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檸並不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她從初中開始就在武館裡搏擊之類的東西,談不上多喜歡,也談不上多精,就為了自保用的,關鍵時候能保小命。
週一升國旗,不出意外沈星河再一次站在國旗下講話,他穿著白色的校服襯衫,微風輕輕地吹起他的校服衣襬和額間的碎髮,那樣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唐檸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眼。
這樣沈星河,好到讓唐檸覺得自己配不上。
他有著良好的家教,有愛他的父母,有熱愛的東西,有那麼好的成績……生活在一個被愛包圍的環境裡。
而唐檸呢?她張揚肆意,有自己的自尊和驕傲,無畏又無懼,可這一切,在沈星河面前都被擊得粉碎。
她沒有那麼多人愛,從小父母的不管不問讓她學會了自己野蠻生長,她變成了一個混身長滿刺的刺蝟,將自己內心的那一點柔軟藏了起來,沒人能看到。
這個有著良好家教矜貴有優秀的男孩,散發出太陽般的光芒,就像一束光照進了黑暗的鐵塔,於唐檸而言,是救贖,也是罪過。
在喜歡的人面,她變得小心翼翼。放學後,唐檸接到了一個電話。
拿上書包,往學校后街走去。走進一家奶茶店,隔老遠有人向她揮手,“這兒呢!”
陸洋是唐檸常去的那個武館老闆的兒子,他家裡是武術世家,他本人也是職業的搏擊運動選手。
有時唐檸去武館,陸洋閒著沒事也會教她練幾招,一來二去就成了熟識,現在是很好的朋友。
唐檸微笑著走到陸洋對面坐下,叫了人,“陸洋哥。”
“今天怎麼有時間來找我,隊裡休假呀?”
陸洋看著對面坐著的小姑娘,笑著回答:“是啊,最近剛打完一個比賽,隊裡就給我休了個假。”
“……”
又聊了一會兒,陸洋說:“別光顧著說話,剛放學,還沒吃飯呢吧?”
說著將手邊的選單遞到了唐檸面前,“看看,想吃什麼,別給你陸洋哥省錢啊!”
唐檸接過選單,認真看了一下,報了幾個菜名,服務員拿著走了出去。
唐檸還想說些什麼,有些欲言又止。
陸洋知道她想說些什,打趣道:“有什麼事吃飯再說,哥都在這坐著了,要是沒辦好你交代的事兒,可不敢來找你。”
唐檸聽到這話,也有些好笑,陸洋對她是真的好,拿她當親妹妹對待,辦事也靠譜。
一頓飯吃下來陸洋都沒怎麼動筷子,一直在幫唐寧夾菜。
“好了陸洋哥,我是真是吃不下了,飽了飽了。”說著靠在了椅子上,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
陸洋寵溺的看著她,“看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就得多吃點。”說完了沒再繼續給她夾菜了。
坐了一會兒,陸洋看了眼表,時間差不多了,拉著唐檸的手出了飯館。
出了飯館,陸洋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嚴肅的看著唐檸,問道:“你上次叫我查的那個人,我給你查到了,但我要知道,這人和你有什麼過節。”
似乎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語氣太過嚴肅,陸洋聲音緩了幾分,“你還是個小孩兒呢,我可不能帶壞小朋友。”
“要是咱沒佔理的事找人麻煩,哥這可就是幫著你犯錯誤了哈。”
唐檸一直沒答話,但她知道陸洋在等她一個理由。
陸洋平時看著吊兒郎當的,其實骨子裡很正派,即使再寵這個妹妹,也不會做違背原則的事。
他相信唐檸的人品,不會無緣無故找人麻煩,問她為什麼,也不過是怕這個傻姑娘在外面受人欺負。
唐檸知道瞞不住,將那天在地鐵上遇到變態的事情告訴了陸洋。
陸洋聽後火冒三丈,自家妹妹被欺負了,他怎麼會坐視不理。
拉著唐檸走到了街邊,抬手朝對面校門口方向一個人影指了過去,“是那個人不?”
