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彷彿有一條通道, 全部都是階梯, 一級一級,宛若天梯,看不到盡頭, 只知道那白色的階梯直通上方, 近乎陡峭的角度讓攀登都顯得困難。
怎麼辦?
走啊!
一步步往上攀登,左右沒有憑依, 連扶持的地方都沒有,最開始還好, 並不會覺得太累,即便需要抬腿很高,階梯的跨度太高了, 幾乎是小腿的高度,對一些短腿來說太不友好了。
對丹鳳這種自詡大長腿的美人來說, 也沒顯得多可愛, 裙襬被撐到最大,好像能夠當一個搖籃, 在極限的幅度之中邁開大步, 不是往前,而是往上。
不是一步兩步, 而是每一步都如此。
不用多久時間就感覺到了疲倦,一步比一步更沉重,呼吸聲與心跳聲賽跑,呼呼, 咚咚,也不知道哪個更快。
身體好像越來越重,最開始能夠抬頭大步走,走到中段的時候便已經不自覺彎腰,幅度越來越大,如同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已經在逼近自己的膝蓋。
“把一個美少女逼成駝背婆婆的姿勢,真是夠難看的。”
丹鳳喘著氣說著,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像是在汗如雨下,然而,她又知道,修仙者築基之後已經脫凡,不會再有流汗等困擾,所以,這種心境上的折磨還真是夠真實的。
是的,這是一場心境上的鍛鍊。
按照道理來說,丹鳳應該全身心沉浸其中,如同做夢的人不會認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一樣,無比真切地相信這其中發生的一切,相信到裡面的自己死了,可能就是真的死了。
但,她就是無法沉浸進去,總像是有那麼一部分遊離在外,開著上帝視角,看自己狼狽萬分,還要努力攀登的樣子。
“修仙也不能代替運動啊,這可是個真理!”
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邁出下一步,重量的增加讓腳步也變得沉重,抬起腳這件簡單的事情也變得困難,宛若有無形的力在往下拉著她的腿,不讓她抬起來。
“只有這樣而已嗎?按照小說的套路,難道不應該是走一步陷入一個環境之中,然後步步幻境,層層疊疊,一環套著一環,把人深陷其中… …”
嘴巴輕動,卻似乎沒發出聲音,只是心中在想,聲音就在耳邊迴盪,茫然一片的白,視線之中,連同階梯都成了一片純白。
“到哪裡才算是個頭啊!”
感慨著,腳步不停,衣裳溼得貼在身上,一同服帖下來的還有長髮,抬手把髮絲捋到耳後,丹鳳看向前方,目光之中全是堅持,沒有放棄,不可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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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能聽到嗚咽的聲音,就在身後,像是風聲,又像是深淵之中有什麼東西在期待著,過於陡峭的臺階,空蕩一片的後背,似乎腳下只要一個趔趄,她就會順勢跌入身後的萬丈深淵,自此不再。
面上的表情並不好看,哪怕那張臉還是標準的仙女下凡,但,汗流浹背的仙女肯定不如衣著光鮮更好看,落水狗一樣的狼狽,讓她的動作都顯得粗魯無禮。
“我會上去,一定會上去。”
這樣的想法逐漸變得極為單純,什麼都不再想,所有的雜念都收攏起來,只看著前方,想著上去,哪怕是天梯,也要登上去看看,俯視一下天下之景。
練功室內,丹鳳的額上出現了汗水的痕跡,她的眉宇之間一片平靜,沒了平日裡的嬉笑怒罵,這張臉更近乎仙人之姿,不含一點兒人間的煙火,全是清冷漠然。
宛若佛龕上的泥塑木雕,有著渾然天成的居高臨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口氣從丹鳳口中呼出,輕輕開啟的櫻唇之中,那口白色的氣息如同輕煙,嫋嫋而升。
隨著那氣息吐盡,丹鳳睜開了眼,一雙眼愈發水潤明亮,剔透得像是能夠透過她的眼看到星光飛逝。
“金丹後期。”
這個進度並不讓丹鳳滿意,她的臉上連笑容都沒有,太難了,到了這一步,真的是一點兒晉升都來之不易,往常那般遊戲的態度,恐怕並不能夠對自己有更大的幫助了。
想著這些,丹鳳總算準備起來走動走動了,長久地坐著並沒有讓她感覺身體痠軟,一站起來就是活動無礙,卻在微風拂面的時候才感覺到一些不對,摸了一把額頭,未盡的溼意讓她愣了一下。
“汗?”
