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開口說話, 那種逼人之感才稍稍有所緩解。
“兩位, 不知此來白雲城所為何事？”
花滿樓看向丹鳳，主要是丹鳳想要來。
丹鳳暗暗叫苦，若是她一個人來, 勾搭勾搭葉孤城, 等他去和西門吹雪比劍，她便順利接收遺產, 不管怎麼說都會比皇帝那邊兒來人快一步，但是現在… …
——我是來偷你家錢的, 我能說嗎？
“聽聞白雲城主的劍術極好，丹鳳也學了一套劍術，特來討教一二。”
丹鳳玩兒遊戲都會選法修, 武力值高什麼的，只能夠當做自保的手段, 卻從來不是她的追求, 一時間，滿腦子都是“紫禁之巔”, 不動腦子的話就這樣冒出來。
“丹鳳！”
花滿樓不自覺地出聲叫止, 他習慣了西門吹雪的那套，出劍必見血, 一時著急。
葉孤城微微笑了，說：“如此，便跟我來吧。”
竟是沒有拒絕。
“丹鳳你幾時學的劍術？”花滿樓滿面擔心。
丹鳳眨眨眼，說：“不是跟你說了嗎, 我有奇遇。”
兩人隨著葉孤城來到了海邊兒，葉孤城望著海浪，說：“我幼時就在此練劍，至今… …不知此處可能習慣？”
他雖問丹鳳，看向的卻是花滿樓，大約覺得丹鳳此舉是試探而來，恐怕是花家有什麼企圖。
“很好。”
海風吹過來都帶著腥氣，偶爾還有沙粒可能迷眼，這裡的風景很好，但若要比劍，哪怕是風速都會造成大家的妨礙。
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放到劍術比試上來說也是適用的，尤其是高手之間的比試，哪怕是一隻小小的飛蟲，引起的結果都可能會截然不同。
丹鳳卻不在意，她的劍術純粹是系統灌輸，所有的應用都是按部就班來的，唯獨所用的是靈力，便讓這劍術多了些速度方面的靈巧，不落窠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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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術比試，點到為止。”花滿樓再次重申，不太放心地看了一眼丹鳳，沒注意到葉孤城看他的目光透著些古怪，尤其看了看他的眼睛，似乎是不太相信傳言之中的瞎眼之說。
“自然，還請葉城主多多指教。”
丹鳳挽了一個劍花，威力且不說，姿勢卻是足夠好看。
葉孤城的注意力終於分給了她幾分，態度也認真了一些，說：“請。”
丹鳳也不客氣，當下飛身而上，她的劍術處處講究輕靈，原也有幾分威力，若是努力未嘗不能夠練到劍氣外放的程度，偏偏，她每次用來，多不是為了比拼，自然也就不在意其威力，倒是外形好看與否，更讓她關心。
於是，比試的結果自然不用提，輸得理所當然。
看到那恍若流星的一劍，丹鳳方才感覺到這一劍飛仙的魅力，極絢爛的一劍，虛無縹緲，刺空而來，若極光過眼，真是漂亮極了，也厲害極了。
劍尖抵在脖頸，沒有挨到肌膚，卻好像感受到了那刺人的劍氣，寒意壓在咽喉，竟是連聲音都壓沒了。
丹鳳抬眸看著葉孤城，看著他的眼，看著他嘴角略帶遺憾的笑容，“你的劍法是極好的，卻疏於練習，不得大成。”
“多謝指教。”
長劍遠離，丹鳳嘴角含笑，看著葉孤城，拱手一禮，並不見江湖兒女的英氣，寬袖拂風，過於柔美。
葉孤城看著，心裡頭暗自嘆息，倒是難得的好劍法，可惜是個女兒家。
不管怎麼說，一場比武之後，再談話似也少了幾分思量，多了些江湖豪爽。
花滿樓和葉孤城相談甚歡，無論是哪方面，葉孤城都能夠談上一些，雖不夠圓滑，但他的地位，本來就不用圓滑，只需要照直說，便自有一種魅力。
“我還當劍客都是西門吹雪那般，不料也有城主這般，平易近人的。”丹鳳言笑晏晏，話語柔風和雨一般，緩和了劍氣森然。
花滿樓也笑：“初時我還擔心，看了城主之劍，方才知道世上竟也有如此華麗的劍法，如此不弱的威力。”
葉孤城淺淺的笑：“早就聽聞西門吹雪的劍法，只是無緣一見，不知如何。”
“我也不曾見過。”花滿樓如實說，他之前就不喜歡那種殺氣，與西門吹雪所知不多，後來眼睛好了，也不曾去見過那人，自然不知道那人的劍法如何。
只，“江湖上都說極好，自然是極好的吧。”
江湖傳言，也不是空穴來風的。
