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尼隔著手機都能聽見電話那頭劇烈的喘息聲,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子是空白的, 等他反應過來以後，人已經拿著手電出現在了復仇者大廈的門口。
明亮的燈光打在站在小廣場中央的男人身上，他這次沒戴鴨舌帽，黑色的頭髮被汗水打溼黏了幾縷在額頭上，
似乎沒想到唐尼會突然跑下來, 託尼斯塔克愣了一下, 接著似乎終於意識到他剛才到底做了什麼，有些生硬地移開了目光。
視線交匯的那一刻唐尼也頓住了，然後他像託尼斯塔克那樣, 也下意識移開了目光。
——老實說，他不是沒有面對過這種情況, 但如果物件是託尼斯塔克的話。
沒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一個多難對別人低頭的人。
吵完架的朋友在剛和好的時候總是一言一行都會無意識地透露出一種態度上的小心翼翼，一點點的不好意思加上一點拘束和一點緊張——但現在顯然沒時間給他們慢慢試探然後重新找到一個相處的平衡點。
唐尼結束通話電話把手機塞回口袋，然後握拳輕咳了一聲:“你是——”他重新看向託尼斯塔克，“跑過來的？”
託尼斯塔克：“嗯。”
又沉默了幾秒, 唐尼：“花了多久？”
託尼斯塔克看了一眼表：“一個小時。”
唐尼：“挺快的。”
託尼斯塔克：“嗯。”
說完以後, 氣氛再次陷入一種不尷不尬的沉默。
二樓大廳的復仇者聯盟不約而同地停在了落地玻璃窗前, 他們看著樓下的場面。
娜塔莎：“他們要花一個世紀來和好嗎？在這種時候？”
班納博士推了推眼鏡：“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可以幹不是嗎？”
美國隊長皺眉：“你們剛才不是說可以先透過一些原始的方式來恢復通訊？”
班納博士：“是的，但是動力發電需要很長的啟動時間，按巴頓現在的速度要蓄滿那個能量槽至少要十分鐘，而且我們只有著一個動力發電裝置，除非能量儲備到萬無一失，不然任何行動都有可能出現進行到一半就供電不足的情況。”
語畢三名復仇者同時看向最右邊的巴頓。整裝待發的巴頓此刻揹著箭袋, 手上拿著緊急動力發電裝置，單手快速地轉動著裝置上的把手，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玻璃窗外的兩個人影。
“起碼我們現在多了個幫手，這也是一個好消息。”鷹眼看著站在小花壇旁邊的男人，“而且他看起來很能打。”
復仇者聯盟大廈小廣場。
很能打的幫手垂著眼簾，一張臉被手電的燈光照得稜角分明。
唐尼拿著手裡的手電無意識地晃了晃，那顆繼承過來的天才大腦起碼還記得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正事，他側過身：“要上去嗎？隊長他們也在。”
託尼斯塔克視線越過唐尼看了一眼他身後熟悉的，除了亮著的二樓大廳其餘都被黑暗吞噬的復仇者聯盟大廈。
顯然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
他頓了頓，跟在唐尼身後走進了大廈。
因為停電的原因兩人只能走緊急通道的樓梯，再次踏進復仇者聯盟，託尼斯塔克的情緒看起來還比較穩定——唐尼在上樓的時候偏過頭觀察了一下，男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而在接收到唐尼的視線後，託尼斯塔克下意識回了一句：“看什麼？”
說完後似乎發現這個並不太好的語氣似乎很可能把他們剛有一點回暖的關係再次一腳踩進谷底，男人短暫地沉默了一下，然後有些煩躁地擼了一把額髮：“看吧看吧。”
