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飛速地運轉分析得失。
半秒鐘不到, 褚澤明便決定束手就擒。
他現在不能確定那些從天而降的詭異紅絲會不會被他的靈力波動吸引過來,所以不能冒險, 相比較那紅絲,褚澤明覺得這個女人危險性更低。
這個赤足女人很漂亮,相當漂亮。膚如凝脂,皓眸如星,她站在褚澤明的面前,拿著半截白森森的死人手臂骨敲了敲他的頭,見他有反應,不由得詫異地自語:“居然還是活的?”
“……”
這骨頭似乎是剛死不久的新鮮人骨, 敲在頭上有些疼。
按捺住搶過人骨也敲她一頓的衝動, 渾身溼漉漉的玄衫青年低聲下氣道:“前輩,我無意闖入其中。還請您高抬貴手。”
女人沒有理會褚澤明的話, 她只是站在原地,盯著褚澤明看,“你長得,像一個人。”
褚澤明:……
腦子好像有點不太好使的樣子。
不像一個人難道還像一條狗?
褚澤明正欲說話, 突然之間便感到一陣強烈的危機感降臨, 心跳也在這一瞬間加快到了極點, 他猛地抬頭, 下一秒, 瞳孔驟縮——只見無數詭異的紅絲混合著不停落下的雨從天而降, 目標直指他!
糟了。
被發現了!
它們發現他了。
褚澤明心如擂鼓, 這一刻, 他再也沒辦法顧及那個停留在原地拿著半截小臂骨盯著他思忖的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腦子裡只有一個字——跑。
紅絲速度極快,褚澤明祭出琉光劍, 一邊飛身逃跑,一邊不停地揮砍,然而每砍掉一次即將纏上來的紅絲,便有更多的紅絲從天空中掉下來。原本淅淅瀝瀝的雨也消失了,無數的紅絲取而代之,整個天空都被一片紅色浸染。
看著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紅絲,褚澤明再一次明白了這片禁地的可怖。
紅絲。
漫天的紅絲。
就連大乘期也會被吞噬的紅絲。
而自己,僅僅只是一個小小元嬰期修士。
眼看著一大片紅絲席捲而來,下一秒便要將褚澤明整個人纏住吞噬,然而一瞬間,異變突起——另一片更加殷紅,粗壯的宛如紅繩般的紅絲出現,無數的紅繩在紅雨中招搖舞動,蛇一樣咬住那片即將纏裹褚澤明的紅絲,吞吃掉。
它們在搶奪食物……
搶奪他這個食物……
一瞬間,可怖的氣息遍佈整片區域。
這是一種褚澤明從未感受過的超強威壓,哪怕是封印鬆動的越蓮,也沒有這般恐怖的力量。這些紅絲……到底,是什麼?
褚澤明維持住身軀,儘量不讓自己倒下去,然後顫抖著抬起頭——漆黑的天空中,似乎有許多漆黑的眼睛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一種毛骨悚人的感覺瞬間從褚澤明的後背炸起。
褚澤明整個人都不好了。
眼睛!
又是眼睛!
這些紅絲都是來自眼睛!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禁地的天空中看著地面這一切?
一時間,彷彿有一層迷霧將褚澤明的思維籠罩,令他陷入了一種無比混亂的狀態,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麼未知的東西在一直盯著他,褚澤明蹲在地上,渾身溼透,思緒一片混亂。以至於他沒有發現,他的小腿上,已經開始有紅絲纏繞上來了。
“不可以。”
突然之間,女子的聲音響起,紅絲吞噬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褚澤明抬頭,只見赤·裸著雙足,髮梢尖端和衣襬下方沾滿汙穢泥土的奇怪女子正張開雙臂,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仰著頭,目光堅毅地看著天空,似乎是在和天空中的什麼生物對話。
傘被她丟在地上,豆大的雨滴從天空中滴下來,將紙傘打得東倒西歪。
紅絲依舊蠢蠢欲動,可以看出天空中的東西對地面上這個渾身溼漉漉的玄衫青年垂涎已久。但是因為女人的阻攔,它們竟然真的停住了繼續襲擊褚澤明的舉動。
褚澤明仰著頭,雨水順著他額前的碎髮往下流。
他聽見擋在自己面前的詭異女子看著天空一字一句說道:“他現在還太弱小了。”
“轟隆隆——”
漆黑的天空雷鳴聲響起,似乎是在回應女子的話。
氣氛瞬間變得僵持。
站在褚澤明面前的女子搖頭,低聲道:“我身為你們的一份子,自然是為你們考慮。以後的他能發揮更大的價值,沒必要這麼早……”
她在與天上的東西交談。
褚澤明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隨著她與天上東西之間的交流,四周圍繞的紅色卻逐漸散開了。
雨繼續下。
經年不散的濃霧依舊縈繞在這片充滿死亡氣息的黑土地中。
一切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褚澤明已經有些脫力,但卻還是緊緊握著琉光劍,他望著前方重新撿起雨傘的詭異女子,眼中盡是警惕,“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紅絲不攻擊你,還有剛才天上跟你說話的那些東西又是什麼?”
