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有沒有嚇到不知道，反正，他們家大人是真被嚇壞了。
“媽，兜兜該不會真撞邪了吧？”即便平時不怎麼信這個的兜兜爸爸，這時候也心底裡狐疑，偷偷問他媽媽，也就是兜兜的奶奶。
“別瞎說，兜兜看見的大多是咱們家的親人！”兜兜奶奶教訓道。
“可是，她還看見了一些其他不存在的動物啊！”兜兜爸爸反駁道。
“那……應該是咱親人們在地府養的寵物吧！你爸年輕的時候喜歡養牛，這去了地府，肯定也要養一頭亡靈牛！”
“啥？媽，你連亡靈牛也知道？”兜兜爸爸驚訝道。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你媽我好歹是高中畢業！”兜兜奶奶突然一拍腦門，說道，“把這個給忘了，我再給你爸燒幾頭紙牛過去，這牛多了，他盡顧著看牛去了，估計就沒時間來陽間嚇兜兜了！”
兜兜爸爸：“……”
這叫啥事？不過，唯今之計，也只能讓兜兜奶奶再去試試。
當即，兜兜奶奶又去街上買來了好多紙做的祭奠之物，不僅有牛，還有羊、雞、鴨、鵝等等，甚至有幾個紙紮的小美人兒！
兜兜爸爸看了，心說媽真開放，這是給我爸在地底下納妾呢！
可惜，這些東西燒過去，兜兜的情況依然嚴重，不時指著屋裡空無一人的地方，說是“那裡有個人！”
學校老師也來投訴了，說建議兜兜在家裡休息幾天，家裡人好好教導一下，一問原因，老師就說，她經常在學校，指著沒人的地方說有人，嚇同學們一大跳。
事實上，同學們有沒有被嚇到不知道，反正老師們是嚇壞了。老師還建議，要不要帶兜兜去醫院裡看看！
兜兜的爸爸媽媽連連道歉，說給老師添麻煩了，就請幾天假在家裡休息。
老師走後，兜兜爸爸就問：“要不要帶兜兜去醫院檢查一下？”
兜兜奶奶撇嘴：“兜兜多半是撞邪了，這醫院的醫生是看不了的，嗯……鎮子東頭有個老神婆，八十多了，據說驅邪很有一手，要麼我帶兜兜去那兒看看！”
兜兜的爸爸媽媽只好同意，結果去了後，神婆跳了一場大神，又給兜兜喂了一碗神奇的符水，說包好，還收了他們足足三百塊錢！
出來之後，回家的路上，兜兜爸爸有點兒嫌貴，兜兜奶奶就教訓道：“這種事怎麼能嫌貴呢？計較錢的話，就是心不誠，會不靈的。再說，人家那麼大年紀，為了你的女兒，跳得氣喘吁吁的，還不值得這個價嗎？”
兜兜爸媽啞口無言。
只是，神婆的驅邪儀式和符水自然是不管用的，兜兜的情況繼續。
“這不行啊，看來，不動點真格的，這邪氣是驅不走了！”兜兜奶奶一個人在家裡沉思。
晚上，兜兜爸媽回來，兜兜奶奶就跟兒子媳婦商量，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要來點狠的！
“什麼建議？”
“我要去請白雲寺的大師們回來做法事！白雲寺裡都是有道高僧，請五個，不，請足足九個，一起做法事，這威力絕對強，絕對能讓兜兜恢復正常！”兜兜奶奶堅信不疑地說道。
兜兜爸爸：“……”
兜兜媽媽：“……”
“媽，這個要花不少錢吧？”沉默片刻之後，兜兜爸爸問道。因為，隔壁村年初的時候有請過白雲寺的高僧前來做法事，據說連做了三天，結果花了三十萬！當時對方才請了三個大和尚，這媽要請九個，我去，家裡的積蓄要花掉一大半吧？！
兜兜奶奶就教訓：“是錢重要還是你女兒的命重要？捨不得孩子套不得……呸呸呸，捨不得錢，驅不了這個邪，反正主意我是拿定了，我只有十萬的棺材本，可以全部貢獻出來，其餘不夠的只能你們補，你們要是不願意出這個錢，我就不認你們這個兒子和媳婦！”
兜兜的奶奶背過身子去，氣得渾身顫抖！
兜兜的爸爸和媽媽自然猶豫，畢竟，這麼大一筆錢，送給那些和尚，有些虧，捨不得！
但是對兜兜奶奶這種信佛人士來說，那是給寺廟裡的香油錢，是供奉給佛祖和菩薩的，這供奉少了，能顯出自己的心意來嗎？要麼不搞，要搞就搞一場大的！
兜兜奶奶死活堅持，不惜跟兒子媳婦吵架。
沒辦法，兜兜爸爸就說先去問問價，要是超過三十萬，就不做了。
兜兜奶奶就興匆匆地去寺廟裡拜訪高僧們去了，留下兜兜爸爸和媽媽在家裡唉聲嘆氣。
兩人去取了錢，打算在家裡數著過過癮，這馬上就要送給別人了，還不能自己先數著玩玩啊？
而且，他們估摸著，和尚只收現金，是不接受轉賬的。
兜兜媽媽就安慰，說道：“別糾結了，千金散去還復來，為了咱女兒，拼了！”
兜兜爸爸慚愧，說道：“論起氣度心胸，我還不如你這個女人！”
兜兜媽媽撇嘴道：“那當然了，我胸大！”傲然地挺了挺。
兜兜爸爸翻了個白眼：“都啥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中年夫妻的純友誼，即便胸大，兜兜爸爸也提不起任何興趣。更何況，女兒這時候還是這種狀況。
兜兜的媽媽很是幽怨。
