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尼斯塔克很肯定他是不會演戲的，他甚至連電影都很少看，在他過去三十年的人生裡他不是和電路板與機械零件為伍就是整天都在應付那些生意場的事。
所以他剛才即興發揮的能力來自於誰不言而喻。
就像唐尼腦子裡那些只是和對鋼鐵盔甲的熟練操作一樣。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一切如同被刻入骨髓的本能，託尼斯塔克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認知，就是――
他們被交換的不止有身份。
託尼斯塔克皺了皺眉，他在導演“下一個”的指令下走出了場地中央，餘光在這時候瞟到了站在門口的唐尼，他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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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戴著小蝴蝶結領帶的人靠在門框上，接收到他的目光以後甚至笑著給他無聲地鼓了鼓掌，但那絕不是真心實意的，因為他從那雙暖棕色的眼睛裡看到――
“擅長即興表演的演戲天才？”
天知道他是怎麼從一個人的眼睛裡看出他想說的話的，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唐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會用什麼語氣。
託尼斯塔克：“......”
唐尼冷漠地勾了勾嘴角，掏出手機低頭在按鍵上按了幾下，然後重新看向託尼斯塔克，伸出食指用指甲敲了敲手機的螢幕，揚了揚下巴，轉身離開了視鏡大廳。
半秒鐘後託尼斯塔克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沒有備註的號碼發來的簡訊：
[一樓衛生間]
託尼斯塔克看著這條資訊。
――嘖。
五分鐘後，託尼斯塔克出現在了一樓衛生間門口，他看到了早就等在門裡的唐尼，然後在抬腳走進去以後――
他聽見了唐尼反手關上衛生間大門，順便還咔噠一聲把門反鎖了的聲音。
託尼斯塔克：“......”
還來不及多想，唐尼就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他面前：“現在知道這件事有多奇怪了？”
託尼斯塔克的表情慢慢變得嚴肅起來。起碼正事上他從不馬虎，當然前提是他沒有酗酒或者處於別的什麼偏激的狀態。
託尼斯塔克：“這不是巧合。”
“當然不是。”唐尼看著男人臉上冷靜的表情，覺得他終於能這個人好好談一下這件事，而不是像上一次那樣劈頭蓋臉找一頓罵，“這不僅有關於我們的身份，能力和天賦。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唐尼按了一下手錶上的按鈕：“開啟反監聽模式。”
“波頻干擾裝置已開啟，熱能感應掃描範圍――五百米內，聲吶部署中――部署完畢，進入反監聽模式。”
唐尼這才重新開口：“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託尼斯塔克在聽到這句話後挑了挑眉，並沒有露出多意外的表情。
兩人都很清楚，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把所有內在和外在的矛盾都完全攤開，比如在唐尼口中他是一個五千萬片酬的明星，而現在的“小羅伯特唐尼”卻只是個連房租都付不起的跑龍套的，顯而易見的矛盾點就是那套突兀地出現在漢普頓地區的，價值兩千萬美金的風車別墅。
唐尼相信依照託尼斯塔克天才的腦子，他能給這些矛盾找出無數種解釋，而其中一定會有一個無限趨近於事實真相，那就是――
唐尼不屬於這個世界。
唐尼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把聲音壓得很低：“我有一個猜測，就是――”
“就是有人想讓我們在兩個世界互換身份，你來當鋼鐵俠，我去當你那個世界所謂的大明星。”託尼斯塔克打斷了唐尼的話，“只是他的計劃失敗了，所以我依舊呆在這裡。”
唐尼有些意外，因為他們的想法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託尼斯塔克看著唐尼臉上的表情，露出一個自信的，但在唐尼看來相當欠打的笑容：“別忘了，你腦子裡那些學問是誰的。”
唐尼有那麼一刻很想撇開視線不再看著面前這張臉。
看他還不如看便池。
唐尼：“但是那棟別墅要怎麼解釋？還有周圍人的反應，那些過去的新聞，以及你那張身份證。”
託尼斯塔克：“你知道潛意識適應性.暗示嗎？”
共享了天才大腦的唐尼在下一刻脫口而出：“洛普斯頓催眠理念。”
託尼斯塔克揚起下巴，再次露出那副“我的天才大腦”的表情。
唐尼忍了忍，沒忍住，朝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現在的情況並沒有那個催眠理論的立足支撐點，沒人的催眠術能強大到催眠電視機並且還能關聯兩個不同的世界。”
顯然這也是一直困擾著託尼斯塔克的問題，這不是依靠大腦和思維就能想明白的事。
“我剛剛得到訊息。”唐尼把對話拉回正題，“我知道有一個人或許有能力幫到我們，就算暫時找不到讓一切歸位的辦法，至少我們得弄清發生這些事情的原因。”
他掏出手機，手機螢幕上的資訊正對著託尼斯塔克的臉：“他在巴格馬提河的尼泊爾密寺，神女節結束後寺廟就會停止開放，我們只有三天的時間。”
託尼斯塔克沒有再說多餘的話：“明天出發？”
“今天下午。”唐尼收回手機，“我到時候去接你。”
託尼斯塔克皺了皺眉。
他不喜歡這種說法，因為從來都是他去接別人。
託尼斯塔克：“不用，我們直接在目的地匯合。”
唐尼面無表情：“從瓦克國際機場飛加德滿都要四千五百美元。”
把賣別墅的錢都用來造盔甲並且昨天還高傲地拒絕了唐尼那八位數流動資金，現在連房租都交不起的託尼斯塔克：“......”
