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丟下手裡的東西，連忙拿著手電筒跑到湖邊上。水面上的氣泡越來越多，藉著手電筒的光，我看到水下有一個人影快速浮了上來。過了一會兒，整個洞穴狠狠震動了一下，一個比人影速度更快的黑影從水底遊了上來。我嚇了一跳，趕緊跳到水裡想把人拉上來。手忙腳亂中，我抓住了尼瑪的胳膊，一隻柔軟無骨的冰涼小手也順勢搭了上來。我用力往上一提，正對上尼瑪向我吐的一臉唾沫水。來不及罵娘，我就把他往岸上拖，生怕那水裡的東西跟過來。
不過說來也怪，尼瑪浮出水面後那黑影就消失不見了，手臂上那種涼颼颼的感覺也一下子消失了，好像我剛才看到的都是幻覺。
洞穴震動了一下後就沒了聲響，正想著尼瑪是不是沒把機關完全開啟，湖頂上的鐵鏈就開始咔咔作響，一直平靜無波的湖面上也泛起了水花。
“管平”問道：“怎麼樣，各位爺，我們一會兒是直接跳水裡還是怎麼地。”
我回答道：“還是走迎神道吧，一會兒排水口開了水裡會有漩渦，人卷進去就完了。”
話音剛落，湖中心就出現了一個大漩渦，湖面也開始慢慢下降。“管平”朝我豎了個大拇指，就往迎神井方向走去，胖子、那庫瑪利也帶上裝備轉身走了。尼瑪卻還站在湖邊，一臉地躍躍欲試。要不是怕出人命，我還真想把他踹進湖裡。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硬把他拉著帶離了湖邊。
迎神井口，井道裡的水如同潮水一般緩緩向後退去。尼瑪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隨後是那庫瑪利、我和胖子，“管平”在後面斷後。水位退下大半，之前沒有看到的後半部分石刻壁畫也都顯露了出來。
因為經過水淹浸泡，壁畫大多都不太完整，但還是可以大致看出，當時的祭祀者透過水下的密道進入了一座外形像山一樣的塔，這和之前張雪城給我的資訊一致。塔共有九層，前八層都住著手舞足蹈、形態不一的神，第九層卻是空白的。當時我還以為這是湖水侵蝕得太厲害，導致第九層的空白，看到最後才發現第九層確實沒有畫任何東西，不知道之前的人這樣設定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正想著，胖子拉了拉我，說上海美術製片廠可以啊，廣告都打到青藏高原地下二層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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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啥上海美術廠，他指著迎神井裡的一角，問我這個人是不是長得很像葫蘆娃裡的蛇精。
我一看頓時就樂了，那芭蕉葉一樣的貼臉髮髻，彎彎曲曲的蛇尾一樣的裙子，額頭上還有一溜橫飾，別說，還真像葫蘆娃裡的蛇精。不過看了一會兒我就覺得有問題：“不對啊胖子，這好像是殷商時期的女子髮髻。”
殷商時期的髮髻非常有特點，當然，以現代人的審美看那就有些滑稽了。商代的女子都喜歡捲髮，認為把臉邊上的兩塊髪綹弄得如同遊蛇一樣才好看，也就是“捲髮如蠆”。商代的男子則好辮髮，或垂至腦後，或垂在兩側，不過貴族大多將它盤在頭頂，像是戴了一個帽子一樣，有的還要插笄。我再仔細看了看石刻上的那些人物，發現他們頭上的長方體確實不是帽子，而是盤在一起的辮髮。那個為首的辮髮中間，還刻著極淺的一條線，線兩邊還有幾條不對稱的短斜線，大概是想說明這人頭上插著羽毛一樣的笄，象徵著他身份尊貴。
聽完我的解釋，胖子還有點不信：“真的假的？難道這地方是商朝人建的？胖爺我讀書少，你是文化人兒，可別騙我。”
我道：“是不是商朝人建的我還不敢確定，不過這兒肯定是三代甚至更往前的東西，反正比你想象的還要久一點。”
可是，這就和張雪城給我的資訊產生矛盾了。張雪城和我說過，香巴拉是古象雄國為它的女王蟜建造的塔山墓，可通往主墓室的其中一條神道卻是商朝人建造的，這顯然說不通，之後，還是胖子的一句話給了我啟發。
他琢磨了一會兒，道：“也有道理，之前來的路上就是個鳥籠，商朝人不也崇拜鳥嗎？那《詩經》裡不是說了，什麼天有黑鳥，降而生商。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兩個國家階級信仰都一樣，你修棧道我陳倉，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我笑著罵胖子狗屁：“那是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所謂佳人，在水一方。而且這是兩首詩，怎麼就被你混成一首了。”
胖子道：“那不是一樣嗎，沒有佳人，它就拿個鳥生啊。小同志，我看你就沒有革命浪漫情懷，難怪現在還是單身狗。”
迎神井裡的水退得越來越快，我們也不得不加快腳步，緊緊追著那層極細的水位線。到達迎神道的盡頭的時候，水聲逼人，三道瀑布從出口頂上的三隻羊角神獸口中吐出，遮住了湖心的視線。而此時，鐵索湖的水位剛好降到了我們的腳下，一階階藏有暗金紋理的黑褐色棧道，也從水中露了出來。
我們側身踏上棧道，因為下面就是水，我們並不擔心棧道會突然坍塌。反倒是那幾條鎖鏈，不知道幾千年過去了還好不好使。萬一突然斷了，那我們就真的完了。所以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希望可以儘快走完這段路。
整個棧道緊貼石壁，呈螺旋下降的形式，一直延伸到湖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下了棧道後，那庫瑪利就眉頭緊鎖，雙手一直按在腹部的某一處，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下意識的，我就以為是人家大姨媽來了，想要上去搭把手，把她的行李分擔一部分在我的身上。可手還沒碰到呢，身後就傳來“管平”的一聲驚呼：
“天！這是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