詭異女子摸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又找出來的人骨,對著褚澤明指指點點:“我是你婆婆,剛才那些是怪物,會吃人,專吃你這種不尊老愛幼的年輕人。”
褚澤明聞言,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雖然很奇怪,但是沒有第一時間對他出手,他暫時應該算是安全了。
收起琉光劍,褚澤明道:“感謝前輩救命之恩。”
“別謝我,一家人說什麼謝謝。”頭髮實在是太長了,一不小心就被自己踩到了,女人一臉愁悶地低頭,伸手努力把被踩住的頭髮拽出去,“你怎麼在這裡面,這裡很危險,你難道不知道?還是說,你怕我的乖兒子在這裡面遇到危險,不顧自身安危追進來的?”
褚澤明:“……”
敏感地捕捉到了一點關鍵性的資訊,褚澤明猛地抬頭,問道:“前輩,您的乖兒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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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理所當然地答道:“蓮兒啊,你未來的夫君,他給我看過你的畫像。”
蓮兒……
蓮兒……
突然之間,褚澤明知道越蓮那噁心死人的自稱是從什麼地方繼承來的了。
越蓮真的跑進來了。
只是褚澤明沒想到,越蓮的母親,竟然在這裡面生活。
越蓮是上古仙人,那麼他的母親應該年紀更大,實力也更為強勁……那她在這裡存在了多久?還有她方才對天上的生物所說的那句身為他們的一份子——又是什麼意思?
心中有無數的問號在盤旋,而面前這個女人,也許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褚澤明抬頭,剛想問個清楚,突然之間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他感覺自己被人夾在咯吱窩下,飛起來了。
褚澤明:……
萬萬沒想到,姬霜和姬輕輕的待遇,他這麼大個的男人了,也能享受一次。
抹了一把臉,褚澤明麻木地開口道:“前輩,我自己能飛。”
“小小元嬰期,你飛得太慢了,萬一又被天上的其他視野眼發現,要吃你怎麼辦,我可不能保證每次都能勸服祂們不動你。在這裡面晃悠這麼久都沒被吃掉,也算你運氣好。”
褚澤明放棄掙扎,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聽見她的話,不由得開口問道:“前輩,祂們是什麼?”
“祂們就是……哎,我們到了。”
隨著女子的話落,褚澤明看見了一個歪歪倒倒的小破屋子出現在眼前,瓦簷溼漉漉的滴著雨水,門檻還擺放著許多人骨頭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枯木樁子,似乎是為了加固房子。
褚澤明心裡一陣瘮的慌,“前輩,這是你的家麼?”
女子點頭,“自然,我一直住在這裡,祂們不會動我的屋裡的東西,你快進來,裡面很安全。還有,別叫我前輩,我姓月,你可以叫我婆婆,孃親,還有……阿姆?不知道你們現在是怎麼叫的,反正差不多就行了。”
褚澤明無語:“……月前輩,我與你家蓮兒八字沒一撇,以後也不會有那一撇。”
月前輩茫然地看了褚澤明一眼,問道:“啊?你看不中我的好大兒?”
褚澤明:……
這是什麼口癖?
扶著額頭,褚澤明無奈道:“月前輩,愛情這種東西,得靠兩情相悅。”
月前輩沉默了一會兒,“那你自己在外面吧,我不救你了。”
說著,自己一個人進到屋子裡,“砰”地一下關上了門。
力氣不小,整個屋子都搖晃了一下,掉了許多渣下來。
褚澤明:“……”
看了眼天上雲層,一個漆黑的眼瞳似乎從雲層裡一閃而過,褚澤明頓時就不好了。他一瞬間貼在門上,朝裡面低聲地喊道:“月前輩,開門,月前輩,我看得中你的好大兒,月前輩。”
“嘎吱——”一聲,門就開了。
褚澤明被一隻手拽了進去。
屋子光線和外面一樣不太好,有些幽暗,牆體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枯樹堆砌而成,破破爛爛的。地上堆滿了各種人骨頭,腳掌骨、波稜蓋、小臂骨……等等,瘮人極了。
不過瘮人總也比外面危險的紅絲好過。
月前輩關上門,說道:“隨便坐一會兒,蓮兒出去了,馬上就回來。”說完,開始低著頭滿屋子晃盪,一臉發愁:“到底拿什麼東西招待……到底拿什麼東西招待。人家還沒有收拾屋子做好準備迎接媳婦的……啊,有了,小澤明,你喝湯麼?””
褚澤明條件反射性地點頭,“喝的。”
這種潮溼陰冷的地方,喝一口熱乎乎暖融融的湯是再好不過的了。
然而話剛說完,下一秒,褚澤明餘光看見月前輩蹲在了一堆人骨頭裡扒拉,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了。
等等。
這個越蓮的媽,該不會是拿這些骨頭熬湯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