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康家中小有餘財, 父母還在的時候, 經營有方,當時也曾策馬風流,及至父母故去, 親戚叔伯難以扶持, 他自己又有一股子迂腐的正義,仗義疏財, 朋友交了不少,家財也散去大半。
如今雖還不算落魄, 宅子卻已經換了兩換了,如今這宅子不過一進格局,若有客來, 都不便留宿,多少都顯得有些侷促。
家中還有一個管家, 也是多年的忠僕, 如今耳背了,行動也慢了, 陸少康不得不又買了個小廝跟著跑腿, 全當是伺候管家的,也學著管家, 時日還短,舉動間便有些失措。
見了丹鳳,便是臉紅心熱的毛頭小子模樣,又是摔了茶盞, 又是翻了銅盆。
陸少康看得無奈,次日就給丹鳳買了一個丫鬟來,又惹得丹鳳再三道謝。
老管家耳背,只當這是女主子了,眼中看著總是頗覺欣慰的樣子,多少年了,總算看到少爺成個家了。
“且勉強住著,若是哪日想通了,我便送你回家,你,可要先送個信,報個平安?”
陸少康死活不信丹鳳沒有家人,窺一斑而知全貌,只看對方十指纖纖不沾陽春水的模樣,就知道定然是養尊處優的人家,否則絕對養不出如今這樣的好顏色。
“早說了,你卻總是不信,若有家,我又何苦如此?”丹鳳對這種頑固頭子也是無奈了,你說你的,他只信他猜到的。
聞言,陸少康沒再說這個話題,丹鳳卻知道,對方只是不跟她爭執罷了,這位君子,真是做到了點滴處,對她總是客氣有餘,親切不足,這種相當於敬而遠之的態度,固然可以說是君子之德,時間長了,卻也讓丹鳳有些無趣。
好在她並沒有準備馬上探知劇情之類的,六級世界對她的新鮮感大於那些劇情,且慢慢走著看著,感受著,說不定哪日就碰到了呢?
揚州繁華,這邊兒又是臨近運河,來往商船都是買賣,每日街上早早就熱鬧起來了。
陸少康這宅子地段還算好,出門拐彎兒就是街上了,丹鳳每日都愛帶了小丫鬟青雀在街上閒逛,薄薄一片面紗,遮不住多少顏色,反更添隱約誘惑。
行走於街上,便如一道天然風景,總少不了一些自命風流之輩的搭訕。
丹鳳處理這樣事情遊刃有餘,加之現在她的精神暗示更上一層樓,這是她自己領悟出來的東西,用起來更多些自在,少了些心理負擔,於是便常常能看到她被邀前往某些酒樓,食用了高價飯食之後又輕輕鬆鬆脫身而出,明明是心懷覬覦而來的公子哥兒,偏偏秋毫未犯。
這種能耐也讓青雀側目。
“姑娘,他們怎麼這麼愛送你東西呢?”
除了吃飯之外,就是首飾了,原還有胭脂的,但在丹鳳明確表示不喜之後,這些公子哥兒贈送的物品就是首飾衣裳了。
“可能是看我美吧。”
丹鳳隨口說著,還在首飾店裡翻著圖冊,二層上有專門為貴客開闢的雅間,如今就她們主僕兩個在,說話也自在許多。
一句話說完,看到小丫鬟青雀迷茫的小眼神兒,丹鳳展顏一笑:“所以,想看我更美。”
自來妝點女人這種事情上,男人未必不比女人上心,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穿戴自己贈送的東西,那種滿足感,就好像精心種植的花木終於開花了一樣,無論是怎樣的花朵都是同樣的賞心悅目。
見青雀還是不解其意,丹鳳也不多說,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說:“小丫頭,以後你就懂了,總有人希望你更美,也不吝嗇把你打扮得更美。”
這般說著的丹鳳看到圖冊之中的一頁,手指點了點,盤算著該找哪個冤大頭把這個買了送她,她倒不是沒錢買,但別人買來送她的,和她自己買的,成就感卻是不同的。
能夠讓別人送,憑什麼自己掏錢買啊!
送的是白來的,買的,可是等價交換的。
再加上一些奸商作祟,她付出的肯定超過她得到的,不划算,不划算啊!
大致翻看了一遍,發現沒有多少新樣子,丹鳳有些不滿足,輕輕嘆:“明明我也是花顏月貌,怎麼就沒人精心為我打造個首飾呢?專屬的和定製的,還是有差別的啊!”
