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皎從燕王府隔壁的豪宅, 搬回自家“小狗窩”, 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的生活,即將開始了。
其實,燕王給韓皎置了一處新宅院, 還買了丫鬟雜役一起送去新宅,可韓皎執意不肯收這份心意。
既然要裝作“君臣離心”,就得裝得像一點,韓皎那點家底, 誰都能打探清楚,買不起大宅,也養不起僕從,只能老老實實搬回老宅子。
燕王被韓皎說服了, 想送些銀子改善一下韓皎的家境,又找不到合適的名義, 最終找出個“協助捉拿一級欽犯”的由頭,以刑部的名義,獎賞韓皎二百兩白銀。
擔心韓皎再次推脫,燕王囑咐太監,直接將賞銀暗中放入韓皎的行禮, 一併送回韓家老宅。
回到家之後, 母親拆行禮時發現了這筆銀子,包裹裡還附帶了一份絲絹質地的刑部獎賞文書,以證明這筆銀子的合法來路。
韓皎正在正院裡和父親搬運其他行禮, 忽然聽見屋裡傳來母親魔性的笑聲,嚇得父子倆險些砸了手裡的木箱。
父子倆趕忙跑進屋裡查明情況,才得知韓太太不是中邪,只是發出了突然變富家太太的笑聲。
“瞧我阿皎多厲害!”韓太太舉著刑部的獎賞文書,在韓老爺眼前嘩嘩甩:“幫朝廷查了次帳,就掙了二百兩!咱一輩子也攢不出這麼些家底啊!”
韓老爺接過文書,翻來覆去地看,越看越樂呵,越看越自豪,但他忍著不說,只笑眯眯地捋鬍子,怕兒子驕傲。
韓皎心裡也挺開心,燕王這個鐵頭娃還挺貼心,給的賞銀都是白花花地官銀,整整齊齊擺在小木盒子裡,看著那叫個舒心,比銀票觀感爽多了。
韓太太把每錠銀子拿出來,在手裡摩挲好一會兒,才一臉滿足地關上盒子,讓韓皎好好收起來。
韓皎拿出幾錠銀子,給母親買衣裳首飾,剩下的暫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接下來,就該等待敵人的下一步行動了。
如韓皎所料,大皇子再次登門,向燕王打探訊息。
“韓先生怕是對我寒了心了。”燕王依照韓皎的建議,對大皇子抱怨:“臨走的時候,他都沒抬頭瞧我一眼,行了個禮就走了。看來,他往後未必再有誠意為我出謀劃策了,這樣的大才,就這麼被你們折騰沒了!”
大皇子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六弟,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應該謝謝咱們替你掃除了一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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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先生怎麼就禍害我了?”
“你之前還說他多次主動請求回老宅,如今你應允他的請求,他卻嘔氣翻臉,這恰好證明此前都是惺惺作態啊!所以說嘛,這小子就是個偽君子,孤傲高潔都是裝給你看的。”
見燕王依舊滿臉遺憾,大皇子隨口安慰了幾句,約好下次再聚,便匆匆離開。
翌日,韓皎照常去翰林院點卯,同僚們的熱情更勝以往,端茶遞水套近乎,都想向韓皎打探:九皇子對他們的蹴鞠技藝評價如何。
韓皎不忍心打擊他們,替大boss把這群菜雞逐個誇獎了一遍。
大家心滿意足,爭相要給韓皎包場天天練蹴鞠。
後晌,南三所的太監來翰林院傳話,隨後便帶著韓皎匆匆去了蹴鞠場。
這回三位皇子總算到齊了,都在看臺上坐著。
隔著半里路,韓皎一眼瞧見“新款小羊皮限量版蹴鞠”被謝安緊緊抱在懷裡。
半遮半掩的,都擋不住那球體的精緻感,不愧是皇家純手工剪裁縫製的皮球!
但是……
為什麼一旁坐著的大boss和謝靖神色不太激動地樣子?
兩位皇子都是死魚眼表情,遠遠盯著韓皎走近。
韓皎見過三位皇子,謝安第一個蹦起來,把球遞到他手裡。
“小白先生快看看,這鞠做得沒出錯吧?”