唐檸順著方向看過去,是了,就是那個人。
“我說這王八蛋怎麼天天跟這學校門口蹲著,原來是tm個變態。”
上次唐檸大晚上的打電話叫他幫忙查個人,這倒不是什麼難事,但知道這男的經常在唐檸上學的學校門口瞎晃盪,陸洋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還以為她惹了什麼大麻煩,所以今天還特意帶了幾個“朋友”過來幫忙。
現在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壓下心中怒氣,對身邊的唐檸說,“哥先過去把人給弄過來,你在這等著。”
唐檸點頭,乖乖站著。
陸洋看他乖巧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心疼。
打了個電話叫上那幾位“朋友”,快步朝校門口走去。
不知道陸洋用了什麼方法將人虜了過來,只知道她站了沒一會兒,陸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讓她到這個小巷裡來。
唐檸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那個男人手被架著,臉上掛了彩,應該挨了幾拳,正跪在陸洋邊上罵罵咧咧的叫喚,他身旁還站著幾個唐檸不認識的人,應該是陸洋叫來的人。
陸洋向她招手,“檸檸,人給你帶過來了,要怎麼處置隨你便。”
看唐檸沒什麼反應,那個男人還在罵,陸洋開口道:“這人嘴裡不乾淨,哥先幫你收拾幾下……”說著就要上手。
唐檸攔住了他,“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辦,你別髒了手。”
陸洋不太願意,她一小姑娘,陸洋也不想讓她碰這些髒事兒。
唐檸卻毫不在意,“哥你忘了,好歹我也是在武館正兒八經學過幾年的,還算你半個徒弟,放心,我自己來。”
唐檸走近那個跪在地上還在罵罵咧咧叫喚的男人,一個箭步上前就是猛地一腳,將人整個踢翻在地,一拳擊到這個男人的肚子上,順勢抬腳踩在他的一隻手上。
“啊——”
“媽的,哪裡來的孽障,知不知道我是……”
男人吃痛的趴在地上,另一只手握成拳順勢要掄到她身上。
唐檸從旁邊靈巧的避過,反手有事一拳打到男人的臉上。
“看著你這張猥瑣的臉就噁心,死胖子。”
唐檸冷笑,不屑道:“我管你是誰,給我看好了,今天姑奶奶我教教你怎麼做人。”
說著飛身躍去,一把攥住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男人的衣領,拳頭衝著男人臉上的肥肉招呼過去。
但唐檸畢竟是個女生,力量自然抵不過男人。不過她會使巧力,看了眼後面的牆,算準角度,膝蓋向前,猛地一用力,將人按在牆角,又掄了十幾拳,那狠勁兒,陸洋都有些佩服。
怕再打下去人不行了,陸洋想上去勸人差不多得了,但唐檸那架勢根本就拉不住,打得眼睛都發紅了。
就在這時,小巷口傳來一聲吼,“那邊是誰快住手,居然敢在學校門口聚眾鬥毆。”
許是聲音過於大,唐檸停下手裡的動作,轉頭朝巷口看過去,一幫學校學生會的人站在那,帶頭的還有一個老師。
最近學生不太老實,經常有這種聚眾打架鬥毆的事件,所以學校巡查的很嚴格。
沈星河也是作為學生會的主席,這樣的事情他理所當然帶頭巡查,所以剛剛唐檸打人那一幕,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唐檸現在整個人身上的戾氣沒散,一雙鋒利的眼對上了沈星河,沈星河明顯的皺著眉頭,一臉冷漠。
他的印象裡唐檸不是這樣的,那個連走夜路都怕的軟軟弱弱的姑娘,現在的樣子看著更像一個街邊的女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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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看不清,不知道哪一個是真實的她。但他很清楚,現在這樣的唐檸他不喜歡。
最後,跟著過來的老師報了警,唐檸被拉進警局做了筆錄。
一進警局那個變態什麼都招了,原來是個慣犯,經常幹猥褻的事,這個月就已經被抓好幾次了。
因為這個原因唐檸很快被放了出來。
但他沒招在地鐵上對唐檸動手動腳的事,唐檸也不會自討沒趣的自己說。
就這樣,學校誤以為她是知道這男人是變態所以在街角毆打他,雖然沒叫她請家長,卻讓她寫檢討書,在下周一的升旗典禮上當眾檢討。
唐檸無所謂,反正已經出了這口惡氣,那男的被她打得夠嗆,其他的她不在乎。
但讓沈星河撞見她那個模樣,唐檸還是有些彆扭,但又不知道怎麼去解釋,她以什麼身份給他解釋呢?有什麼理由?
