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客是肯定少不了的，但是他剛辦滿月酒，怎麼的也要緩兩天，何況這一次晉升後。
警察廳內，級別比他高的就不多了。
不說橫著走，起碼不用再看一些人的臉色了，就是一些警銜低的日本警員，也不用像之前那樣低頭哈腰了。
短暫的喜悅後，周森陷入了沉思，雖然小野給他的晉升理由解釋的通。
但是卡在這個時候，就有點兒不太尋常的味道了，這種本能的懷疑，令他隱隱的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來自一種本能，或者說是第六感，但在哪裡，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眼下也只能先壓下這種不安，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就算“敷衍了事”，也要讓日本人看出自己是如何“兢兢業業”的。
這不矛盾，有的人就擅長這個，看上去整天忙忙碌碌，好像做了不少事兒的，其實，他就是瞎忙，屁大一點兒正事都沒幹，但在上司眼裡，這樣的人卻是最勤勞的。
必須要這個技能，並且強化它，適應它。
周森一回到辦公室，原來根本就沒串過門的人都過來打招呼了，噓寒問暖，那是一個比一個熱情。
這就是人情冷暖，你好的時候，大家都捧著你，甚至依附你，一旦你走下坡了，估計連正眼都不會瞧你一下。
短短一兩個小時，至少來了七八波人，看出來了，周森未來在警察廳前途無量，說不定哪天人家就成了自己頂頭上司了。
周森這麼年輕，靠山還這麼硬，只要不出錯，那說不準的事情，日本人現在不正是在大力提拔他們培養和扶持的年輕人，然後把過去的老家夥們都替換掉。
逼的周森實在沒辦法，辦公室沒辦法待了，只能先走一步了，他第一天晉升，不想早退的。
若不是他還另有職務在身，早退的話，還真會被人說閒話的。
特別情報室臨時駐地，其實就是周森過去住的老宅，宅子大門口已經掛了另外一塊牌子了：丁香出版社籌備處。
你要是不掛牌子，這突然一棟民宅，進進出出的這麼多人，肯定是招人懷疑的。
掛上一塊牌子，直接省去許多麻煩，外人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也沒人多嘴多舌了。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在廳裡，下班再來嗎？”安娜這個在偵收組除錯偵聽裝置，冷不丁的一回頭，看到周森站在身後，不由的嚇了一跳。
“一會兒一個人敲門，煩死了。”
“都是看你突然晉升了，來套近乎的吧，想跟你結一個善緣吧？”安娜抿嘴一笑。
“我這是澀谷老師的抬愛而已，又不是憑能力上去的。”
“這個關係也是一種能力，別人咋沒有這個關係呢？”安娜呵呵一笑。
“咱們現在裝置和人手都多了起來，偵收應該更有效率了？”周森問道。
“嗯，現在我們可以同時監聽8個臺以，未來如果再多一倍人手的話，可以擴大到20個臺左右，但是密電的破譯和分析方面，可能就弱了，除了已掌握的密電碼和明碼電報，其他密電的破譯幾乎都做不到。”
“密電破譯不是我們主要工作，我們這要是監測和偵收，破譯交給其他部門。”周森說道。
“情報分析組人員什麼時候就位？”
“這就要看小野打寬那邊了，他那邊不放人，我這邊就只能簡單的歸納總結和彙報了，更深入的研究、對比和分析就不行了。”安娜說道。
“獵人有訊息嗎？”
“他那邊還好，不過要比我們早一點兒進入冬季，氣溫已經零下了。”安娜說道。
“天一冷，人在野外的活動量就減少，這對我們收集情報也是不利的，讓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在儘可能保證安全的前提下，蒐羅有關蘇俄遠東軍區的情報，重點關注對方的兵力佈置，主要軍官和將領的資訊，最好能到營團一級，另外，啟動我們在蘇軍中的‘木馬’，全面收集相關情報。”周森吩咐道。
“好，啟動哪幾個？”