“必然是好的。”丹鳳眼珠一轉，說，“我倒是想知道，城主的劍法和西門吹雪，到底哪一個更高，城主可想知道？”
“丹鳳！”花滿樓想要叫止。
到了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這種高手層次，一旦比試，很難點到即止，必要以生死論高下，哪裡是說說這麼輕鬆。
花滿樓不解地看著丹鳳，她這話，分明有幾分挑事的意思，是無意還是故意？
“我也想知道，有機會的話，必要領教一二。”
葉孤城不以為意，笑了一下，再次舉杯。
一頓酒宴過後，花滿樓帶著丹鳳離開了城主府，花家經商往返，在此城中也有別院，花滿樓也是第一次來，被管家領路，先送丹鳳回房，路上問她：“你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丹鳳裝傻，見他目光灼灼，才說，“便是我什麼都不說，你以為就沒有這一場麼，有些事情，都是註定的。”
花滿樓也是一嘆，早在江湖上這兩人以劍法出名的時候，便有不少人都在猜測究竟誰才是劍中至尊。
自來武無第二，總是要決出一個第一的。
花家的商隊又待了一段時間便要回返，丹鳳卻不想走，花滿樓想要留下來陪她，卻被丹鳳勸回了，他再無事，也不好整日把時間耗在丹鳳身邊兒，且不說名聲問題，便是… …
“你就放心好了，這邊兒不是已經有管家照應嗎？若是有個什麼，我定會傳訊息找你，你且放寬心，趕緊回去看看你的花，走了這麼些天，也不知道別人照料得可好。”
丹鳳話都說到此處，花滿樓也不好再說什麼，輕輕一嘆，又叮囑他幾句，這才跟著商隊回返。
目送花滿樓上船，目送大船遠去，丹鳳還站在碼頭不走，久久地望著船去方向，這海邊之景，看得久了，真是讓人心胸都開闊了許多，往日種種，似乎又遠了些。
回返的時候，丹鳳繞了一圈兒，去到上次比試的海邊兒，見到葉孤城站在海邊兒，這邊兒少有人來，格外安靜，丹鳳的腳步聲都輕了，卻還是惹得那人回眸。
“花滿樓已經走了？”
“是啊，剛送他離開。”丹鳳說著，前進幾步，離葉孤城近了些，輕聲問，“城主的名字是父親取的嗎？一片孤城萬仞山，聽起來便有些寂寥。”
“白雲城，何嘗不是孤城？”葉孤城回了一句，目光又落在海面之上，飛仙島周圍，再不見大片的海島，也看不到陸地何方，何其孤也。
還有兩步的距離，就能與這個男人比肩，丹鳳卻再也沒有上前，停在兩步之外，看著這個註定孤獨的男人，他的所思所想，恐怕再無人能夠理解。
若說是梟雄，他的陰謀最終是要成全南王世子，若說是無奈，他卻是自動踏入這亂局之中，竟是讓人無從為其開脫，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飛仙島孤懸海外，皇帝年輕氣盛，縱然容不下，一時半刻，恐怕也抽不出手來收拾，莫非，他真的有什麼把柄被南王府攥在手中？恐怕不是，這樣的人，若是真有什麼把柄，只會讓他反戈於人，哪裡會是聽命行事的。
“聽說葉城主是前朝皇室後裔？”丹鳳好似隨口一問。
葉孤城一驚，回頭看她，說：“這是哪裡來的胡話。葉某世代居於白雲城，跟前朝皇室並無瓜葛。”
見他所言赤誠，丹鳳眸光都暗淡幾分，略有幾分失望，輕聲說：“我倒希望傳言屬實，也唯有城主這般風姿，才能讓人遙想皇室風采。”
唯有傳言屬實，白雲城內才有可能有前朝寶藏之類的巨大財富，否則，一家一姓，可能有累世之財？
葉孤城啞然失笑，再看丹鳳，只覺得這女子愈發鮮活，與旁的人再不相同。
“城主可曾娶妻？”
“不曾。”
“城主可曾有子？”
“不曾。”
“城主還是先生了孩子再去比劍吧，刀劍無眼，萬一有個什麼，總要有個後代才好，這一點西門吹雪就比城主聰明，他是先生了兒子才去比劍的，後繼有人，倒是不怕一劍無回。”
丹鳳說著又多看了葉孤城一眼，這樣的男人，世間若再不得見，也是一種孤寂了。
葉孤城只是笑，完全沒聽出來丹鳳話中漏洞，腦海之中想到的卻是抱著孩子的西門吹雪，他雖沒見過，卻也以己度人，能夠想到那是怎樣的場景，愈發覺得好笑。
兩人立於海邊兒，日影漸遠，兩道拉長的身影好像依偎在一起，別有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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