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
陸玄面色一怔,旋即微微搖頭。
他實在沒想到,顧承恩這傢伙,姿態居然轉換得如此迅速,用一句大丈夫能屈能伸來形容,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可惜的是,陸玄又怎麼會被簡單的誤會二字給敷衍過去。
“你聚眾鬧事,堵在我玄墨書局的門口,燒了我們出產的書籍,鼓動大家抵制聊齋,抵制玄墨書局,現在你卻跟我說,這是誤會?嗯?”
陸玄冷哼一聲,刻意調動內力散發出一些屬於武者的氣息威壓。
這些年來,陸玄經歷過的大大小小的戰鬥不知幾何,本身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鮮血。
與孟棄一戰之後,他在武道之上,更是有著質的提升,氣息稍微放出,那種若有實質的殺氣便是讓人心生恐懼。
而從未與陸玄接觸過的顧承恩,只覺得陸玄根本不是坐在輪椅上,而是站在高處,冷冷的俯視著他。
再聯想到對方在幽州肆無忌憚的行事風格,他的雙腿,幾乎快要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
不過仔細想了想,顧承恩又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重新變得鎮定起來。
他衝著陸玄拱了拱手,沉聲道:
“確實是誤會,承恩實在不知,這玄墨書局是陸少的產業,還請陸少看在家父,看在顧氏的面子上,化干戈為玉帛。”
陸玄目光微眯,並未第一時間做出回應,臉上的神色也是十分耐人尋味。
看得出來,這顧承恩的確是出身於世家望族。
前倨後恭,審時度勢這一套,算是被他給玩兒明白了。
不過對方妄圖用江南顧家來給自己製造壓力,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你當著大庭廣眾的面,口稱抵制聊齋,抵制玄墨書局,還威脅我們交出柳泉居士。”
“這種事情,不是誤會二字就能抹除的。”
陸玄面色冷峻,右手手指伸出。
“聚眾焚書,破壞環境就不說了,你擋住書局的大門,影響了我的買賣,這是其一。”
“宣揚聊齋志異乃是邪書論,壞我書局以及柳泉居士名聲,這是其二。”
“鼓動百姓,混淆視聽,花錢讓人焚燒書冊,企圖制造輿論,這是其三。”
“這三條,每一條本少都無法用誤會二字來說服自己。”
“你自己看看,我書局的人,現在是什麼樣子?”
說到這裡,陸玄語氣陡然一變,手指指向了書局的正門。
所有人當即抬眼看去。
只見包括安大年這位掌櫃在內的,所有書局之人,全都站在了門口,看著外面,目光無比複雜。
“你們看看,看看他們臉上的神色,驚惶,擔憂,懼怕,惋惜……不一而足。”
“你燒掉的每一本書,都是他們的心血,是他們起早貪黑,辛勤勞作的產物。”
“你不喜歡書中的故事,認為那裡面的內容怪誕不經,荒謬絕倫,那你大可以不看,如此聚眾鬧事,甚至煽動人心,妄圖將書局,將寫書人逼入絕境,這便是你所謂的……”
“君子正氣,文人風骨麼?”
“書局倒閉,本少不過損失了一樁生意,但他們呢?他們失去的,是一份生計,是活下去的希望,這樣的事情,很可能令得他們在親朋好友面前顏面盡失,永遠也抬不起頭來!”
“事到如今,你卻跟我說……都是誤會?”
陸玄的聲音響徹全場,原本喧鬧的書局門口,變得一片死寂,書局之中,不少編撰和負責印刷裝訂的夥計,已經是紅了眼眶。
他們不過是給書局打工的底層人罷了,就連安大年,也不過是陸玄聘請的掌櫃。
往日光是聽見一些風聲倒好,今天被這麼多人堵在門口,發生了這麼大的亂子,甚至影響到了書局正常的經營秩序,天知道剛才的他們,心中有多麼慌亂。
說到底,還是因為顧承恩的來頭太大了,江南顧家的分量,在大齊百姓的眼中,終究是高不可攀的。
惹怒這樣一位公子哥,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不言而喻。
所以,眼見得對方在書局門口胡作非為,他們即便有心阻攔,也無法付諸於實際行動,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並死死的擋在門口,以防眾人在情緒失控之後,衝進書局打砸搶燒。
而此刻,陸玄的聲音幾乎是振聾發聵,深深的迴盪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所以這才明白,原來這一次的事情,真正傷害到的,並非是陸玄,甚至都不是玄墨書局。
而是在書局裡做事的普通人。
“設身處地,如果是你們,遇到這樣的事情,該作何感想?”
“姓顧的,我不管你究竟是為了什麼,為名也好,為利也罷,總之,今日之事,單憑誤會二字,絕對無法揭過。”
“否則的話,我無法給他們一個交待,無法給柳泉居士一個交待,更無法……”
“給自己一個交待!”
開什麼玩笑?
不讓玄墨書局賺錢,抵制聊齋,這和要他陸玄的命有什麼區別?
陸玄越說越激動,整個人幾乎快要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可惜他現在只能稍微拱一拱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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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他們心裡所受的委屈,本少就氣不打一處來,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不僅僅是在打我臉,更是在打我爹,打長樂侯府的臉。”
“要是我今天不幫他們討回這口氣,今後還有人敢為我陸玄做事嗎?”
“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你說啊?”
陸玄上身前傾,用吃人般的目光望著顧承恩,後者登時嚇得倒退了數步。
就連圍觀的吃瓜群眾們,也忍不住紛紛點頭。
“陸少說得,有道理啊!”
“感覺,這姓顧的,應該自殺謝罪才是,否則的話,不足以平息陸少的冤屈。”
“不對啊,這不是我認識的陸少!”
一旁的馬雙全和梁勇目瞪口呆,對視一眼之後,臉上皆是露出心悅誠服的神色。
“媽的,跟少爺的演技一比,我們啥也不是!”
“確實,差距太大了,你看咱少爺的神情,多自然……”
另外一邊,顧承恩聽到周圍眾人的議論,整個人都傻眼了。
“你……你們,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再說了,陸少,這事兒哪有您說得那麼嚴重?就算打死顧某,在下也不敢踐踏侯府與侯爺的臉面啊!”
“自殺謝罪,屬實有些太……”
“對了,我有錢,我可以賠錢,陸少,只要你願意放承恩一馬,我可以賠償白銀……五,五千兩!”
聽到這個數字,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陸玄的聲音則是猛然抬高了八度。
“你說什麼?”
“賠錢?就五千兩?他們都是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呀!”
顧承恩面色一變。
“那陸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