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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老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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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那名男子和其工友,只好回去找陳俊。

彭海濤一直關注著攝像頭裡的畫面呢,這時候就來勁了,站了起來一拍大腿:“嘿~,果然有貓膩,陳醫生真厲害!吩咐下去,趕緊的,盯緊了!等下他們做完檢查,就去談協議!”

能讓儀器報警,而找不出問題來,這個病案絕對不簡單,至少,有噱頭可以“炒作”!陳醫生就是慧眼如炬!

唉~,我怎麼又想到炒作了呢?不是說要悲天憫人,悲天憫人嗎?嗯,要拿捏出一副同情、痛心疾首、病人的病痛就是我的病痛的感覺來!做節目就要有做節目的敬業精神!

彭海濤捂住心口,彎下腰,皺著眉頭,閉著眼睛,狠狠醞釀情緒,這時,邊上的一名下屬見到,連忙過來噓寒問暖拍馬屁:“彭總,您怎麼了?是不是心臟有問題?要不,咱們也去檢查一下,這近水樓臺的,還能上節目報銷醫藥費……”

“滾滾滾!呸呸呸!沒事兒詛咒我,當心我揍你!是不是覺得還有大半個月才發工資,還能浪一下?”彭海濤一腳將那家夥踢開,喝罵道,“你的考核可是掌握在我的手裡!”

那名下屬頓時嘻嘻哈哈笑著躲開,一邊躲一邊叫道:“彭總,我可是真心實意關心您啊!天地良心!”

“滾!”彭海濤罵道。

其實,這也是彭海濤和下屬們都很熟悉了,平時打鬧著玩,要不然,那名下屬情商再低也不能拍出這種“馬屁”來!

患者和其工友來到陳俊的診室,敘述了檢查經過,陳俊手指頭輕敲桌面,沉吟道:“要不做個CT看看。”

其實,他心中已經有眉目了,這不是為了配合節目效果嗎?另外就是,也是必要的程式吧,他又不能直接說自己有透視眼,能一眼洞穿真相,這不得費心勞力地一步步向人展示嗎?

整個過程,他得做得有邏輯,順理成章,讓人覺得自然,沒有違和。

那名患者就在工友的陪伴下,去做了CT。

CT片顯示,有一個條形的異物橫穿其頸動脈,雖然沒有出血跡象,但這條血管是心臟向左側大腦輸送血液的主幹道? 出現這種情況? 風險很大。

只是陳俊感覺有些奇怪,因為先前問診的時候,患者說是老毛病了,這時候陳俊不由詢問:“您這個動不動就頭暈? 甚至暈過去的情況,最開始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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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就說:“將近二十年了,我很清楚得記得,第一次暈倒,是我三十六歲生日。我老家那邊,男人三十六,是一個比較大的生日,基本上是需要擺酒的,我那次暈倒,就是擺酒的前一天,暈過去了,後來醒了,去鎮上醫院看了下,配了點藥,回來又急急忙忙操持酒席。”

陳俊不由驚訝:“這麼多年?”心說這是個福大命大的,因為對方是老毛病,而且現在的狀況還挺好,所以陳俊不急,但是萬萬沒有料到,居然是二十幾年的老病根了!也就是說,那根條形的異物,在他的頸動脈裡存留了將近二十年!

“您之前是頸部做過手術嗎?或者受過外傷?”陳俊問道。

患者就搖頭:“從沒做過手術,也沒受過外傷!”

“這就奇了,那那個異物是怎麼進去的呢?”陳俊沉吟,隨後說道,“這樣吧,我幫您安排住院,做個頸動脈造影之後,看看情況,然後後續是估計要進行異物取出手術的,由於那個異物卡在您的頸動脈裡,所以,這並不是一個小手術!”

“那醫藥費……是不是很貴?”患者還是最為關心這個。甚至他琢磨著,那什麼異物,這麼多年都沒事,不做手術興許也沒事呢?

陳俊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就苦口婆心地道:“您不要抱僥幸心理。這次可能沒事,之後幾年可能也沒事,但是誰能保證它什麼時候爆發呢?位於頸動脈上,一旦爆發,就是致命危險,可能搶救都來不及!”

