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偉是官宦人家的子弟, 他小時候體弱, 剛好碰見了雪山派的弟子,對方就說了練武強身這樣的話,時下富貴人家送孩子去學個武什麼的算不得什麼大事, 不知道多少男女大俠都是有些身份背景的人家。
一事不煩二主, 何家的老爺那時候還是個地方小官,也不認識什麼名門大派的人物, 雪山派這個九大門派之一的大門派,在他看來已經足夠了, 何況正好跟雪山派的弟子有了交情,也是一種緣分。
乾脆就直接把當時五歲的何其偉託付給對方,送上了些錢財, 就讓他去雪山派當弟子了,這一去就是十年, 如今才回來。
“這也… …”
丹鳳莫名想到了被送到幼稚園門前還會哭鼻子的小屁孩兒們, 五歲,上小學都差點兒吧, 怎麼就捨得送那麼遠了?
這當爹的莫不是個後的?
也真是心大。
當娘的也不管管嗎?
再問下去, 這何其偉的嫡子身份還真是… …他是繼室所出的嫡子,跟上頭那個原配嫡子就差一層, 偏偏他跟那個原配嫡子只差了三歲,當爹的大約是怕後孃偏向親兒子,乾脆直接把他給送走了。
只在何家走了一圈兒,丹鳳就把事情聽了個全乎, 還知道當時的家宅爭鬥若干事,比如說為什麼何其偉小的時候身體不好,就是因為他是早產的,為什麼早產,就是因為當時有妾室耍心眼兒,其中大約還有那位原配嫡子什麼事兒,反正之後他身邊的奶孃也被送出去養老了。
何家上頭的老祖母倒是個好的,她知道真相,但對這些事情沒辦法管,年齡大了,手心手背都是肉,難免心腸就軟。
何老爹可能也清楚一些,但,能怎麼辦呢?他只能把兩個隔開,也算是為了孩子好,但這份心實在是… …
繼室的日子不好當啊,好在何其偉的母親還是熬下來了,如今原配嫡子都娶妻兩年了,她後頭也剩下過兩個孩子,只是都沒養住,便更想這個唯一的兒子。
“好孩子,都這麼大了。”老祖母是個慈眉善目的,坐在那裡就跟是個富態的老太太,她仔細看了何其偉之後,又把丹鳳拉到手邊兒看,“好俊俏的姑娘,是哪裡的人啊?”
丹鳳又把那海外的話說了出來,還著重感謝了何其偉的救命之恩,同時表示來得匆忙,並未備下禮品,還望兩位夫人恕罪什麼的,言語之間單純是感激。
何其偉的目光沒怎麼離開丹鳳,不時就看看她是否有什麼需要,那份認真專注,倒是讓何母動了心思,她想讓兒子回來,也是想要讓兒子回來娶親的意思,但兒子多年在外,除了練武,她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所長,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會喜歡文官家的女兒,也是憂心忡忡,看到丹鳳,心中多了些想法,卻又不太確定,還要問問兒子的意思。
一番相見之後,丹鳳終於能夠早早退去休息,她算是個客人,得了一個看起來不錯的客房居住。
出來的時候碰到了大少奶奶,這位姍姍來遲的大少奶奶見到丹鳳,愣了一下,扭頭就去看身邊兒丈夫的樣子,悄悄在對方的胳膊上擰了一下。
丹鳳有禮貌地避過一旁,並未貿然打招呼,倒是一旁的小丫鬟在被問起來的時候介紹了兩方人,丹鳳這才問了一聲好。
“來了這裡,只管當自己家一樣,有什麼需要的,吩咐下頭就是了。”大少爺多說了一句話,是個主人家的樣子,卻讓一旁的大少奶奶歪了嘴,這憐香惜玉的勁頭,真是沒救了。
“多謝。”丹鳳低眉順目,溫溫柔柔地道了一聲謝,便帶著丫鬟離開。
“可把眼珠子收回來吧。”大少奶奶嗔了一聲,看到丈夫討好的笑,這才輕嗤著往裡走,“那可是跟著二弟回來的人。”
“我又做什麼了,你竟是多心。”大少爺這般說著,眼看著已經進屋,也沒再多說。
這一天,直到晚餐的時候,丹鳳才再次出現在大家面前,這也是老祖母要求的,說是“看著那麼漂亮的姑娘,我這心裡頭也暢快。”
年老了,便有些肆意,大家也不願意違了她這點兒小要求,丹鳳在知道這位竟然跟太后娘娘的關係不錯,曾經是閨中朋友的時候,就更願意得她兩句好話了。
她的運氣一向還好,但以這回為最佳,剛想著皇宮的時候,就碰到一個何其偉,碰到有可能跟皇宮牽扯上關係的人,倒是不用她費心思找那些蠅營狗苟的倖臣上進。
於是,不幾日,丹鳳的美名遠播之後,她也成了何家老祖母認下來的孫女。
“他們的心思是他們的,你怎麼想的,你若是不想,我帶你走。”何其偉萬萬沒想到一回家還有這麼多事,他更沒想到的是疼愛自己的祖母竟然還有那麼濃的權力欲,想要讓何家再往上走。
