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天地不容
七俠鎮。
十里之外的桃花林。
桃花樹下，有人在向遠處遙望。不遠處有一個乾瘦的人影半躺在樹下，臉色有一些蒼白，那是因為許久不見陽光的原因。在那蒼白的臉色，有著一道刺痕。那是秦國對於犯人在入獄之後所上的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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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刺青，是代表著一身有罪的象徵。
這樣的做法，倒不是秦國一家，七國天下，都是如此。
臉上有刺青的人，那就表示此人有過犯罪的行為，而且還是重罪。但凡臉上有刺青的人，不要說在本國之內無法安逸的生存，即便是逃亡其他國家，對於這樣的人，任何地方的人都不會歡迎。
這是一個人一生的恥辱，無法洗去的恥辱。
這種刺青的刑法，一般是不會輕易動用的，除非是那些犯了特別大的罪，才有資格被刺上刺青。
一個刺青就代表著罪大惡極。
那麼如果一個人聚齊了七國的刺青，那麼這個人究竟是何等的罪惡滔天啊。
傳聞之中，有一個人的臉上就有著七國的刺青。
但是很多人都不相信，一個國家的刺青就幾乎代表著死罪。一個人的臉上有著七國的刺青，那麼也就預示著此人曾經最少從七個死囚監獄之中存活並且逃脫了出來。
這樣的人，他的武功會到達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其他人暫且不說，眼下的人，帶著秦國刺青。
那麼他的身份就昭然若揭。
曠修！
就如同王離想的一樣，在王離下令將曠修帶出監獄的那個時候，焰靈姬與輕君就已經將曠修偷樑換柱，換了出來。
曠修靜坐在樹下，微微的喘著氣。等待氣息平靜下來，他對著焰靈姬說道。
“你們到底是誰？”
“為什麼要救我？”
聽到曠修的疑問，站在桃花樹下的焰靈姬將視線從遠方收回：“先生，所有的疑問，等到我家少爺回來的時候自然會解釋給你聽。”
說完，焰靈姬將在地上一直打滾的阿寶抱了起來，抱在懷裡，然後撫摸著阿寶那柔軟的毛皮。然後牽著兩頭毛驢的韁繩，將阿寶放在其中的一個毛驢身上的揹簍之內。
等到輕君一回來，他們就要上路離開了。
焰靈姬做著準備的工作，眼神不由的向遠處看去。雖然她心中對輕君充滿著自信。但是，終究還是擔心......
輕君的身體，輕君的病，在相處這樣一段時間之後，焰靈姬心中也有了大致的理解。輕君也沒有想要隱藏的意思。
輕君的身體，雖然在表面之上看起來很健康。
但是只要運功過度，那麼那些隱藏的病患就會一次性的暴露出來。
“公子這一次應該不會與人交手吧......”
“單說公子的輕功，就應該安全無虞......”
焰靈姬在心中這樣對自己強調著。
曠修看著焰靈姬的神情，知從焰靈姬這裡問不出什麼，索性也就不再言語。坐在那裡，心中卻是茫然一片，不知該何去何從。
原本以為是必死之局，心中也早已經有了決意。然後在突然之間，逃出生天，九死一生。
這一生一死之間，曠修失去了所有又得到了所有。
這樣的變化，即便是讓他這個絕世的琴者也一時之間無從適應。
江湖蒼茫，風波惡。
不如歸去，養鶴彈琴。
江湖......再見。
在一時之間，曠修心中充滿著一股厭世的情緒。
一股子精氣神在短暫的時間散去的一乾二淨，好似心灰意冷，行將就木的老人。
曠修的暮氣，落在一旁焰靈姬的眼中，不由的輕輕皺眉。
他焰靈姬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輕君會花如此之多的功夫要就這樣一個人。
焰靈姬眼中一閃而逝的厭惡落入曠修的眼中，曠修苦澀的笑一笑，不想解釋。
他原本就只是一個單純的周遊列國的琴師，與白雲作伴，與輕風交友。
只是可惜，他終究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仙，做不到遺世獨立，在三千紅塵之中，他有自己的家，他有自己的牽掛，他有自己的國家。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拋棄所有的一切，在沒有任何國家之分的琴道的世界度過自己的一生。
可是，當趙國最終找上他的時候，需要他為自己的國家，為自己的家做一點什麼的時候，他發現，他沒有辦法拒絕。
他是一個琴師。
但是他也是一個趙國的琴師。
在琴音之中，的確沒有人與人的區別，只需要一首高山流水，那便是知心好友。
可是在現實的世界之中，他心中永遠也忘不了他的家鄉，那個多妖嬈的國家。
他是一個琴師，但是在琴師之前，他是一個趙國人！
所以，最後，他答應了下來。
協助秦國的叛將逃離秦國。
在琴道與國家之間，到最後，他的那一個琴心破了，選擇了家。
只是，在琴心破碎的那一刻的時候，那個名字叫做曠修的琴師就已經死去了吧......
所以，在他脫離死關之後，他迷茫了。
江湖偌大，他可以何處安家？
趙國？
在他被捕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能是趙國的人了！
私放叛將的罪責終須有人來承擔。
這個責任，不能是趙國，現在的趙國，早就已經沒有辦法承受來自秦國的怒火！
這個責任，終將要自己來承擔。
然後，頂著秦國犯罪的刺青，這天下之大，有何處是他的容身之所？
真的是......天地不容啊！
曠修的心苦澀，拿起身邊立著的琴，心中有感。
一首《江湖》，彈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