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正北,隆盛坊三層閣樓中。
數名身穿錦衣玉袍的年輕男子席地而坐,後方有小奴侯著,不時摻茶倒水。
其中兩人,面相依稀有一分相似,那狹長眼眸與當今嘉德帝如同一個模子刻出。
相對而言,他們的坐姿要更加隨意一些,之後兩三人,則俱是正襟危坐,挺直了腰板,不敢露出一絲懈態。
如果陸玄在這裡,他肯定一眼就能夠認出,坐在東面地兩人,就是女扮男裝的公主趙靈懿與女官凝霜。
雖然是著男兒服飾,但趙靈懿的妝容儀態,依舊顯得精緻無比。
用現在的話來形容,那便是又純又欲,那張俏臉,任誰人看了,連魂魄都會被勾去三分。
看到趙靈懿不斷地捻起案臺上的糕點往嘴裡送,居北處的男子輕笑著指了指她。
“安華,你瞧瞧你,都胖成什麼樣了,還吃,一坐下你那手就沒停過!”
趙靈懿瞥了男子一眼,漫不經心的回道:
“三皇兄自己不吃,也不讓人家吃?再說了,小豬兒,你覺得本宮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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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靈懿問著對面的清秀少年,那少年看起來才十五六歲,鼻尖還長著痘斑。
趙靈懿口中的三皇兄,不消說,自然是當今大齊的三皇子殿下,趙明煦。
至於那小豬兒,則是外戚安國公朱昌的嫡孫,名叫朱煊。
聽到趙靈懿發問,朱煊撓撓頭,眼眸眨巴眨巴的說道:
“安華皇姐身材不胖不瘦,正好合適,臉蛋比珠圓玉潤淺一分,又比尖尖瓜子兒滿幾許,書上說,此乃大福之相,仙人之姿!”
趙靈懿高興的點點頭,扔出一枚杏仁,被朱煊一把抓住。
“三皇兄,說話的技巧,連小豬兒都比你懂,賞你個果仁兒吃。”
趙明煦無奈搖頭。
“小豬兒,你看你皇姐多摳門兒,好話說了一堆,竟一個杏仁兒便打發了,小氣!”
三皇子與安華公主,雖不是親生兄妹,但畢竟是天家貴胄,相互之間開開玩笑也就罷了,旁人關係再親密,也不能將此話當真。
朱煊年紀雖小,但並不是心思單純之人,只能夠微笑不語,露出一副天真憨態。
三人正說著,趙靈懿忽然打了個哈欠,埋怨道:
“這花魁的表演,怎的還不開始,本宮都等得乏了。”
三皇子搖了搖頭,無奈道:
“耐著性子等等罷,這等盛會,若是錯過,未免有些可惜了,本宮也就是囊中羞澀,不然也定為那冬兒姑娘打一打榜……”
說話間,三皇子忽然話鋒一轉,提到了陸玄。
“說起那範冬兒,我倒是想起一事來,那長樂侯家的小子,之前為了見範冬兒,可是花了不少銀子,還特地與範冬兒吟詩作對,我那將來的妹婿,真是有錢!”
一旁的朱煊深以為然的補充了一句。
“不止有錢,還囂張跋扈得很,聽說夏留王世子吳賜……”
“閉嘴!”
剛說到這裡,三皇子面色頓時垮了下來。
朱煊嚇得身子一顫,趕緊告罪。
“皇兄恕罪,我多言了!”
趙靈懿一頭霧水的望著兩人,皺眉道:
“三皇兄為何發怒,夏留王世子吳賜又怎麼了?和陸玄有什麼關係?小豬兒,你說,本宮給你撐腰,三皇兄不會責罰於你。”
朱煊小心翼翼的望了三皇子一眼,這才開口道:
“前幾日,那世子吳賜哭天喊地的來找三皇兄,說自己在百花坊,被那陸玄又罵又打,只是因為他點了那樓大家唱曲兒……”
“陸玄還……”
“還如何?”
趙靈懿手上不停,又捻起了一塊兒糕點。
朱煊怯生生答道:
“還以陸家權柄相挾,自恃駙馬身份,說似夏留王那等王爺,都是狗皮王,根本不放在眼裡。”
趙靈懿啞然失笑,神色略微變得僵硬起來。
三皇子不動聲色,淡淡道:
“如今大齊,父皇最怕的就是那些個開國元勳恃寵而驕,長樂侯是個聰明人,但在教子一道上,卻落了下乘。”
“陸玄還未當上駙馬,便如此飛揚跋扈,將來還得了,不管怎麼說,駙馬都尉乃是公主府家臣,安華還得敲打敲打才是。”
“你若不好出面,三皇兄倒是不介意幫幫忙,讓那家夥收斂一些!”
趙靈懿點了點頭,微笑道:
“如此便多謝皇兄了,嗯,安華腹中不適,要去後間一趟,皇兄和小豬兒稍待片刻。”
“凝霜……”
說完,她便起身,與自己的女官一同朝樓下走去。
到了院中,四下無人,凝霜這才開口道:
“夏留王世子吳賜,風流成性,在京中鬧出的醜聞不少,公主莫非真相信朱小公爺的一面之詞?”
趙靈懿眼眸一轉,樂道:
“爭風吃醋的,該是我那三哥才對,離京誰人不知他和樓大家的事情,當初為了俘獲美人芳心,還偷偷跑出宮去,可惜佳人無意,直到被華貴妃責罵,他這才收了性子。”
“那公主為何由著三皇子敲打陸玄,於情於理,這是殿下的家事才對?”
凝霜有些不解。
趙靈懿笑道:
“什麼家事,我和那家夥肯定不成,他還不是駙馬呢?陸玄乃是陸家獨子,他不做駙馬,將來便是陸家之主,三哥得罪陸家,就等於將偌大的兵部勢力推向我大哥這邊,我高興還來不及,阻攔他作甚?”
“不過這事兒一旦鬧回宮中,可憐我三哥,又要被華貴妃罵得狗血淋頭。”
“當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呀!”
聽完她的話,凝霜瞪大了雙眼,只覺得自己小主子當真越來越腹黑心冷,簡直和當今陛下一模一樣。
兩人逛了一圈,趙靈懿平復了心情,再度登上閣樓,正準備坐下,那府河看臺之處,便傳來一道金鑼之聲。
鏘!
有人高聲唱喏。
“蘭庭水榭十大頭牌才藝表演,正式開始……”
一時間,山呼海嘯般的喧鬧聲驟然爆發,府河兩岸,煙花砰砰砰亂射,與夜幕半空之中綻放出璀璨火光。
“真漂亮啊……少爺!”
陸安望著看臺,一臉痴狀。
“你說煙花還是臺上女子?”
陸玄打趣問道。
“都漂亮,都漂亮,哎喲……少爺你怎麼流鼻血了?”
陸玄捂著鼻尖,悲憤道:
“老子二十一年的童子之身,火氣大了點,是很合理也很合邏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