“可是,醫藥費……實不相瞞,我家裡窮啊!”男子抹了抹淚,忍不住傾訴,“我愛人,早年癱瘓,常年臥病在床,父母又年邁,孩子又正在讀書,都是需要用錢的時候!”

陳俊就道:“那您更加要做這個手術了。您是家裡的頂樑柱,這上有老下有小,可都指著您呢,您想想,您要是倒下了,家裡的老小都靠誰去?至於醫藥費,若是城鄉居民醫保的話,應該能報銷45%-55%,這個要看你們當地的政策,以及有無轉診證明。不過,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我這邊現在正在錄製一個節目,杏林道,是一檔綜藝類節目,如果您願意上節目,醫藥費是杏林道節目組全部報銷的,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跟節目組說說。”

“上節目啊?”男子愣了一愣,一頭霧水,他平時也很少看電視啊,即便看,也喜歡看那些抗日神劇,至於以小鮮肉為代表的綜藝節目之類,他是從來不看的。醫學類的綜藝節目?聽都沒聽過啊!

陳俊就道:“這樣吧,您先考慮著,事後會有節目組的人來專門向您講解具體情況,我這邊呢,先幫您安排入院,然後做檢查,準備手術的事情。您看怎麼樣?不管如何,這個手術我是建議一定要做的,再拖下去,風險太大了!”

邊上的工友們也勸:“老趙,聽醫生的,趕緊住院,做手術解決掉!”

“就是,這病哪能拖啊?原來你脖子裡有個東西,還卡在血管裡,這太危險了!簡直相當於隨身攜帶一個隨時會爆炸的不定時炸彈!”

“能上節目就上,露個臉怕啥?大老爺們,還怕醜啊!”

“這檔節目很火的,我聽我女兒說過,對了陳醫生,我女兒還是您的粉絲呢,能不能方便給我個簽名,我好帶回去給我女兒一個驚喜!”

陳俊就道:“沒問題!”然後想了想,拿過一張A4紙,迅速折了一隻千紙鶴,並在千紙鶴的翅膀上簽上了自己帥氣的名字!

那名工友驚喜連連,誇讚道:“陳醫生您的手可真巧啊,不愧是拿手術刀的。這千紙鶴折的真漂亮!字也寫得漂亮!”

陳俊摺紙,出了名的快和美,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十秒搞定,所以,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這個時候,那名患者大叔也決定好了,不管怎樣,先住院再說。

然後,陳俊就給他安排了。彭海濤的電話也打了過來,說是這個病案相當好,只是,他也好奇,那個患者脖子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陳俊說道:“現在造影檢查還沒做,我也不能確定,不過,我估摸著,應該是一根釘子!”

“釘子?我的天!那有噱頭了!哦哦,不,不是,我是說病人受苦了,這個情況,太危險了,忍不住便讓人擔心!”彭海濤痛心疾首,感同身受,把陳俊弄得一愣一愣的。

……

頸動脈造影做好,這次看得很清楚,異物長約3釐米,直徑大概1毫米,應該是從頸部皮膚快速射入,橫穿頸動脈後,尖端抵住頸椎左側,另一頭剛好停在頸動脈血管外壁。異物在血管內的區域包裹了一團血栓,直徑有六七毫米。血管的直徑本來只有8毫米,可能是因為血液經過這裡的通道變窄,附近的血管壁被衝擊得往外膨出。

杏林道的記者過來採訪陳俊,陳俊介紹病情。

記者詢問:“陳醫生,您覺得,這個異物大概是什麼呢?”

陳俊就將之前對彭海濤說過的話重複一遍:“我懷疑是顆釘子,患者常年做木工,經常接觸釘子,而且現在一般是用氣槍釘釘子,極有可能是對方操作的時候不小心打進去的,或者怎麼樣彈射進去的。氣槍壓力強,速度快,所以釘子進入頸部的過程沒有明顯疼痛和出血。加上患者工作時可能注意力高度集中,平時對於輕微的刺痛耐受度高,所以當時沒注意到頸部的異常。當然,這都是我的推測,具體情況可能還要問一下患者。只是,奇怪的是,他這麼多年居然都沒有發現頸部有受傷,也沒有去醫院做什麼檢查,就非常令人驚奇了!”

