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禪房中，淡淡的檀香煙氣繚繞、散開。
幾個年紀不等的僧人盤膝坐在蒲團上，低眉垂目並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僧人輕聲說道：“空性師兄，這件事你怎麼看？”
空性師兄四十多歲的年紀，在禪房中算是最年輕的一個，他滿臉的大鬍子，說話聲如洪鐘：“我輩僧眾，以降妖除魔、普度眾生為己任，既然那些傢伙讓人看不明白，那麼把他們揪出來看看便是了。”
“降妖除魔？”另一個六十多歲的年老僧人淡淡說道：“朗朗乾坤，這世上哪有什麼妖、什麼魔？”
其他僧人也是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現在和諧社會了，哪有什麼妖魔鬼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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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性頗為惱怒的瞪著身邊的同伴：“諸位師兄，如果沒有妖魔鬼怪的存在，那滿天神佛豈不是也不存在？”
其他僧人大怒，一個個喊著“阿彌陀佛”，嘴裡唸叨著“罪過罪過”。
“諸位師兄，你們看看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空性不甘示弱的喊道：“各宗門下的弟子，一個個都想著如何多攬些香火錢，還有幾個能修煉出真本事的？就憑他們的本事，莫說降妖除魔了，就是遇上個最低階的妖怪，也能把他們一口吞了。”
禪房裡一下子寂靜下來。
片刻之後，禪房裡響起一陣大笑。
幾個主持各大禪院的僧人笑得前仰後合：“空性，你這是修真小說看多了吧？”
一個僧人好不容易忍住笑，他拉著空性的手說道：“空性師弟，禪理就是哲理，參禪就是看破人類的生死大關，至於你說的什麼降妖除魔、護法衛道，呵呵呵，卻是讓人好笑啊好笑。”
空性憤怒的瞪著禪房裡的僧人，只見大家看著他的眼神，宛如看著什麼瘋子一樣，不禁怒發如狂。
但空性修煉數十年，的確沒有見過妖魔鬼怪的存在，更加拿不出這些超能生物存在的證據。
無奈之下，空性跺了跺腳拂袖而去。
……
離開議事的禪房，空性回到自己所在的西林禪寺，他來到禪院後方的一間小屋，畢恭畢敬的坐在一個老和尚的面前，把自己今天的所見所聞所感，全都說了一遍。
“師父，您教了我這麼多東西，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用上，”空性沮喪的說道：“您說的那些傢伙真的存在嗎？”
空性的師父看起來有八十多歲了，老和尚慈眉善目，兩道長長的眉毛垂在臉頰兩側輕輕飄動著。
“人是人他瑪的，妖是妖他嗎的，兩者各行其道，平時你自然無法遇見，”老和尚微笑著指了指遠方：“你此刻身處禪房，看不見三十裡外的那座西山。你雖看不見西山，但西山卻依然還在那裡呀。你雖未遇見那些行走在黑暗中的妖魔鬼怪，但卻不代表它們並不存在於這個世上啊。”
空性哦了一聲，他的神情有幾分躍躍欲試：“師父，那些洋人所說的金剛，被那些道士稱為朱厭，你說那東西會不會真的就是叫做朱厭的妖怪？”
空性的師父搖搖頭笑道：“第一，朱厭不是妖怪，是異獸。第二，既然朱厭已經被人降服，你就莫要去多生事端了。”
空性有些鬱悶的答應一聲，然後陪著他師父講經。
許久之後，空性從小屋裡走了出來，眼中重新燃起那種躍躍欲試的蠢動。
一生修佛，只為護法山門，空性對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又很沒信心。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空性修煉三十年，卻沒能有過降妖除魔的實踐，這讓他很迷茫。
空性回到自己的房間枯坐了一個多小時，他臉上終於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
偷偷的開啟自己的櫃子，空性拿出禪杖，穿上一件灰色並不顯眼的僧袍，然後鎖上門，趁著夜色離開了西林禪院。
在西林禪院的後方，空性的師父隔著一層層圍牆和房屋，彷彿依然可以看到空性的背影。
老和尚無奈的嘆了口氣，不知道在小屋裡盤坐了多久的他閉上眼睛，手裡的念珠不停的轉動著……
空性手裡提著他的禪杖，悄悄離開了西林禪寺。
空性的禪杖上用黃銅鑄成，外面鎏著一層黃金，上面鐫刻著精美的花紋。
空性提著禪杖一步步走著，步履竟格外沉重的感覺。
一邊走，空性一邊時不時的停下腳步，感受著周圍的氣息。
沒有妖氣。
除了淡淡的霧霾之外，沒有妖氣，也沒有其他異能者的波動。
空性感到很孤獨很無奈，有一種拳拳打空、無處用力的鬱悶。
空性看了看遠方公路上車來車往的景象，他長長嘆了口氣，心裡生出了一個莫名的念頭：屬於師父他們的、那個修仙者的年代，應該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空性拄著禪杖開始在街道附近的田野裡行走，他腳步堅定，體力充沛。
附近的建築物越來越多，但時間到了深夜，行人越來越少。
當空性走過街道，走過橋樑，終於走到了那個酒店附近。
空性看了看自己在紙條上記錄的地址，又看了看曙光中的長風酒店，他將禪杖橫在膝蓋上，坐在路邊的一片草地上閉目眼神。
靈臺一片空明，觀照自身靈息，空性按照師父教給的方法運轉著體內生生不息的力量。
……
天漸漸亮了，路邊的行人多了起來。
一個長著大鬍子的和尚，抱著禪杖坐在路邊的草地上，在普通人看來，這顯然是很行為藝術的一個噱頭。
空性閉著眼睛，普通人在他眼中一片空幻。
雖然閉著眼睛，但是空性的識海中卻能看到，一個個帶著或多或少靈力的人開始在那個酒店進出——雖然這些人修煉的力量與自己略有不同，但是他們在空性的識海中亮的那麼先忙、那麼出眾。
空性的心裡一片喜樂：原來師父說的那些人，真的存在於這個世間……
在眾多的異能者當中，閉著眼睛的空性能夠感受到兩個強大的能量體正在朝自己這邊走來，他們的力量如此強大，已經遠遠超出了空性的想象。
甚至，空性覺得師父也遠遠不如他們。
空性睜開眼睛，他沒有看到什麼大鬍子道士，只看到兩個穿著普通人裝束的年輕男女。
那個帥氣的男人微笑著遞給空性一瓶礦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