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 你就跟著夫人吧。”
聽到這句分配的時候, 楊溢之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兒,愣了一下才行禮應下,他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意思, 但, 既然他是報恩而來,又效忠於王爺, 王爺吩咐什麼,他要照做才是。
護衛王爺周全, 和護衛王爺喜歡的夫人周全,似乎也是一樣的吧。
這樣想的時候,楊溢之不由得回憶起夫人的面容, 那真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楊溢之,你不謝謝我嗎?”
夫人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楊溢之莫名, 隱隱地, 好像還有些莫名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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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這是何意?”
他恭敬問道。
“別叫我夫人,我的名字叫做丹鳳, 你叫我丹鳳就好。”
女子的長裙拖曳在地面, 在他面前徐徐轉身的時候,那個旋轉開的扇形上是一片穿花牡丹, 鮮豔奪目,連那落在低垂眼簾之中的玉手,也被映襯得暖玉生香。
“在下不敢冒犯。”
楊溢之稍稍後退一步,心中明明有著莫名的湧動, 他卻恪守著人臣之禮,平西王於他全家有大恩,救了他們全家性命,父親臨終遺命就是讓他護衛王爺周全,讓他… …
“是不敢啊——”拉長的尾音好像是洞悉了什麼秘密,女子輕輕地笑,笑聲像是鉤子一樣,一下下抓撓著他的心房,讓他的心跳都跟著快了幾分,再次低下頭去,做出尊敬樣子。
臉上微微發熱,楊溢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臉紅了,他想要說什麼,但,卻又似沒有開口的立場。
“我還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的倒黴鬼。”
聲音從頭頂傳來,淡淡的蓮香撲面,並不非常濃烈,有些清幽,有些寡淡,與那豔麗的華服像是兩個極端,可卻引得人愈發想要探究,探究那華服的表相是真,還是那淡雅的蓮香是真。
“你說說你,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怎麼功德值低到如此地步,怕不是這輩子要死於非命,索性要了你在身邊,也算是幫你躲過一劫,你可謝我。”
一句不知道從何而起的話讓楊溢之聽得稀裡糊塗,但也聽明白了一些,如此說來,並不是王爺主動把自己送到夫人身邊,而是夫人要的人,那麼,這個謝——謝?還是不謝?
“在下,在下謝過夫人。”
楊溢之大著膽子這般回了一句。
“哦,一句謝謝就算了了嗎?那你的命可真不怎麼值錢啊!”
女子的聲音之中似乎有著調笑之意,明明應該讓人感覺輕浮,讓人不喜的,但楊溢之卻聽得心如擂鼓,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抬頭看了一眼女子的臉龐。
她的眼中含著笑,好像三月的春花於風中綻放,一樹春光映在了碧波湖上,湖面之上,還能看見那嬌豔花朵泛著漣漪,盪漾著清香遠去,牽著人的心神也遠了。
“那,夫人要我如何謝?”楊溢之問,有些孟浪。
“如今不是‘在下’了嗎?”女子又笑。
這一回,那張笑顏被楊溢之看個正著,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出來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迴響不休,繞樑三日而不決,似乎又回到了初見,只是一見便有些再難相忘,便是匆匆低了頭,急急岔了念頭,卻也不能拉回已經飄遠的某些心思,若有若無,若隱若現,勾的人難以消磨。
“明明是當人下屬,某些時候卻不知道媚上,你這人,也是太老實了,我要了你來,卻不是讓你當‘在下’的,你可要好好說話,可別找那些個彆扭,你自己不自在,難道我就自在了嗎?”
“是。”楊溢之低聲應了,心中的歡喜是騙不了自己的,臉上浮現出些許苦色來,真是再沒比這更糟的了。
“總是低著頭做什麼,莫不是不敢看我?”
“不是。”
“那且抬頭看我,我這麼好看這麼美,你若是不多看兩眼,豈不是虧了?”
“… …這… …”
“有什麼可這這那那的,心裡沒鬼,便是看兩眼又能怎樣,我這麼美,就喜歡所有人都看著,神魂顛倒才是最好不過,哎呀,也不知道你們王爺之前的那位‘衝冠一怒’的紅顏,到底是怎生模樣,你可見過,是我美,還是她美?”
“我不曾見過,並不知曉。”
“你覺得呢,且猜一猜。”
“你美。”
“哈哈,我就喜歡聽你這麼說,你且多說兩句,好好誇獎我兩句,也讓我多開心一下。”
“我,我嘴笨,不會說。”
“那你會說什麼?”
“我… …”
談話不知不覺就偏離了方向,等到楊溢之醒過神兒來的時候,他已經半窘迫地說了好多誇獎人的話,洋洋灑灑,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引得女子笑個不停。
“從不知道,你竟挺有趣的,倒是可惜了,那樣低的功德,這輩子且做個好人吧。”
又來了,這樣不懂的話。
楊溢之露出點兒疑惑來,“你懂得看相?”