“啟動瓦西里、維京……”周森說了幾個代號，這是“特洛尹”小組的安排藏在蘇軍中潛伏人員。
其實，這些人，周森早已讓彼什科夫將軍把不屬於己方的人都給換掉了。
這樣保證傳回來的情報，都是經過篩選和編撰過的，是能夠讓日本關東軍情報部門知曉的。
“關於出版社，我們先成立了編輯部，但是我們這些人都沒幹過編輯，稽核倒是沒啥問題，這就需要從外面招募專業的人手了，還有印刷裝置，我們是否自建印刷廠，還是將印刷業務外包給別人？”安娜問道。
“先考慮外包吧，我們一時間也沒有那麼多錢來購買印刷裝置。”周森道。
“左藤長官沒同意你的自負盈虧的方案？”
“反正方案遞上去了，至今還沒給我回信兒，我也不知道是怎麼考慮的。”周森點了點頭。
“也好，那就先按照外包來做，但是我們得有自己的排版工才行。”安娜說道。
鼕鼕。
一道敲門傳來。
“進。”牧仁推門走了進來，“頭兒，瑪莎（安娜）姐，查到了，《小西報》那個記者寫的爆料的源頭是群芳樓的一個老鴇子，叫燕姐。”
燕姐？
周森眉頭一皺，這個人名他聽過，有一種熟悉感，仔細在腦海回憶了一下，終於想起來，這個“燕姐”是何許人了。
這個“燕姐”曾經是凝香館的人，他跟白玉嵐緣分的促成，這個女人也是有功的。
這是個知情.人，難怪這個《小西報》上描寫的諸多細節不像是憑空臆想出來的，這是背後有人提供素材。
那晚之後，周森也沒再跟白玉嵐提及，畢竟這涉及到白玉嵐的隱私，加上這事兒早已過去了，如今都已經木已成舟了。
再提也就沒意思，況且，白玉嵐也只是將燕姐趕出了凝香館，並沒有對其趕盡殺絕。
當然，這個燕姐也沒在外頭胡亂說話，這也算是好聚好散，可這一回，這個“燕姐”怎麼又突然跳起來，給這麼一個專門爆料桃色新聞的小報爆這種訊息呢？
嫉妒的受刺激了，所以才用這種手段暗地裡報復一下？
這心眼小的女人，是能夠幹出這種事兒的，也符合她們一貫的邏輯思維。
“把那個記者關幾天，警告一下他，別給我再亂寫東西，否則，就不是關幾天能了事了，還有報社的老闆一併關了。”周森反而吩咐道，“另外，把那個燕姐帶去松花塾，我有一些話要問她。”
“是，頭兒。”牧仁點了點頭。
“牧仁，埠頭警署的工作還適應嗎，把你安排進那裡，也是考慮我們情報室今後也在那個區域，這樣，也可利用一下，好及時處理跟我們相關的事務。”周森叫住了轉身就要往外走的牧仁問道。
“挺好的，孟科長對我很照顧的。”牧仁點了點頭，他被安排進了埠頭警署，分配到了刑事科，給孟強當副手。
孟強現在算是周森的人了，那對牧仁自然是相當照顧了，牧仁甚至都不用去埠頭警署上班，考核，薪酬待遇殺的一個都不少。
“那就好，去吧。”周森點了點頭。
“我記得這個燕姐原來是你們家白老闆的人吧，她這種人，居然幹這種出賣舊主的事情，就不怕把自己飯碗給丟了？”安娜說道。
“我們家那位要是現在還幹這個，那恐怕未必了，同行本來就是競爭關係，這種事兒，你要追究，就有人保，但是現在不同了，我真想殺雞儆猴，誰都攔不住。”周森嘿嘿一笑。
“滿月宴，你每個秦家下帖子，秦家那位大公子估計心裡不痛快吧？”安娜“咯咯”一笑道。
“我可沒蘇文清那麼大度，女兒結婚還故意請了對頭，以示自己的胸襟，我是小人，嫉惡如仇，我敢請他，他就敢來，到時候給我一個難堪，傻不傻呀。”
“倒也是，這秦大公子不是個敞亮人，幹的事兒確實讓人覺得沒什麼格局。”
“商業競爭，耍手段，使陰謀，這無可厚非，但得有底線和道德，那樣即便是贏得了一時，也贏不了一世。”周森說道。
“倒也是，不過，現在誰能知道以後怎樣，還不是以最快的速度達到自己目的就是成功。”
“行了，一會兒我還要去一趟松花塾，你去忙吧。”
“需要我陪你去吧？”
“不需要。”周森搖了搖頭，他去審問燕姐，涉及白玉嵐的隱私，怎麼能夠讓外人知道。
安娜一聽就知道周森不會讓她摻和進來，撇了撇嘴，轉身就扭著小蠻腰出去了。
處理一些情報室的工作，周森再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說晚一些回去，讓家裡不用等他吃飯，然後叫上烏恩，開車去松花塾。
松花塾現在都成了周森辦桉的專用拘留所了，當然松花塾可不是為他開的，這裡大部分的桉子都是保安局的。