唐尼：“最便宜的印度航空也要兩千二。”
託尼斯塔克“......”
唐尼不再多說什麼，他單方面把這件事拍板定案，在走出衛生間前衝託尼斯塔克說了一句：“我先出去，你在裡面呆五分鐘。”
託尼斯塔克挑起眉毛：“為什麼是你先出去？”
唐尼：“如果你不想第二天娛樂報紙上出現託尼斯塔克包養了一個十八線龍套男明星的新聞的話。”
託尼斯塔克笑了：“那為什麼是我在裡面呆五分鐘？”
唐尼理了理西裝，擰開衛生間的門把：“是我的別墅不好拆，還是我的演技不好用？”
託尼斯塔克：“......”
兩分鍾後，路人從廁所外走進來，他看著站在便池旁邊也不尿尿，也不出門的男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託尼斯塔克：“......”
路人：“......”
下午兩點整，紐約首富的私人專機準時停在了那棟爛尾樓的樓頂。
從布魯克林到加德滿都，普通飛機的航行時間是二十六小時，就算是這架搭載了渦旋加速引擎的私人飛機，也要足足飛上八個小時。
完全沒有裝修過的空曠機艙裡，兩人各佔了左右兩邊的頭等艙，唐尼遠端操控著電腦繼續工作間裡馬克11的塗裝工作，等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下來後，他捏了捏酸澀的眉心，收起電腦戴上他的小熊眼罩靠在座位上開始休息。
過程中，託尼斯塔克一直在研究他手裡的劇本。
不知道過了多久，擺在託尼斯塔克面前的手機忽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鈴聲，託尼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在休息的唐尼，也沒有看來電顯示，第一時間接起電話。
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手機不存在什麼質量過硬的問題，漏音嚴重得唐尼不用刻意去聽都能聽得很清楚。
大概是之前那個經紀人打來的，唐尼對那個聲音有些印象：“科拉克斯基說你試鏡透過了，可以啊，小羅伯特唐尼，前面不聲不響的，現在學會越過經紀人――嘟嘟嘟。”
經紀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託尼斯塔克毫不留情地結束通話了。
唐尼忍不住掀開眼罩一角往託尼斯塔克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面無表情地把手機關機丟回桌面，繼續低頭研究他手上的劇本。
他表情很認真，認真到唐尼甚至有一種，他好像心情很不錯的錯覺。
就彷彿終於透過別的事，在某些領域找到了他自我存在的價值。
唐尼被突然出現在他腦子裡的這個想法震驚了一下。
他不清楚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因為這很荒唐，託尼斯塔克光是透過微電子納米技術就已經足夠體現出他的自我價值了，他不需要再依靠演戲去證明什麼。
唐尼不其然間想到他在那些報紙上看到的，託尼斯塔克留下的批註。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斯塔克企業曾經的代理董事俄巴底亞?斯坦在媒體面前公開說過，託尼斯塔克存在很嚴重的心理問題。
――微電子納米技術的高度發達帶來的是那些武器的威力一次比一次強大。
――殺人的不是武器，是託尼斯塔克。
唐尼陷入沉思。
大概是實在被盯著看了太久，託尼斯塔克終於忍不住扭頭看向那個從十分鐘前起就躺在椅子靠背上，保持著偷偷掀開眼罩一角的姿勢並且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地偷瞄著他的唐尼。
“看什麼看？”
唐尼被這不耐煩的聲音吼得一下回過了神。
他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重新蓋上眼罩。
以後他再去關心這個人的事他就是豬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