韓皎接過球,那闊別已久的紮實手感,那上好的精選皮料,那精緻的剪裁走線……
“沒出錯。”韓皎驚喜道:“做得太完美了。”
皇家工匠的手藝果然不是蓋的,本來以為,至少要報廢好幾代,才能做出個接近要求的皮球,沒想到,皇家工匠們一次就超越了韓皎的預期。
“那……先生預想得新鞠,就是這樣的?”謝靖的嗓音似乎不太興奮地樣子,跟大boss一起板著臉走過來。
韓皎詢問:“殿下是不是還沒適應這球的腳感?”
“不是不適應……”謝靖抱怨道:“這球跟咱們常踢的鞠完全是兩回事,實在太滑太繃了,輕輕一踢,它蹦得老高,根本沒法控制。”
謝安坦誠的告狀:“我哥認為,韓先生是因為自己力氣太小才設計了這款球,以為旁人也需要。”
韓皎額角青筋一蹦,側眸看是哪個“哥哥”質疑他的設計成果。
謝靖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謝奪拽兮兮地開口:“他哥並不需要這麼大彈力。”
“怎麼會不需要呢?”韓皎不服道:“竹骨球不也是以彈性論優劣嗎?當然是彈性越大越好,殿下是因為還不會踢,才覺得這球不合適。”
殿下不!會!踢!
謝靖一臉晴天霹靂。
謝奪危險的眯起眼:“給你一次機會,想想話該怎麼說。”
兩個被踩中痛腳的皇子眼看就要崩潰了,韓皎趕忙端正態度,重新組織語言:“臣不是說諸位不會蹴鞠,只是說諸位還沒有習慣這款改進巨大的新球,這球實際上更省力,諸位只要使出從前蹴鞠時三成的力氣,就能把控好它,請看臣演示一遍——”
韓皎撩起袍角塞進腰帶,退後兩步,將球放於地面,用腳尖踩住。
三位皇子準備就緒,隨時開始嘲笑。
韓先生還不知道這種新球有多難上腳,待會兒丟人的場面就要再次發生了!
韓皎沒有察覺三位皇子幸災樂禍的表情,深吸一口氣,腳尖輕輕一蹭——
皮球乖巧地爬上韓皎的腳背,輕輕一勾,球就被他顛了起來!
三位皇子:“?????”
“就這樣——”韓皎顛著球講解道:“很小的力氣就可以控制它,殿下先學會控制好力道,這種球的可玩性比竹骨球強很多,而且不需要用腳尖尋找竹骨受力點,這種球任何部位的受力點都是均勻的,只要控制好施力方向就足夠了。”
“小白先生好厲害!”謝安簡直崇拜至極:“文章寫得好,蹴鞠也踢的好!”
“殿下過獎了。”
韓皎得意地勾起嘴角,一手接住球,轉頭看向大boss:“之前約好的,殿下要跟我比一場麼?”
“我還沒有適應這種球。”謝奪誠實地回答。
要的就是你沒適應!韓皎心中咆哮:等你適應了還不被你虐死!
“臣也是第一次接觸這種球。”韓皎假裝萌新:“多多練習才會適應,不如就來一場練習賽?”
看小神童一臉迫不及待的得意神色,謝奪一歪頭:“你不會以為我怕了你吧?”
韓皎:“……”
完全就是這麼以為的啊!
有種的來呀!
來比賽呀臭弟弟!
謝安激動道:“那就來一場唄?我要跟小白先生一隊!”
“你倒聰明,找個會踢的人一隊!”謝靖不服道:“讓小白自己挑隊友。”
兩位皇子同時用殷切地目光看向小白先生。
韓皎:“……”這不是逼他得罪人嗎。
“別爭了,你們可以都跟他一隊。”謝奪漫步走到球場邊,一側頭,臭屁兮兮地開口:“我一個人一隊,足夠了。”
韓皎:“……”本學霸馬上就來打腫boss的小白臉!
於是,跟boss的第二場蹴鞠賽開始了。
走到球場中央,一人對三人,南北而立。
韓皎非常紳士,把開球權讓給了boss。
畢竟一打三,他要大boss輸得服氣。
“不能讓九哥先開球!”謝安根據多年的經驗,警覺地提出抗議:“小白先生,球到他腳上,我們就碰不到了!”
