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停在昨晚兒經過的斷頭路位置，往下面看了一眼：“他娘的，可真高。”
生怕張國全埋怨他：“不過，省時間是真的。”
按照正常的路線，要走半個時辰，期間不停的拐彎繞路，根本走不快。
斷頭路的地勢高，站在上面看，整個土崖溝被群山包裹住。
就像？就像什麼？像是一個孩子待在母親的肚子裡。
不，不像，土崖溝才不是乾淨單純的孩子，群山更不是慈祥的母親。
大金牙看著土崖溝，只覺得厭惡，催促著說：“看夠了吧，看夠了，咱該趕路了，我想好了，連夜趕回楊家莊，你也不用擔心我，我這腰板撐得住……”
“婷婷。”
張國全望著土崖溝，悠悠的說了句。
大金牙想起來了，剛才光顧著爭孩子呢，早把這個被拐來的女人，忘在了腦後。
大金牙猶豫著：“可是，咱也不能回去啊，你知道的，帶走孩子有多難？更別說，當著村民的面，把婷婷帶走了。”
壓根就是不可能的，能帶走孩子都算是萬幸了，付出了一顆金牙的代價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叫婷婷的女人，想帶走，除非倆人死在這。
窮山惡水出刁民，把他們惹急眼了，絕對討不了好。
斷頭路地勢高，從這個位置能望到羅鍋背的家，張國全看到了婷婷。
她站在院子裡，同樣望著這邊，目光中帶著哀怨。
“不是哥哥心狠啊，我也想把婷婷妹子帶走，現實，你是清楚的。”
大金牙說完，便發動車子，繼續趕路。
張國全回過頭，看向那個小院子，婷婷顯然已經看到離開的摩托車，她絕望的眼睛裡滿是憂傷，身子跟著緩緩坐了下去。
那樣可憐無助的眼神，張國全看的頗不是滋味，心裡一陣刺痛。
他答應了她，會帶她走，可是，他卻食言了。
婷婷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斷頭路的方向，看著兩人扭過頭，看著摩托車漸行漸遠。
她的心，死了。
摩托車的速度開始加快，奔跑在窄窄的山道上，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沒有人說話，孩子更是安靜，似睡著了一樣，偶爾大金牙會啐上一口，殘存在嘴裡的血沫子。
隨著摩托車遠去，整個土崖溝慢慢消失在視線中，一個轉彎，土崖溝那個小村子徹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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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分外美麗的村子，傷透了多少人的心。
又有多少人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被迫生活在這個“美麗妖嬈”的村子裡。
想逃跑，根本不可能，村民們團結一氣，任何想逃跑的，都會被抓回來，然後毒打一頓。
跑不出去，山高路陡，長長的就像沒有盡頭。
兩條腿走不多遠，就被村裡的人抓回去了。
大金牙停下摩托車，一邊喝著水，一邊說：“老弟，別想了，人世間很多事，咱都是無能為力的。”
歷經重重困難，能把馬寡婦的孩子帶走，已經算是萬幸了。
摩托車高速奔跑下，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記得沒錯的話，再拐一個彎，走不遠就到出山路口子了。
離拐彎處越來越近，大金牙放慢了速度。
突然，張國全的視線裡一輛摩托車閃過，他趕忙喊了聲：“小心。”
正到拐彎處，大金牙急忙轉了下車頭，下面就是深溝，手腳並用的捏住剎車，才沒掉落到深溝下面。
“找死啊，騎車不看路。”大金牙望著深溝，心有餘悸的罵了一聲，這可比斷頭路下面的深溝還要深，足有幾十米。
擦肩而過的摩托車也停了下來，連忙賠著笑：“不好意思啊，拐彎的地方，視線不好。”
張國全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是個精瘦的漢子，跟猴子一樣，摩托車後座，坐著一個婦女，懷裡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娃子。
娃子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怕不是被剛才的驚險一幕給嚇著了。
看他在打量孩子，後面的婦女忙側過身子，同時用手遮擋住孩子的臉。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都道歉了，也沒有出事，大金牙只好作罷，扔下一句“下次看著點路”，隨即擰了下油門，繼續趕路。
拐過彎，便能看到山路的出口了，大金牙似看到希望一般，把油門轟到最大。
到了出口，張國全大聲喊：“停下，快停下。”
大金牙剛好想歇一會，停下車子，無奈的抱怨：“又咋了？”
“掉頭，回去。”
大金牙拿起水瓶，沒喝，卻嘆了口氣：“我說老弟啊，剛才咱不都說清楚了，救不走婷婷妹子的，回去純粹就是送死。”
大金牙把水瓶放在嘴邊：“誒，對了，要不咱報警，讓警察來救不就行了，他們總不敢打派出所的吧。”
“婷婷妹子，你可不要太感激我，以身相許的話，只可惜……”
“剛才那倆人有問題。”張國全打斷了他的話。
“哪倆人？”大金牙喝了口水。
“就剛才，差點撞到我們的倆人，我看那孩子臉上有淚痕，應該是哭過。”
“那又咋樣，剛才多危險，嚇著了唄。”
“是，我也是這麼認為，可那婦女的臉色不對，擋著孩子不讓我看，便也罷了，明顯的是慌張，做賊心虛的慌張。”
“不至於吧，那男的看著挺老實，急忙就道歉了。”
“假如，他是為了不耽誤時間，或者是怕跟咱糾纏呢？”
“你的意思是……”
“你還記得羅鍋背說的話嗎？他之所以把咱倆當成了接頭人，是因為這兩天會來一個真正的人販子。”
“然後呢，你懷疑剛才那倆人是人販子？”大金牙咧著嘴，“嘶”了一聲：“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可疑。”
“他娘的，真是世風日下啊，在胖爺眼皮底下，膽敢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不知道胖爺坐過牢，成了良民了，最見不得這樣的小人了，你說吧，咱咋做？”
“掉頭，追。”
張國全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
“沒問題，就那一個瘦猴，胖爺我自己就收拾了，至於那個娘們，等會你隨便拉到草地上去，任你處置，我保證不告訴白鴿妹子。”
“再晚，可追不上了。”
“轟轟……”
摩托車唰的一下掉頭，向著來時的路，追了上去。
摩托車轟鳴起來，兩邊的風景迅速倒退。
這一次，張國全沒有讓他放慢速度，必須趕在那倆人到達土崖溝之前攔截下來。
大金牙如松了繩子的野狗一樣，嘴裡發出“吼吼”的聲響。
他是在發洩吧，沒能接走婷婷，他心裡也不好受。
只不過大金牙大大咧咧的樣子，從臉上你是看不出來的，給人總是一種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樣子。
原來大金牙也變了。
不到半個時辰，大金牙喊了一聲：“看到了。”
一路上沒有見到其它車輛，偏僻的土崖溝也沒有人來，那前面騎行的摩托車，定然是剛才的倆人無疑了。
大金牙加快速度，五分鐘之後終於追上了那輛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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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擺擺手，讓那人停下。
對方似察覺出什麼，只看了大金牙一眼，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嘿，跟胖爺比車技……”
大金牙把油門擰到底，對方同樣如此。
窄窄的山路上，兩人開始了飆車。
這不但要比誰的技術好，對方的技術並不比大金牙的差，速度明顯不相上下。
但有一條，這是任成傑的摩托車，他一個大老總，能買破爛的摩托車？
十分鐘後，大金牙開著動力十足的摩托車，超到了前面，隨後剎車，動作一氣呵成，把對方給逼停了下來。
對方那個瘦猴子明顯的臉色不對勁，沒有下車，看了一眼張國全懷裡的孩子，問道：“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