“是啊,我能看出來一些,比如說某些人要倒黴什麼的,這才提前出手,救人也是功德一樁嘛。”
真的?假的?
有些疑惑,卻沒有再問,楊溢之說起了自己的事,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便是殺過人,所殺之人也必有根由,沒有濫殺無辜,更不曾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會功德低呢?
今生無法知前世,但他性格如此,怎麼猜想也不知道上輩子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功德低到影響今生,而且,今生他很倒黴嗎?
未曾發生的事情,看相也能看到嗎?
“是啊,誰知道這功德怎麼算的,那種女人也能功德深厚,而你我,總在及格線徘徊,哦,你還要更差些,迄今為止,我就見過你這麼一個,如此這般,簡直是… …”
功德眼能夠看出人身上功德,但這個也不是每個人都顯示的,有一個區間範圍,而且也並不是具體的數值顯示,這個也能理解,就像是六十分及格,那麼六十一和六十二,差多少呢?
從功德眼看去,人身上的功德高到一定範圍就是上上上個世界的信陽侯夫人那樣,紫色加身,像是罩了一層紫色紗衣一樣,而功德低到一定範圍,便是白色,這種要把人刷成白板的顏色也是十分顯眼,若非那光芒暗淡,大約也能當個照明燈使喚。
第一次看到功德值低到如此之人,而這人,還不算是什麼壞人,至少目前所知,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面,也是讓人好奇,莫不真是上輩子積下的因,這輩子方有如此果報?
有些捉摸不透啊!
“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夠享受一把紫光加身的功德罩頂?”
女子又說起了楊溢之聽不懂的話,但聽著意思大約還是好的。
“這有何難,若是功德做好事能得到,多做好事就是了。”楊溢之從來不懂太多大道理,卻知道,事情總是一步步做的,就像是他學武一樣,從來沒有一蹴而就的時候。
便是第一次來報效王爺的時候,也是經歷過了考驗的,不然,哪裡的侍衛那麼容易就能站到王爺的身邊。
為此付出的辛苦和汗水不必說,被她輕輕一句話作廢大半,但他的心裡,竟然沒什麼怨氣,反而有著暗暗的歡喜,明知道不該,卻管不住自己的心,果然還是栽了吧。
認栽的楊溢之半點兒沒有表露出來,聽到她的煩惱,認真地幫她思考,怎樣做好事能夠獲得功德,在此之前也不是沒聽過類似的說法,只不過那些人是為了求來生,她,是為了什麼?
“你要那麼多功德是做什麼?”
熟悉了一些之後,楊溢之大膽問道。
“有了功德護身,老天爺才不敢拿雷劈我啊!”玩笑一樣的話,分明不是正經的回答。
楊溢之點了點頭,好似真的信了,沒有再問。
一件件好事做著,王爺夫人的美名也漸漸傳開,聽得那些人將王爺和夫人一起稱讚,楊溢之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他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吳三桂要反,我不忍見生靈塗炭,要先走一步,你跟不跟我走?”
突然有一天,她這麼對他說著,語氣堅決,毫無回旋餘地。
楊溢之看著她,第一次發現這張臉上的表情能夠這麼冷寧,那一雙總是暗含秋波的眼中折射著霞光,光彩萬千遮住的是無情的眸子。
一日夫妻百夜恩,王爺對她的好是他看得見的,而她,竟然對王爺半分情意都無嗎?應該感到震驚悲傷的,卻又有一種隱隱的歡喜從心底裡冒出來。
“王爺說了要我好好保護你。”他應了。
這一走便再也不曾回,見得朝廷的大軍幾乎是兵不血刃奪下了平西王的爵位,見得那些慶幸不曾被打為反賊的百姓,楊溢之跳出報恩的框子,第一次想了想以前做的事情可有不顧大局百姓的地方,他的功德,是否因此而減?
唉,怎麼被她帶歪了,哪裡來的功德呢?真是… …
“楊溢之,你以後好好的吧,我走了,莫要尋我。”絲帕上的字跡是用眉筆寫就,纖細雅弱,她的字跡一貫如此,實在是沒什麼力道的樣子,就好像她的人一樣,便是抱在懷中也覺得輕飄,不知道什麼時候真的隨風去了。
篝火餘煙,人亦邈邈,她走了,他又該往何處去呢?他本就是要隨著她而已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還記得韋小寶的結義兄弟楊溢之嗎?
吳三桂手下,因被懷疑跟韋小寶有什麼勾連,吳三桂把對方做成了人彘,男子人彘,總覺得吳三桂這種呂后手段有點兒那啥,不過沒有被主角光環波及到的楊溢之也是可惜可嘆,且救他一命,積了丹鳳的功德。
大家還想看什麼世界?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