然後，傍晚，兜兜奶奶就回來了，興匆匆地跟兜兜爸爸和媽媽說道：“我去見了那個智雲大師，智雲大師說了，看在我是老善客的份上，給我們打個八折，九位得道高僧，過來做兩天法事，只收四十萬！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明天一大早就來！明天早上，我還要早點去買菜，準備齋飯！”
兜兜爸爸：“不是說超過三十萬不要邀請嗎？”
兜兜奶奶瞪了一眼：“我沒你這個忤逆子！”又氣得渾身發抖，大有心臟病發的架勢！
兜兜爸爸只好道：“好吧，反正，你以後生病住院了要是沒錢看，你別後悔！”
“那我不醫了，等死算了！現在是你女兒要驅邪，你連親女兒都捨不得花錢，更何況我這種沒什麼用的老孃了呢？”兜兜奶奶開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淚。
最終，沒有辦法，為了安撫老人家，兜兜爸爸只好硬著頭皮答應。
兜兜爸爸和媽媽商量了一下，明天再去取十萬。
“唉~，造孽啊！這叫什麼事？辛辛苦苦打拼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攢一點兒積蓄，萬萬沒想到，是花在這種事上面！”兜兜爸爸感慨道。
兜兜媽媽則說道：“就當是破財消災吧。兜兜這次的情況確實有點兒嚴重，要不然，我也捨不得錢呢，但願那幫和尚有點兒真本事，能將兜兜身邊不乾淨的東西驅走！”
當然，他們這些話都是揹著兜兜說的，可不敢讓她聽見，要不然，她會覺得爸爸媽媽不愛她，都捨不得花錢幫她驅邪。
事實上，小孩子對多少多少錢沒有太大的概念。才五歲，最多只能數到一百，做做十以內的加減法，哪裡知道萬和十萬是多少啊。
現在的幼兒園，幾乎是不教認字和數學的，就是玩玩遊戲，講講故事。至少，兜兜所在的這個縣城是如此。據幼兒園的老師說，這是很先進的“遊戲教學理念”，還有很多國外的教育專家過來取經。
然後，要上小學了，怎麼辦呢？幼小銜接，各種培訓班等著你家的孩子，尤其是，那些準備上知名私立小學的孩子，更加要突擊準備了。因為，知名私立小學，報名要排長龍，要面試和考試的。
當然，遊戲教學的理念，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至少，寓教於樂，開發孩子們的思維，還鍛鍊了孩子們的身體，讓他們愛上遊戲，不至於死讀書，讀死書。
扯遠了，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大家，兜兜對數學沒概念。對做什麼法事，也都沒概念，她這幾天最開心了，不用上學了，每天在家裡玩手機，看電視。
第二天，和尚們已經大陣仗地進了院子。開始擺開傢伙什做法事，經文開始唱起來，木魚開始敲起來，各種法器也擺放，香燭點上，最關鍵的是，還有兩個隨身大音響。
開始的時候，和尚們真的是在唱經，反正，兜兜爸爸和媽媽聽不懂。
兜兜爸爸還暗暗點頭，心說這次可能真的請到高僧了，不是那種江湖騙子，畢竟是有寺廟的正規和尚，這唱的就是好，聽都聽不懂，估計是梵文吧？
唱經，確實是要用梵文的，只有用梵語唱，才能發揮出佛門真經的威力，驅走邪魅魍魎。
兜兜媽媽也很滿意。
兜兜的奶奶，自然是更加滿意了，一直在那裡燒香作揖，叩拜不已。感覺也非常有面子。
鄰居們聽見這麼大的陣仗，紛紛來觀看，點評，兜兜奶奶聽了，就更覺得臉上有光了！
經文換了好幾首，期間，那個大音響一直都在播放優美的曲子伴奏，可是很快，兜兜的媽媽就感覺不對勁了，將兜兜爸爸悄悄拉到一邊。
“哪裡不對勁？”兜兜爸爸問道。
“你仔細聽，他們現在唱的是什麼？”兜兜媽媽說道。
“呃，”兜兜爸爸仔細一聽，終於也琢磨出味兒來了，我去，這是流行歌曲？
“忐忑？”兜兜爸爸試探著說道。
“就是，我越聽越像，雖然他們把調子改了，速度加快了，但真的一模一樣。”
這時候，經文，哦，不，歌曲又變，我去，居然是抖音神曲：“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
當然，和尚們唱的很快，而且故意改變了調子，吐詞不清，但特麼的這歌在抖音上實在是太火了，兜兜爸爸和媽媽每天刷抖音，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哪能分辨不出來呢？之前的《忐忑》可能年代略久，稍微有點冷門，但現在這首“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就太特麼……糊弄人了！
特麼的，四十萬，就是請你們來唱抖音神曲的嗎？
兜兜爸爸火死了，立馬就過去，掀了桌子！桌上的供品、飯菜、香燭，灑了一地，幸虧周圍沒有易燃物，要不然，那香燭的火焰能造成火災！