唐尼輕咳了一聲用來掩蓋他差點脫口而出的笑聲，放緩了語氣儘量讓他的話聽起來不那麼像在說教：“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停在了出口前的最後一級臺階上，轉過身，託尼斯塔克被他那道手電的光晃了一下，唐尼說了一聲抱歉，然後移開手電接著道：“不管你對他們有什麼□□，但現在是危機關頭，請你剋制你的脾氣，當一個有禮貌的成年人。”說完以後，用哄叛逆期中年人專用語氣小聲確認了一句，“ok？”
託尼斯塔克：“......你很囉嗦。”
宇宙第二次相撞開始的，第一分鍾。
窗外的泛美航空大廈和紐約證券交易所矗立在一片黑暗裡，整個曼哈頓寂靜無聲。
復仇者聯盟大廳的咖啡桌邊。
娜塔莎依舊坐在她的單人沙發上，隊長，鷹眼和班納博士坐在左邊的沙發，唐尼和託尼斯塔克坐在他們對面。
“復仇者們，這是小羅伯特唐尼，隊長之前已經見過了。唐尼，這是復仇者們。”唐尼簡單地做完這個對他來說充滿違和感的介紹後，重新把話題引入正題，“我們現在唯一無法確定的事就是這個事件會在今天的某個時段開始。”
“或者它已經開始了，只不過我們沒有察覺。”
美國隊長皺著眉：“在發生那些事情之前，我們先要做的還是恢復區域的供電和通訊。”
班納博士看了一眼巴頓手上的裝置：“快了。”
在看到巴頓手上裝置的第一眼託尼斯塔克幾乎就推理出了他們的應對計劃。
用唯一的動力發電裝置在復仇者聯盟大廈建立一個信號源，然後呈網狀輻射到整個紐約州，之後他們就能迅速聯絡到相關人員來解決供電問題，比他們直接用腿跑到發電廠或者神盾局要來得省時間得多，但是——
“這是誰想出來的計劃？”
作為曾經的復仇者聯盟一員，儘管只跟復仇者們相處了一個星期而且之後也脫離了群體半個月，但在面對曾經的隊友時，託尼斯塔克並沒有多拘謹，不如說他從來就不知道客氣這個詞怎麼寫。
男人靠坐在沙發上：“動力發電建立的臨時信號源穩定覆蓋範圍出了華爾街後傳輸速度比九十年代的通訊速度還要慢，你想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傳？這個道理我六歲的時候——”
旁邊在這時傳來一陣清理嗓子的聲音。
託尼斯塔克：“......”
唐尼很自然地整理了一下領口的蝴蝶結領帶：“抱歉，最近睡眠不足嗓子有點不舒服。”他看向託尼斯塔克，“你有別的辦法？”
男人看了一眼唐尼領口熟悉的紅色小蝴蝶結，接著收回視線言簡意賅道：“你們不是有兩片意志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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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第一個開口的是班納博士：“那太冒險了，除了知道那些碎片裡蘊含大量能量外我們對它一無所知。”
託尼斯塔克：“知道這點還不夠？”
班納博士下意識看向唐尼，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在片刻的思考過後，唐尼道；“這確實是個辦法，而且要方便得多。”
相關知識並不在其他復仇者的涉及領域，所以他們表情嚴肅地聽著。班納博士表情猶豫：“但是我們不清楚這麼做會造成什麼後果。”
唐尼：“任由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我們也不清楚會出現什麼意外，而且九頭蛇能使用這些碎片支撐他們分部的執行就證明這種做法是可行的。”
唐尼說著忍不住看了託尼斯塔克一眼。
用動力發電裝置在復仇者大廈建立信號源確實是最穩妥的辦法，而且傳輸速度其實也並沒有慢得那麼誇張，除了啟動速度較慢以外，這也是他和班納博士在取捨過後做下的決定，他們沒有第一時間想到意志碎片只是因為性格決定他們本能地會避開那些他們完全不瞭解的東西。
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想法激進也有想法激進的好處。
