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聽說重寫可能會比寫第一遍的時候更加容易讓人煩躁。
就好比一個百萬富翁破產後重新靠撿垃圾創業。
沒有比這更煎熬的事情了。
我事先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沒想到寫到4萬字左右我就不得不放下筆。
因為我發現自己寫不下去了!
我大大高估了人腦的記憶力。以為寫過一遍的東西再寫一遍應該會很順暢。實際動筆後才發現原來文章裡的很多描寫細節和用詞我居然全忘了。而且回憶不出任何線索,哪怕掏空腦子也掏不出原來的某個詞或句。
“這個地方太難用文字表現了,我當初是怎麼寫出來的?我不可能寫出來!”常常會這樣想。
寫的字數越多,就越懷疑自己的能力。感覺自己這樣寫不對,那樣寫也不對,還是以前的那篇原稿最好!
我已然將以前那篇原稿神化了!
以前那篇是最完美的,現在的全是垃圾。
這完美的海市蜃樓摧殘著我的創作神經,讓我慢慢渴死在重寫的沙漠裡。
不斷寫。不斷寫。
無論寫多少次都不滿意。
最後我發現自己沒辦法繼續寫《只會大聲汪汪叫》了。
我寫不下去。
太折磨身心!
這本書完了。
現在的自己被過去的自己卡死。我都不知道這算不算卡文,露西婭知道後一定會嘲笑我好幾天。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望著被塞滿的廢紙簍,我抱住腦袋發出小小的抽泣聲。
哪怕是當年一個字寫不出來然後面對解約信的感受,也沒有今天這般絕望。
這份絕望在我內心逐漸轉變為對費小妙的憎恨。
難道不全都是她害的嗎?
她憑什麼對我做這種事?她算老幾?露西婭失蹤也是因為她害的!
如果有人能告訴我費小妙是誰,我一定現在就衝過去往費小妙臉上捅一刀。不捅心臟,不捅喉嚨,我要先捅臉。
我甚至感覺現在的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費小妙。
可我連費小妙是誰都不知道!想這些又有什麼用。
於是我完全崩潰了。
睡不著。
吃不香。
忽然感覺幹什麼事都失去意義。
作品是作家的孩子。
《只會大聲汪汪叫》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被人奪走了。然後我又想去領養一個容貌相似的小孩。可是相處時間一長,發現自己越看這個小孩越不順眼。於是更想念自己的親生孩子了。
我體會的大概就是這種絕望吧。
我初中生涯的最後幾天是在失眠與抑鬱中度過的。
因為腳傷不能上課,我整天縮在宿舍裡不出門,24小時只穿著睡衣。頭髮蓬亂披散著,我也懶得梳理了。坐在滿地廢紙的亂糟糟房間裡,吃著垃圾小吃,過著形如廢人般的生活。升學考試早就被我拋諸腦後。
許多天後,這段黑色時光迎來它該有的結局——
那是凌晨3點多鐘。3:22 S(點選有音樂)
很久沒去教室的我,因為失眠,於是躺在床上看言情小說打發時間。
周圍黑漆漆一片。
唯一的光亮是我點的蠟燭。
露西婭和喀莫多都已經不在了,所以房間裡從未像如今這般安靜。
宿舍樓也早已鎖門。
走廊比房間更安靜。
這個時間本該是不會有人來找我的。
然而——
“咚咚咚。”
我寢室的門忽然被敲響。
凌晨3點的敲門聲。
我根本想象不出對方是誰。
“咚咚咚。”
敲門聲越來越響。看來我沒有聽錯。
於是我一下子精神起來。
跳下床。
走到門邊。
“誰?”(小插圖P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