“你個逆子，發什麼神經！”最生氣的不是和尚們，而是兜兜的奶奶！和尚們還在發懵呢，心說我們做了一輩子法事，還從來沒有人敢這般褻瀆佛祖，對我們這些高僧如此無禮的！
兜兜爸爸就一把扯掉了和尚大音響的電線，然後掏出手機，開啟抖音，搜尋那曲《少年》，以最大音量播放了出來！
“你放這個什麼意思！你不給我說清楚，今天這事兒我跟你沒完！”兜兜奶奶大吼大叫，跳起來罵！
兜兜爸爸趕緊解釋，大聲叫道：“媽，你別被這幫和尚們給糊弄了，你仔細聽聽，他們剛才吟唱的是不是這首歌？這歌是網路上的流行神曲，哪裡是什麼經文啊，就是糊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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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很多鄰居也反應了過來，紛紛告知真相，還指責那些和尚。
“這都什麼人啊？是假和尚吧？居然用網路歌曲糊弄人家，這是把我們當傻子吧，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就是，據說就這樣唱兩天，還收四十萬！真是黑心啊！”
“假和尚們，少敗壞佛門的清譽了，看你們一個個肥頭大耳的，肯定私底下偷偷喝酒吃肉了！”
和尚們百口莫辯，本來有一個年輕氣盛的和尚還想吵架來著，但是被那個帶頭的老和尚給拉住了，然後，和尚們就收拾傢伙什，灰溜溜地跑掉了！
路上，老和尚嘆息一聲：“唉~，大意了，本來以為改得面目全非，應該沒有人能聽出來的，結果，還是露餡了！”
另一個和尚道：“都怪現在的施主們，太沒有誠意了，不就是你們求個心安，要弄個氣氛嗎？只要氣氛好，你們管我們唱什麼啊？”
“就是！再說，這歌也是很正能量的啊，嘿，我就是愛聽，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說著說著就唱起來了。
“行了，別囉嗦了，到手的四十萬沒了，那家人太不講究，一點辛苦費都沒給，大家回廟裡喝西北風吧！”
其實，他們這種法事，一年上頭也做不了幾次，基本上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另外，喝西北風倒不至於，白雲寺的收入還是很好的，常年都有善男信女過來供奉，燒香，捐香油錢，只是，跟四十萬相比，就差遠了。
再說兜兜家，兜兜的奶奶很懵逼，咋就碰上假和尚了呢？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連和尚們都不老老實實唱經了。你說你們要是老老實實多下點苦工，真的用那什麼梵語唱兩天，那四十萬不就給你們了嗎？又不是不給你們錢，何至於此呢？
兜兜奶奶很懊悔。
兜兜爸媽則松了一口氣，挺高興的，事實上，他們自從“屈從”後，一直都在後悔，都在心疼，四十萬啊，不是一個小數目啊，真的捨不得！這下好了，錢終於保住了！特麼的，終於找個藉口，趕走了和尚，沒有一條道走到黑！也算是迷途知返，值得慶賀的事情！
兜兜奶奶看了這喜形於色的兒子媳婦一眼，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你們的錢是保住了，可是，兜兜的命可真苦啊！我乖孫女啊……你好命苦啊……”
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一把鼻涕一把淚。
鄰居們紛紛安慰，詢問。
兜兜爸爸就將事情經過說了一下。之前，因為家醜不可外揚，這麼隱秘的事，兜兜一家人認為，不好隨便跟人說的。
這時候，瞞不住了，再說，鄰居們也紛紛好奇地在詢問啊。
一名鄰居就道：“你們啊，真的不要信這個，沒用的，還是帶兜兜去大醫院裡檢查一下。”
“醫院能看這個？”
“當然了。”有個大爺就說了，“我孫子去年也是撞邪，晚上睡覺突然大叫大嚷，驚悸、抽搐，等等。後來去省一醫兒科掛號，找一個叫陳俊的年輕醫生看，別看人家年輕，醫術是真的高，幾乎什麼都會，據說在網上很有名的，陳醫生就在我孫子頭上撫觸了幾下，說是一種兒童安撫術，然後我孫子的病就好了。說是受了驚嚇。受驚嚇的小孩，眉毛都是散亂的，有的還會立起來。然後陳醫生治療過之後，眉毛就非常順，回來睡覺也香，真的是神乎其技，你們真的可以去嘗試一下。人家好歹是大醫院裡的醫生，不是那種江湖術士，收費很透明，用藥也都是有質量保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