指尖輕觸,那微微的溼讓她確定了自己的判斷,皺了下眉,很快又舒展開,這算是內因影響其外,這種心境鍛鍊到底還是難了些,其中風險也是隨時喪命的難度。
想到踏上後半截臺階的時候感覺到的那種能夠把人當風箏吹的冷風,丹鳳眸中更多一些忌憚。
她以為對自己這種氪金修仙者來說,最大的難度就是沒有足夠的錢,反倒是修仙上應有盡有的商城足夠滿足一切所需,結果到了此時她才發現一個心境鍛鍊,就有喪命風險,如同渡劫時候的天打雷劈一樣,一個不好便是灰飛煙滅。
修仙路上,並不是沒有捷徑,但走這些捷徑,同樣要冒著生命的風險,並不比大路簡單,也許風險更甚。
眉頭再次皺起,系統的存在,對她來說,到底利弊幾何?
沒有系統,她恐怕一輩子都是那個普普通通的人,未必會更幸福更快樂,僅此一點,其他深究便毫無意義。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這樣想著,丹鳳活動了幾下手臂,甩了甩腿,沐浴更衣,換了一身裝扮讓自己的心情更加愉悅之後走出了小院兒。
還在那條河邊兒,還在那片林旁,丹鳳看著周圍的景色,檢視了一番,確定四下無人,這才把小院兒收起,地面因為長久地擺壓,空曠了一片,移走之後有蟲蟻四下亂竄。
丹鳳拂袖,一絲靈氣送入這片空地,草木殘存的根部迅速生長起來,很快就跟周圍的草地無異。
綠草在風中輕輕搖擺,丹鳳滿意地笑了一下,判斷了一下方向,往城市的所在走去。
路上碰到的農人不少,忙忙碌碌的,有些百廢待興的意思,精神面目很是不同,丹鳳訝異了一下,這是已經決出勝負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具體閉關了多久,這時候出來,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寇仲到底當上皇帝沒有?
她還等著龍氣吶!
啊,龍氣!
她把這件事都忘了。
心境頓悟來之不易,她竟是一時忘了龍氣之事,不過不要緊,如果勝負已分,她再入宮,也是差不多的吧?
心中有那麼點兒不確定,這次出來讓她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像是忽略了什麼,什麼呢?
入夜,並沒有完全的黑暗,今天是花燈節,遠遠就能看到各種各樣的花燈被掛出來,有的攤販弄出一張竹網來,掛出的花燈乍一看竟像是一面牆一樣。
“我要那盞走馬燈!”
有女聲高呼著,纖纖玉指指向了最高處正在旋轉的一盞燈,上面繪製的是三位美人並四幅花草圖,隨著旋轉的速度,那美人好像是在撲花一樣,更有嬌花照影,別樣柔情。
“好。”
長街之上,人群如織,一人應了一聲,高躍而起,如大雁過長空,如秋燕追清風,身形俊秀,竟是一時間引來無數目光,丹鳳也隨著聲音看過去。
那人剛好在最高處,一手撐著竹竿,一手拿下了那盞走馬燈,回頭去看,他的目光是要看向人群之中的那個女子的,但不知怎地,萬千燈盞之中,朦朧光暈之中,他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遠處的那個白衣女子,她的長髮披散在後,兩支小簪子點綴在黑髮間,如玉瑩光,抬眸相望,一眼之間,所有都成虛妄。
“… …丹鳳… …”
一聲呢喃似在唇邊,隨念而起,像是已經深呼多次,一眨眼,那人已然不見。
“寇仲!”
下方呼喚之聲而起,帶著些關心,女子的身影再次清晰,寇仲看著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來,鬆開竹竿,人如雲墜,輕盈落在地上,又引得周圍的一陣叫好聲。
若是往常,他可能對此會有幾分欣喜,但這時候,看著那接過燈盞笑逐顏開的女子,想到的卻是另一個女子帶著幾分落寞的笑容,那個人,那個人… …
心中似乎有一種衝動,讓他想要飛快地跑過去追尋那個人的身影,但,在胳膊被身邊的女子攙住的時候,他的身體彷彿都慢了,無法隨心而動。
“你想什麼呢?”
女子不滿寇仲的反應變慢,搖晃著他的胳膊,帶著點兒撒嬌地問。
“沒什麼。”
寇仲搖了搖頭,也清了清神,無論怎樣,顧好眼前人就是了,露出一個笑容來,卻沒有了剛才那樣開心。
女子嘰嘰喳喳說著話,完全沒覺得對方心不在焉。
遠處,丹鳳輕輕嘆息,他還是敗了。
對寇仲寄予的不算是厚望吧,也不能說一點兒都沒有希望,但,那金光已然消失不見,所以,還是李二贏了,還是慈航靜齋贏了,還是… …
如此,也就無需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世界完!
這章補昨天。
抱歉了,昨天有事沒來得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