“不會的,這球不一樣。”韓皎信心滿滿。
“就算……”謝安還想爭辯。
“那就讓先生開球。”謝奪打斷弟弟的話,低頭將球踢回小神童跟前。
韓皎一腳踩住球,抬頭看向謝奪:“這樣,殿下不會太吃虧嗎?”
“好像是有點吃虧。”謝奪神色無措地看向韓皎:“輸了的話,先生不會給我太重的懲罰吧?”
韓皎剎那間心花怒放!
被地獄級大boss撒嬌求饒,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臭弟弟也有今天!
這世界歸根結底還是他學霸的!
“不會不會。”韓皎忍住上揚地嘴角,成熟穩重地安慰道:“不過是場練習賽,點到為止,輸贏不重要。”
“那就好。”謝奪舒了口氣,似乎突然想起什麼,抬頭目光單純的看向小神童:“若我僥倖贏了,先生可以答應我任何要求麼?”
“沒問題!”韓皎樂不可支地鼓勵菜雞boss:“所以殿下不要輕言放棄,試著來搶我腳下的球吧,只是練習賽而已,不必太在意輸贏!”
謝奪抿嘴點點頭:“我會盡力而為。”
於是,比賽在雙方的期待中開始了。
韓皎大發神威,一路帶著自己熟悉的皮球進攻對方球門。
蹴鞠場已經按照他的建議改建好了,長度足足有一百五十米,比學校的球場更寬廣,帶球跑到對方球門下,還挺費力氣。
好在boss不會踢這種球,一路都跟在韓皎身邊,卻始終無從下腳。
韓皎憋著笑,眼看距離差不多了,毫不客氣地猛地抬腳射門!
“咚——”
“嗯……”忍著腳尖的疼痛,韓皎低頭看向地上紋絲不動的球,發現球正被另一只腳踩著。
順著那條長腿抬起頭,看見臭弟弟挑眼看著他,邪惡地露出左邊小虎牙尖尖。
有詐!
韓皎還沒回過神,就聽“咚”一聲悶響,眼前的大boss轉瞬沒了人影。
“球被九哥踢走了!”
韓皎聞言轉過頭——
大boss背對著他站在不遠處,看著被自己踢遠了的球,輕聲道:“啊,又沒控制好力道。”
還好boss不會帶球,韓皎松了口氣,勤勤懇懇地又衝去搶球。
於是,開局時的一幕重演了,韓皎帶球奮力進攻南邊的球門——謝奪如影相隨卻始終沒有搶球——到了球門前,韓皎射門——謝奪阻止,再次一腳將球踢回北邊場地。
如此迴圈了半個時辰……
倉鼠一樣跑了無數圈的韓皎,喘氣喘得快要昏厥了。
“如果累了的話,可以認輸。”謝奪體貼地提醒小神童。
“呼……呼……臣還……臣還能踢!”韓皎終於察覺了臭弟弟地陰謀!
這傢伙雖然還沒熟悉這球的腳感,卻可以把球踢遠,空耗敵方體力,逼迫韓皎投降。
決不能讓臭弟弟得逞。
不是韓皎勝負心重,而是剛剛一時輕敵,答應了個不平等條約,好像是隨便boss提任何要求。
絕不認輸!
然而……
“老八,老十,你們呢?”謝奪另闢蹊徑。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認輸!”謝安跑去場邊喝水去了。
“這麼踢沒結果啊,算了吧,等咱練熟了,再比一場。”謝靖也帶著一身汗退場了。
“……”韓皎吞嚥了一口,也不敢去看boss神色,跟著隊友小聲嘟囔:“那就……那就下次再決勝負罷。”
說完就往場邊溜,卻被身後某boss一手提溜了回去。
“用不著下次。”謝奪垂眸注視奄奄一息的小神童,嚴肅道:“我們隊,可沒人投降。”
韓皎:“……”
這個狡詐的臭弟弟。
故意給他配備兩個隊友,一來讓他輕敵,二來方便投票表決。
0比0的平局幻想,就這麼被boss打破了。
因為韓皎隊投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若我僥倖贏了,先生可以答應我任何要求麼?
小白先生:人生如果可以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