記者也張大了嘴巴,表示不可置信。

隨後,記者就去病房採訪了該名患者。由於頸動脈造影結果很清晰,所以,現在患者是在術前檢查階段,準備接受接下來的異物取出術。

病房內,患者自己也相當驚奇,覺得難以置信:“我以前是做木工,但是我都很有安全意識的,我平時操作,為了安全起見,都是從身體一側往外打,怎麼可能打到自己的脖子裡去呢?最關鍵的是,我還沒發現!真是奇了怪了,我自己都想不通!”

患者的兒子從大學裡趕了過來,這時候就提出質疑:“也許,根本不是釘子呢?一切還是等手術結果再說吧!”因為,手術是要取異物,等取出來,不就一目瞭然了嗎?

患者的老父老母在老家,年紀大,不方便趕過來,而且家裡還有個癱瘓在床的媳婦需要照顧。唯有兒子,正在H市一所大學內讀大二,收到訊息後,就立即趕過來照顧老父親了。

術前準備工作一切就緒,包含但不限於上節目協議、手術同意書、相關的術前檢查等等。

陳俊自然是主刀,劉璐作為助手,凌曉曉首席器械護士,朱妙蕊巡迴,周詩語和姜妍兒巡迴,另外還有其他一些醫護人員。其實,這些人裡面,周詩語和姜妍兒純屬打醬油的。

在手術時,周詩語總是不經意地偷瞟陳俊,可惜人太多,又是很嚴肅的場合,周詩語不敢造次,比如偷偷用美腳或美腿蹭一下陳俊。

畢竟,關乎到患者的生命安全,周詩語這個時候還是極其認真的,她可不敢拿患者的生命開玩笑。

陳俊非常認真地做著手術,值得一提的是,對於這種“血腥”的場面,周詩語和姜妍兒已經非常能適應了。

第一次進手術室,全程目睹的時候,她們還會面色蒼白,還會忍不住跑出去吐,現在則非常自然了,有時候還能幫點小忙,鏡頭都會給個特寫。

頸部異物,對於急診科、血管外科的醫生來說比較常見。比如工廠裡快速旋轉的砂輪,破碎的邊緣扎入頸部;比如橘農修剪橘樹枝條時剪刀脫手插在脖子上;比如建築工人,不小心被一根鋼筋洞穿頸部,然後還沒當場致命,送過來搶救……

大部分患者都有大出血,所以就醫及時,有些很不幸沒救過來,但大部分都是脫離生命危險的。

但是像這名大叔患者這樣的情況,將近二十年,都沒能發現,而且還沒有遭遇過生死之劫,真的是奇之又奇,世間罕有。

說實話,陳俊從醫的經歷、年限,還是比較短淺的,以前自然是沒有遇到過,但是,他一理通,萬法明,這種病況,治療方法其實萬變不離其宗,那就是:取異物、修補血管!

說起來是簡單,但是很考驗技術!

就像心臟移植,說起來很簡單,無非是換一個心臟而已,但其中包含的技術細節,難度,都是相當大的!

術中發現,那真的是一枚金屬釘子,貫穿頸動脈後,尖端抵到頸椎椎體,釘帽卡在頸動脈外壁,仍然閃著金屬的光澤。由於時間較長,釘子和頸動脈已經完全固定,周圍並沒有出血,只是圍繞釘子的血栓,幾乎堵死了大動脈。就是這團血栓,導致患者大叔反覆頭暈,每隔幾年就會暈厥一次。

手術難度很大,即便以陳俊的巧手,也足足耗費了一個小時才搞定。

釘子被完整取出,受傷的這段頸動脈血管,陳俊是用一根4釐米長的人工血管替代,重建了心臟到大腦的動脈通道。因為裡面受損的那段血管,是沒法兒修補了,索性重新換掉。

至此,這個隱藏了將近二十年的“釘子戶”,得到了徹底的剷除。

切切實實的“釘子戶”!

值得一提的是,頸動脈異物,位置比較低,先前會診的時候,有醫生提出,可能要鋸斷鎖骨才能取出,涉及骨科、胸外科得範疇,要不要聯絡骨科、胸外科的專家過來,一起協同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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