婉，那又完全不同了。
人不是我殺的，你來找我算賬，那可就得好好算算了。
所有爭鬥都開始平息下來，靜靜等待鐵棠在鳳巢之中涅槃重生。
鳳凰涅槃，本就是傳說。
而天授稟賦，同樣是等同於涅槃之舉。
半空中那僅剩的藤蔓鳳巢，牽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吞下了半道天門，他又會獲得什麼天賦？”
“我看是一個都沒有！”
“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要出現了，絕巔之境，卻連一品天賦都沒獲得。”
“我看未必，縱為絕巔，都只能獲得一個至高天賦，他卻吞下了半座天門，恐怕所獲所得......遠超我等所想。”
“不可能，他絕對一個天賦都獲取不了。”有人嫉妒得發狂，根本不願相信，會有超越至高的存在出現。
“我看他多半要被反噬，到時偷雞不成蝕把米。”
一直站在鳳巢旁邊，靜靜觀看的無雙女子，眼中瀰漫青芒，只是在觀看鐵棠變化，並無出聲。
而李清婉緩步來到她身邊，輕聲問道：“他會如何？”
女子神色不變，只是澹澹說道：“我也不知，不過有沒有天賦.....並非至關緊要。
據我所知——
人族第一位人皇，也沒有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