青雀有聽沒有懂,按照自己的理解,這是又想要首飾了,抿唇一笑,姑娘什麼都好,就是這種愛美的性子。
陸少康囊中羞澀,也從來不幹充大頭的事情,送丹鳳的極少,多是初來時候買了丫鬟給了衣裳銀子,後來就是日常見到問問有什麼缺的,再後來便是隨意兩句,遵循時下男子觀點,他從不對女子說外面的時事,這也就讓他跟丹鳳少了些共同話題。
小半個月下來,彼此就像是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房東和房客一樣,日常來往少得可憐。
在男女之事上,陸少康模糊有感,卻沒什麼心機,也從沒囑咐過青雀什麼,於是在他心中高潔如神女一樣的丹鳳還披著那華彩的霓裳,好像從未離開過雲端。
城中卻已有不少人知道這位神秘的美女性情如何,哪怕如此,還有人前仆後繼地想要討好對方,指望著能夠攀下這朵凌霄花。
這日歸家,丹鳳頭上的首飾又換了新的,連帶著衣裳,也是前些日子定下的新款,紗衣如霞,踏著夕陽餘暉,緩緩走入門中的女子讓整個屋子都如天宮一般。
狹窄的院子也因此多了些光彩。
院子中的兩人回頭看過來,陸少康匆忙垂眼,遮住眼中痴迷,另一人卻是沒遮沒掩,大大方方地看著,目中異彩連連,全是欣賞之色。
這種目光便是最好的讚美,無須語言就滿足了一個美女的虛榮心。
丹鳳故作矜持,半垂下眼睫,做出一副“不知有來客”的模樣,輕輕道了一聲:“打攪了。”
“哪裡打攪,是我冒昧來訪,打攪了姑娘才是。”來客自稱叫做侯希白,手中一把摺扇展開之時,能夠看到半面美人,各有姿態,千嬌百媚,舉動間風度翩翩。
“啊,侯公子要為我作畫?”
丹鳳訝然,也看到了對方展示出來的美人扇。
侯希白自道一聲慚愧:“生平有願,願畫天下美人於扇上,不知姑娘可容我作畫?”
扇面上,各個美人極盡美好,從畫中便可判斷美人性格如何,栩栩如生宛若親眼所見,可見得他的功底不錯,畫得也頗為入味,但,越是這般越是讓丹鳳忌憚。
畫靈之事可謂前車之鑑,還不知道那幅畫是誰人所畫,又是怎樣的機緣巧合形成靈性,但,她可不想要某日有人頂著跟自己同樣的臉招搖過市。
尤其,眾美之一?
她這般容貌,難道還不能佔一個版面了。
可見得這位的眼光也是有限。
心中如是想,面上卻是分毫未露,如今的丹鳳對情緒控制上已經十分到位,在她想要不表露什麼的時候,誰都不能從她的外表上看出分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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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靈陣的效果微弱,約等於孔慈在側的感覺,丹鳳本來想要一口回絕的,感受到這般效果,卻又遲疑。
“這樣,真的好嗎?”
詢問著,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陸少康身上,這位侯希白是陸少康的朋友,總是要徵詢一下對方的意見的。
“我也覺得不是很好。”陸少康皺著眉頭,也是才知道侯希白的來意,心中便是不悅,見得丹鳳目光看向自己,便對她道,“你且先回去休息,晚些再說。”
丹鳳聞言,見侯希白也沒勸阻,便道了聲告辭先回去休息了。
她住在西廂,離客廳位置不遠,回了房間關上房門,還能聽到那兩人的爭執。
“我早說了,此事不行。”陸少康少有的強硬,“你也不看看你扇面上都是何等人家,丹鳳豈能跟那些人並列?她可是好人家的女兒,若是被人看了,流傳開去,又要有怎樣的風言風語?”
侯希白江湖綽號多情公子,最愛流連青樓,自詡為護花使者,習得花間派武功之後,更是立志要描繪天下美人,把她們最美的一面留於扇面之上,聽聞哪裡有美人,更是不遠千里而去,只不過這些能夠聲名傳揚開的美人多是青樓女子。
以至於從某個檔次來說,他扇面上美女的身份並不高貴。
“少康兄怎麼還是這般庸俗眼光,我輩行事怎能侷限於他人眼光之中?我看丹鳳姑娘便不是那等濁俗之人,定不會介意於此。”侯希白自有一套理論,言之鑿鑿。
見到陸少康不服氣,直接拿話堵他,“之前少康兄不是還說,若是丹鳳姑娘同意,我便可作畫嗎?”
“我——”我哪知道她會同意啊?一般人都不會同意好吧。
想想看,作畫於扇上,那扇子被男人拿在手中把玩,豈不是… …想著想著,陸少康漲紅了臉,高聲道:“我不同意!”
“我就是不同意!”他又重複了一遍,想著丹鳳不懂事,他卻不是不懂,不能不為她以後著想,不能不為她多加考慮。
這樣想著的陸少康全忘了,這些日子丹鳳住在他的家中,兩人縱不是一間房,看在外人眼中,也沒什麼清白可言了。
“少康兄,你這般固執,是真的為禮所困,還是另有所圖?”侯希白聽出來一些意思,直接點明。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恭喜大家猜對!
侯希白引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