何父的本事一般,能夠從地方官做到京官,已經是他最成就的事情了,其他的,只看何家大少爺到現在還是個閒散官職就知道了,說是官宦之家,可是多了不少的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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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何家老祖母在太后娘娘那裡頗為有面子,時常能夠被招著說幾句話,這才顯得他們家的地位似乎有些超然。
承恩公這一代並沒有女兒,當今皇帝是太后親子卻是在大臣家撫養多年的,跟太后的關係並沒有很親近,太后想要一個她更滿意的人選給皇帝吹耳邊風,之前已經送過去不少人,但都不太得寵,這才想到了丹鳳。
何其偉對這些權力之爭是不感興趣的,多年在大雪山之中的生活,讓他這個人都多了雪山之中的純澈,所思所想總是少了些,之前一心念著幫丹鳳找人,否認了對其有意的心思,可能就是少年人的羞澀,不好意思承認,此時,竟是也無法承認了。
“多謝你的好意。”丹鳳的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何其偉這個人還是挺好的,明明多年未回,京中對他來說也不算熟悉,但大街小巷,他都曾為了她所說的親人去探尋過,這樣的人,她反而不忍心坑了。
這才順水推舟,更進一步。
“我知道人海茫茫,想要找到親人實在不易,那我索性就站在高處,讓他們能夠找我好了,便是宮中不便與外聯通,但我若是得寵,必有人傳我身世,那時候,他們就會找到我了。”
丹鳳沒有點破少年人的那點兒懊悔,發現這人是真的好之後,她就寬容了很多,也不準備讓人在自己身上栽跟頭,她的心啊,總是太好了。
“可… …”何其偉還想再說點兒什麼,他糾結的是皇帝的年齡跟他爹差不多,這可是… …
“宮外的事情,還是要麻煩你了,若是真的有人找我,他們定然能夠打聽到何家,必然會先找過來的,那時候還要麻煩你通知我了。”
丹鳳說到這裡,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啊”了一聲,說,“你可還是要回雪山派,或者再出去行俠仗義?若是我的事情耽誤了你… …”
“不耽誤,沒什麼耽誤的,本來我習武就不怎麼樣,早說好要回家來的。”何其偉連忙打斷了丹鳳的話,連聲應著,全不見之前何父讓他去宮中當侍衛時候的抗拒。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宮中侍衛多有各大門派出身的,也是一種約定俗成的晉身臺階,當幾年侍衛,然後就能夠轉職成為官員,選擇比之普通人還是要多一些。
丹鳳表情微微放鬆,“如此就好,我只怕給你添了麻煩。”
“不麻煩,一點兒都不麻煩。”何其偉到底也不會說什麼好聽話,見到丹鳳意思堅決,最後也就嚥下了自己那點兒心思,不想她為此困擾。
送走了何其偉,丹鳳也是松了一口氣,有些情,還真是讓人感君錯愛了。
次日,丹鳳隨著何家老祖母入宮,這不是她第一次入宮,上一次是讓太后見了見,這一次,則是謀求的跟皇帝見面的機會,當天,便有冊封的聖旨下來,起步就是個嬪,足以見皇帝的歡喜之意。
何家老祖母高興地把這個訊息帶回來,何父和何大少爺都跟著露出了點兒激動的笑容,這個便宜女兒|妹妹認得可是真划算,直接就讓他們在宮中有了個比太后更紮實的依靠,太后到底年齡大了,只看老祖母的樣子,誰知道還能堅持幾年,沒了宮中關係,來往交際,哪裡還能讓人高看一眼。
何其偉看著大家高興的樣子,有些悶悶不樂,何母看了出來,嘆了一聲,揹著人勸他:“那樣的女子,是天生的鳳凰,咱們家可沒梧桐,落不住的。”
沒有經受過訓練,一舉一動卻都透出萬千風儀,這哪裡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一個海外身份,且不說真假,只看那氣派,就… …走了只怕更好,能夠助她高飛,總比阻她前程更好。
“我知道。”何其偉沒什麼可怨懟家人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總是兩相得宜,失意的只有他一個罷了,卻也只因他明白得太晚,又怪得了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論丹鳳的圓謊技巧。
哈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