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班納博士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停留了一會，最後妥協道：“好吧，如果你們是要以這種辦法來啟動通訊源的話。但並不是隨便什麼地方的設施都能承受住那麼龐大的能量的，我記得皇后區就有一座最大的能源私企。”
“施坦威愛迪生。”隊長立刻報出了那個企業的名字。
娜塔莎：“神盾局在布朗克斯的陸地分部也可以當成一個臨時通訊點。”
短時間內建立的默契讓他們第一時間看向史蒂夫，金髮隊長確認道：“所以我們要做的是把碎片分別帶到這兩個地方，然後把剩下的技術活交給你們對嗎？”
顯然，“技術活”這個詞很合託尼斯塔克的胃口：“沒錯。”
班納博士：“聯盟大廈依舊會是信號源的最中心，等你們的區域訊號分別覆蓋到大廈以後我會先把這些信號源擴散到整個紐約州。”
美國隊長果斷道：“託尼，你和我去布朗克斯的神盾局分部，巴頓，你和——”隊長說到這裡頓了頓，他看向坐在沙發對面的託尼斯塔克，“——羅伯特先生去施坦威愛迪生公司。”
第一次在別人嘴裡同時聽到這兩個名字，沙發對面坐著的唐尼和託尼斯塔克有一瞬間的愣神，接著，在意識到這句話裡的意思以後。
唐尼看到託尼斯塔克剛才那點好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託尼斯塔克：“你的意思是讓我跟一個只知道——”
旁邊傳來了一聲比之前聲音更大的輕咳。
託尼斯塔克：“......”
唐尼從沙發上站起身，過程中拍了兩下託尼斯塔克的大腿，在男人的目光順勢看過來後，衝託尼斯塔克笑了笑。
暖棕色的眼睛因為臉上刻意做出來的笑容微彎著，託尼斯塔克明顯地從唐尼的眼神裡看到一句話。
——做一個有禮貌的成年人。
託尼斯塔克：“............”
旁邊的巴頓並沒有意識到他剛才差點就被人甩了一臉莫名其妙的話，他甩了甩他長時間迅速轉動發電裝置而有些痠疼的手臂：“所以我轉的這個東西沒有用了？”
唐尼拿起他剛才的那個手電筒，順手接過巴頓手上已經積蓄了一半電量的動力發電裝置：“不，它作用太大了，起碼他還能用來開一下三樓實驗室的密碼門。”
說完他按亮手電，轉身走進了黑漆漆的樓道。
大廳一下陷入安靜，大概是出於好奇，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託尼斯塔克身上。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在沉默了半秒之後，託尼斯塔克在有誰開口說什麼話之前，站起身，跟在唐尼後腳也走進了那個緊急通道。
他一次跨三個臺階，幾步就趕上了走在前面的唐尼。
語氣裡帶著明顯的不滿：“你讓羅傑斯自己跟那個傻子去那個什麼狗屁愛迪生公司。”
拿著手電走在前面的唐尼：“你應該學會服從團隊首領的指令。”
託尼斯塔克嗤笑了一聲：“我也是——”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改口道，“你也是首領。”
唐尼：“是啊，被下放的那個，這還得多虧你——”
他走出樓梯，停在實驗室裡緊閉的收納室門前，插.進發電裝置，等上面的螢幕亮起以後伸手在上面破解著隨機生成密碼：“——當時沒有把尼克弗瑞本人揍一頓，或者再對隊長下手重一點，或者再綁架個官銜高點的大官，這樣我可能一來就能有幸體驗一下美國監獄的牢飯是不是那些美食家評論那麼難吃了。”
託尼斯塔克看著唐尼的動作，儘管他們腦子裡想的東西都差不多，但身體上的熟練度並不會因為大腦掌握的知識有什麼改變。
他伸手按在螢幕上，用比唐尼更快的速度破解著上面的密碼，一邊面無表情道：“不然我們兩個去神盾局也行。”
唐尼頓了一下，接著收回了手：“這跟上一個提議有什麼區別？”
託尼斯塔克：“區別就是我不想跟一個傻子一起去做什麼，我跟他沒話說。”
唐尼聳了聳肩：“老實說除了沒什麼共同話題以外，我覺得巴頓人還不錯，而且你很清楚那些‘技術活’只有我們三個能幹，我們註定要分頭行動。”
託尼斯塔克當然很清楚。
他只是——
