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裴上元在這個神廟中已是度過一個多月，在這一個多月裡，無所事事地他便翻看那些堆積在房間中的書卷。
這裡的書卷大部分都有好幾百年的歷史，其中一些還是平安時代的經書，換算過來與二十一世紀八十年代大約差了一千多年。
那時候的經文大部分都是用漢語所寫，所以完全沒有閱讀障礙。
當然，閱讀障礙是沒有，可能否理解這上面的內容，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裴上元以前沒有看過經書。
因為家庭影響，小時候他接觸的就是生物學和數學；稍大一下因為母親的離世，父親醉心於工作，自己寄住在師傅於弘毅家中，每天接觸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搏擊技巧；再等他參與了原特別軍事研究基地的實驗專案後，每天的體能訓練成為了他的日常。
高中雖然上過，但由於要補上這麼小學初中六年的空白期，他也沒心思去看"閒雜"書籍；而到了大學，就開始混日子，自然也沒有看過。
所以第一次看經書的裴上元，腦門上滿是黑人問號。
這字寫得不錯，每個字我也都能看得懂，可這連起來...誰能告訴我"皆如舍利弗"是個啥？"其數如竹林"又是個啥？
好在這只是一開始，隨著翻看的經書越來越多，儘管沒有系統地學習過佛教典籍，但裴上元結合自身所經歷的，逐漸有了自己的理解。
雖然這個理解說出去會被當成異端邪說也就是了。
估計是蜃域背後那位大神的幫助，在神廟中生活了一個多月的裴上元絲毫沒有變化，鬍子頭髮沒有變長，不洗澡也沒有發臭，身上的衣服總是一塵不染，活脫脫一副仙人之姿。
可惜，不是長髮。
出去翻看經書外，他還會和瑠奈聊天。不過隨著聊天的時間越來越長，裴上元也沒什麼東西好講述給她聽了，現如今只能講一些經書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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瑠奈沒學過字，對漢字也是一竅不通，所以才會將那些書卷堆在房間裡。
不過她很樂意聽裴上元講述那些經書的內容，雖然她並不能聽懂。
那種在燭火下安靜地聽一個細語的氛圍，她很喜歡。
只是不知道這種喜歡，究竟是因為寂寞的人有了伴，還是因為寂寞的心被填滿。
亦或者，兩者都是吧。
時間如梭，又是六個月過去，裴上元沒有記日子，但是腦海中卻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號。
是冬至後的第三天，封印被削弱的最後一天。
根據瑠奈的敘述，封印的節點有九個，八個妖怪駐守八方，一個妖怪駐守京都。
京都的那位妖怪就是傳說中的天照大神，一個全身都散發這光芒的女人。
神話中的神明是一個妖怪，被神道的信徒們囚禁在地底，用代表著光明的身軀在黑暗中苟活於世。
隨著瑠奈的揭露，裴上元對櫻島神話就越發覺得黑暗，而由此及彼，估摸著大華國的神話也是充滿了黑暗。
黃泉之主——瑠奈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接納了裴上元的說法——會在每年的今天嘗試突破封印，但在陣法的壓制下她的實力如今已小得可憐，即便陰陽師們不發動陣法抵抗，也沒有可能突破封印。
所以，瑠奈並不擔心。
但裴上元很擔心，因為直到現在他還不清楚自己進入蜃域的目的。
這一天，裴上元什麼事也沒幹，靜靜在神像前坐著，從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經過這一次後，之後幾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裴上元也不在擔心，每天找點事做，日子過得極為平淡。
平淡到他快忘了自己是誰。
正所謂山中無年月，又是一年春季，裴上元放下手中的鋤頭，看著身後被翻墾的地，期待著今年的種子能夠出芽。
經書是有限的，時間卻是無限的，最初的幾年裡還能靠經書打發時間，可隨著經書被翻爛，裴上元只好重新找點活計打發時間。
瑠奈倒是不需要，她已經無聊了上百年，早已習慣。
種地是裴上元最早想到的可以打發時間的活動，不過由於沒有種子，一直都沒開展。好在不久前來了一群流浪武士，其中有個人帶了一把種子，"慷慨"地給了他。
種子是有了，工具勉強湊合，只是不知道這土壤適不適合種植。
閒來無事，裴上元從房間中挑出一把順手的太刀，在神廟前胡亂地揮舞著。
他沒有學過刀法，但曾經聽於弘毅說過，拳法為劍法，掌法為刀法，都有相似之處。於是他便回憶曾經學過的掌法，從中提取出可以用刀施展開的招式。
萬事從頭難，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逐漸也變得有模有樣。
地裡的種子也發了芽，可惜不知為何沒過多久就都死了，或許是氣候不合適，或許是土質不合適，或許單純是因為沒有肥料。
這個沒有辦法，兩人都不需要排洩，壓根沒有糞肥。
雖然種地的打算泡湯了，但是研習武藝成為了裴上元新的興趣，偶爾和瑠奈聊聊力量的使用方法。
一晃眼又是幾十年過去，裴上元的武藝已經得不到任何的精進。體內的神力曾經蠢蠢欲動過，可惜依舊不能使用。混沌和蓋亞沒找過他，【灌鉛骰子】也處於不可用的狀態。
二十一世紀的記憶已經開始模糊，裴上元忘記了很多事，先是從小時候開始。
母親的容貌已經模糊，那個充滿母性光輝的女人終究要被時光抹去最後一點痕跡。
好在瑠奈對記憶有過一點研究，她裴上元的大腦施展了一個小法術，讓本應消失的記憶凝聚在角落中，只要需要還是可以將其翻找出來。
裴上元和瑠奈之間的關係越來越不同尋常，但是兩人始終沒有走到一起。
或許是裴上元的心中還有一個身影，又或許妖怪的戀愛時間是以百年為單位來計算的。
不過兩人的舉動卻是越發親暱，只是這種親暱不是男女之間的親暱，更像是兄妹或者姐弟。
平淡的世界，平淡的日子，直到那個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