松花塾是保安局的秘密拘留所，周森能借用，都是因為影山次郎的關係。
後來就是他跟北野的交情和利益了。
只要北野還是松花塾的負責人，周森就能直接他想要抓的人關進來，而且不必讓任何人知道。
“北野君，又來打擾你了。”
“不打擾，周森君，你要是天天來，我才高興呢！”北野歡喜的將周森迎了進去。
“聽說周森君晉升警左了，這我以後都要叫你一聲長官了。”北野開玩笑道。
“北野君，你我之間就沒這個必要，我們是朋友，兄弟嘛。”周森呵呵一笑。
“朋友，兄弟，哈哈，好。”北影哈哈大笑，親自帶著周森過去審訊室。
“有什麼事兒，直接叫我，這裡的東西，你隨便用。”北野所指，應該是松花塾裡各種慘無人道的刑具，周森自己審訊一般都是不用的，至於他手下過來辦桉，那他就不做過多的限制了。
“好的，多謝北野君。”周森微微一頷首。
那個燕姐已經被帶進了審訊室，不過，松花塾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所以，只有牧仁和孟強過來了。
孟強是來邀功的，雖然他不太清楚內情，但只要周森的事兒，他總要來跟前蹭一下臉熟的。
周森也沒跟他多聊，只是說自己有一些私人問題，才叫牧仁將這個燕姐請過來問話的，不是什麼大桉子，讓他回去了。
接著，他又讓牧仁和烏恩也迴避了，審訊室內就剩下他跟燕姐兩個人。
周森對燕姐的印象不是很深，況且，燕姐自從離開凝香館去了群芳樓後，這中間差不多過了有二十個月的時間，小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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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燕姐給他的狀態比之前見到的要差得多，臉上的皮膚鬆弛，頭髮也沒有了昔日的光澤，尤其是衣著檔次，比在凝香館的時候差了一個等級。
此時的她惶恐不安的眼神，無處安放的雙手，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周森一眼。
她若是沒有幹出出賣白玉嵐的事，留在凝香館的話，少說也能拿到一個茶樓經理的位置。
可惜的是，她選錯了物件，也選錯了路。
這是命，半點不由人。
本來人各有志，倒也沒什麼，可你自己想上位，卻透過不正當的手段，充當幫手，設計陷害別人，這就是人品問題了。
她能夠輕易的被收買，到了群芳樓估計也是被人抵制，提防，落得進入的境地，也是她咎由自取。
“見到我，你有什麼話想說的，我給你一個為自己申辯的機會。”周森坐到對方面前緩緩開口。
燕姐咳嗦了一下，稍微抬了一下目光：“周警官，我知道錯了，念在我也曾促成你跟白老闆的份兒上，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一回吧。”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你覺得我會在這裡跟你說話嗎？”周森反問一句。
“謝謝周警官，謝謝周警官。”
“別急著感謝，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周森盯著燕姐問道。
“我，我……”燕姐緊張的額頭都冒汗了，她也是場面上的人，豈能猜不到周森想要什麼。
“我可以給你時間，讓你好好想想，多久都可以，直到你想說位置，但是，只要我一離開這個房間，那很多事情就不能保證了。”
燕姐聞言，頓時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她豈能不明白，這進了號子的恐怖？
這周森年紀輕輕的，說著最溫柔的話，辦的卻是最恨的事兒，難怪，他能跟白玉嵐湊成一對兒。
這對夫妻絕不像是外界傳言的那樣，周森就是個吃軟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