“你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他們相處。”唐尼看著託尼斯塔克手上快到似乎已經不需要思考的動作，“其實你沒有必要想太多，雖然我不太清楚在那星期你受絕境病毒的影響有多大，但如果是現在的話，相處久了他們會明白你是什麼樣的人的。”
唐尼說完以後補充了一句：“當然前提是你能控制住你的脾氣或者在發完脾氣後及時跟誰道個歉。”
託尼斯塔克想也沒想就否定道：“不可能，他們休想。”
唐尼頓了一下，想到託尼斯塔克給他發的那張圖上馬克20的後腦勺，挑了挑眉。
他很體貼地沒有再提到這個話題，因為他很清楚對於像託尼斯塔克這種自尊心比天高的人來說頻繁地提起這些是一件很容易讓對方惱羞成怒的事，但他不得不承認——
這種“特殊待遇”的感覺確實不錯。
但顯然這對目前的局勢來說其實並不算太好。
於是面前的密碼輸到最後兩排的時候。
唐尼：“隊長說想讓你加入復仇者聯盟。”
託尼斯塔克迅速瞥了唐尼一眼，接著繼續看向光屏上一長串的密碼：“他來找過我。”
唐尼：“我仔細想了想，其實這是件好事。”
光屏上輸入密碼的，修長的，骨節分明的大手有片刻的停頓，接著又重新恢復動作。
唐尼繼續道：“我不能說我跟復仇者們相處得多融洽，但起碼現在我們的關係沒有我剛來時候那麼緊張。我們都知道，你不可能當一輩子的演員，託尼，你遲早有一天要回到復仇者聯盟，也遲早有一天要變回託尼斯塔克。”
他看向男人：“沒有人是完美的，你是天才，所以某些方面有所欠缺很正常，我不知道這麼說你能不能接受，但你欠缺的那部分剛好是我擅長的，所以在剛來的第一個星期我甚至想過，我會來這裡是不是出於誰的安排？”
託尼斯塔克沒有說話。
他不清楚這是不是誰的安排，但他隱約能猜到唐尼後面要說的話，而且也不得不承認——
唐尼來到這裡的時候，確實是他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
唐尼笑了笑：“我不清楚我之後會面臨什麼，不管是回到我原來的宇宙還是別的，起碼在這之前——”
他思考了一下措辭，但似乎每一句話都要顧及對方情緒的談話方式實在有點累，也讓人感覺他們之間很生疏，所以唐尼最後還是決定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知道我也經歷過那些媒體的抹黑，我很清楚那有多可怕，你曾經不想面對的東西我會幫你面對，那些糟糕的事情我也會幫你變好，一切還沒有那麼壞。”
唐尼說完以後，在託尼斯塔克開口前又道：“你是不是很討厭聽到這句話？”
託尼斯塔克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什麼話？”
密碼在這時輸入完畢，收納室的幾道大門先後開啟，唐尼看著裡面擺著的兩個密封艙：“沒什麼。”
他走進燈光色調偏藍的小門裡，拿起那兩個子彈形狀的密封艙。過程中託尼斯塔克站在門口看著唐尼的背影，等對方重新轉過身並且走出來的時候，很自然地接過他手上的兩個密封艙。
“我覺得這個提議很有建設性。”唐尼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重新看向託尼斯塔克，“所以你要不要加入聯盟？”
託尼斯塔克看著那雙暖棕色的眼睛。
片刻後：“好。”
似乎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爽快，那雙漂亮的暖棕色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下，接著微微彎起：“ok，等這件事情解決之後我通知他們。”
唐尼拿起手電走進樓道：“你打算住哪個房間？”
託尼斯塔克跟在他身後：“你旁邊。”
唐尼：“裝修和家具有什麼要求嗎？”
託尼斯塔克：“我討厭睡鐵皮床。”
作者有話要說： 熬不住了熬不住了明天再來捉蟲然後修修病句什麼的，老農有點精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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