什麼都沒有。
出了警局後,唐檸看到了沈星河,他跟著老師一起來的,畢竟這是學校裡的學生,老師報了警自然也要跟著來。
沈星河也看到了唐檸,兩人對視一眼,什麼都沒說。唐檸跟著陸洋坐進了他的車裡。
車上,陸洋一臉歉意,“抱歉,檸檸,這十二幹的不漂亮,給你惹麻煩了,哥的不是。”
唐檸覺得沒什麼,“哥,你別這麼說,反正我已經出了這口惡氣,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是我自己打上癮了,你沒拉住……”
陸洋聽到這話給氣樂了,瞬間那點愧疚都沒了。
“你這丫頭,還知道自己瘋起來拉不住啊,我說你……”唐檸看他又要開始長篇大論的思想教育了,索性耷拉著耳朵,靠在位置上閉目養神。
陸洋在她面前既像長輩,又像朋友。會教她識人做事,時刻關注她的學業,也會很朋友義氣的幫她做一些孩子氣的事。
比如這次,唐檸猜,這應該是他長這麼打第一次因為打架進警局,還是因為一幫小屁孩兒,想到這唐檸自己都有些想笑。
陸洋看著旁邊憋笑的姑娘,好奇道:“你這丫頭憋著什麼壞呢?”
“想到你有些好笑哈哈哈哈——”他這一問唐檸徹底憋不住的放聲大笑。
陸洋知道她在笑什麼,“嘿!你這小沒良心的,你哥我是因為誰才這麼憋屈的啊——”
“是了是了,我知道因為我,哥你對我最好啦!”陸洋沒再跟她貧。
“現在也挺晚了,你一個回去我也不放心,要不去我家吧,這個點回去剛好可以趕上你陸叔們吃完飯,你不是一直惦記著你霞姨做的飯嗎?”
陸叔就是武術館的老闆,陸洋的爸爸,霞姨就是陸洋的媽媽。
唐檸拒絕了,“我就不去了,下次再去吃霞姨做的飯吧嘻嘻——”
自己現在這樣子衣服弄髒了,頭髮也亂糟糟的,去了白白讓陸叔霞姨擔心。
“哥我叫已經和朋友約好了的,一會兒你在前面路口停車,我在那和朋友匯合。”
“你也認識的,宋楠,我最好的朋友。”
“宋楠啊,那好吧,你到時候注意安全,到她家了給我來個電話。”
宋楠他是認識的,和唐檸一起來過武館幾次,他見過,是個好姑娘,去她家陸洋挺放心的。
到了地方,宋楠早已經在那等著,唐檸從車上下來。
看到車裡的陸洋,宋楠甜甜的開口叫人,“陸洋哥好!”
“放心吧,檸檸跟著我走,我一定把她好後帶回家,不會把她給拐跑的——”陸洋聽了這話直發笑,這也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
叮囑道:“你倆別在外面玩兒太晚了,早點回家,注意安全,到家記得給我來個電話。”
又把剛剛對唐檸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陸洋走後,宋楠拖著唐檸走進一家商場,又是一頓瘋狂購物。
“姑奶奶,我是真逛不動了,咱找家店吃點什麼可還行啊?我都餓了。”
“好吧好吧,辛苦小檸子陪哀家逛街了,我請小檸子吃飯吧!”
“得咧您,多謝宋娘娘體恤。”
最後兩人走進了一家火鍋店。
這大熱天的,倆姑娘一邊吃火鍋,桌旁還放著一大桶冰淇淋,吃的不亦樂乎。
回家路上,宋楠一路上拉著唐檸說東說西,嘰嘰咋咋的,吵的唐檸耳朵疼。
笑罵道:“你今天吃錯藥啦,話這麼多。”
宋楠沒說什麼,還說拉著唐檸的手說個不停。
晚上,兩人洗漱好鑽進被窩裡。
宋楠窸窸窣窣的拱過來將唐檸抱在懷裡,全然沒了剛剛嬉皮笑臉沒心沒肺的樣子。
“檸兒,我知道今天的事,我們檸檸怎麼能受這樣的委屈……”言語間滿是心疼。
她知道,唐檸也不表面的看到的那麼堅強,這個姑娘很多時候都是在強撐著,撐得讓人看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