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的一聲，範志完拂袖走出書房，很快又重新走入，把尚方寶劍帶了進來。
看到尚方寶劍這傢伙，姜瓖沒有絲毫慌亂，就算皇帝親自來了，他也絕不讓步。
“尚方寶劍在此，皇帝陛下有命，讓宣大總督把糧食盈餘上繳朝廷，運送回京城。姜瓖，這乃是皇命，若違抗皇命，就是對大明朝廷不忠！”
範志完把話說得很重，忠於朝廷的他，情緒頗為激動。
他對姜鑲抗命有極大的不滿和擔憂，寄希望於能依仗尚方寶劍節制姜鑲。
姜瓖面無表情，對此不以為然，淡淡道：“範督師，實在是宣大有需要，不宜運走糧食，還請見諒！”
連搬出尚方寶劍，姜瓖都不肯就範，範志完被氣炸了，怒喝道：“姜瓖，你敢違抗皇命！”
書房內，瀰漫著緊張氣氛，雙方劍拔弩張。
這裡出現的狀況，屋內衛兵都看得清清楚楚，屋外衛兵同樣聽清楚了，督師展示尚方寶劍，姜將軍毫不退縮，好樣的！
姜鑲麾下的士卒們，他們眼中只有姜瓖，那腐朽不堪的朝廷是生是死，他們才不放在心上。
跟隨範志完的侍從們，他們不屬於姜瓖管轄，由朝廷發薪俸，月俸只有一兩，對於姜瓖打心眼裡佩服，對於大同軍高很多的月俸，羨慕得緊。
就算範志完一副怒不可赦模樣，姜瓖依然面不改色，不疾不徐道：“姜某有自身的難處，還請範督師見諒！他日，我一定蕩平建奴和賊寇，還天下朗朗乾坤！”
“姜瓖，你眼裡還有朝廷嗎？還有皇帝陛下嗎？”
範志完怒斥著，臉色青一塊紫一塊，他完全能感受到，姜瓖對皇權沒有半點敬畏之心，這種人腦後有反骨。
面對他的怒斥，姜鑲依然面不改色，淡淡道：“還請範督師見諒！”
範志完無可奈何，搬出尚方寶劍，姜瓖仍然不肯聽命，跟抗旨沒什麼區別了。
他又氣又怒，更為大明朝廷擔憂，要是姜瓖不忠，大明就再也沒有任何屏障了，要是姜鑲反過來對大明不利，就更是岌岌可危。
“姜瓖，你不是大明的功臣、頂樑柱，而是大明的罪人！”
範志完撂下這些話後，帶著無奈、失望、痛心離去了。
姜瓖看著這個忠臣離去，心中泛起絲絲漣漪，大明王朝的弊病太多，已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只有推倒重來，改朝換代，天下才有希望，那些死忠於大明的人，最終只能為腐朽的王朝殉葬。
姜瓖來到這時代，要做天下主宰者、時代引領者，改朝換代必須由他來完成，蕩平一切敵人。
範志完回去後總督府後，立即去書房提筆書寫，要把這裡的一切報告崇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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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瓖的大同軍，以及範志完的千餘部下，並非每天都要訓練或值勤，每個月都有休息之時。
這天，總督府麾下三名衛兵來到某客棧喝酒吃飯。
不久後，一名大同兵裝扮的人進入客棧，見到那三名衛兵，四方桌還有一個位置，索性走過來。
他禮貌道：“三位兄弟，可否一同吃飯？”
見三人沒有反對，他不客氣坐下。
點好飯菜後，大同兵主動道：“三位兄弟，不知在督師那邊過得如何？”
衛兵甲道：“哎！薪俸可低了，只有一兩，還時常不能按時發！”
衛兵乙道：“你們姜將軍麾下的兵，月俸二兩，年底還雙倍月俸，誰不羨慕！”
衛兵丙嘆氣道：“我們運氣不好，沒能在大同從軍！”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總督手底下那些兵，天天都能見到大同兵，大同兵在他們眼前，時常會有優越感，不僅僅是軍餉高得多，其它制度亦很好，沒有明軍那種腐朽陋習！
大同兵流露出幸福感，道：“那是自然，做姜將軍的兵，那是最幸福的兵！要是去做其他人的兵，老子才不去！”
這人並非真正的大同兵，而是黑冰臺人員，發現總督府三名衛兵出來後，假扮成大同兵接近三人，在吃飯時，不斷吹噓某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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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陳明遇給出的任務，要誘導範志完帶來的那些官兵都不想幹了，來投靠姜瓖這邊。
吃飽飯足後，“大同兵”拍拍胸脯，大聲說話，說大同兵軍餉高，請得起客，這頓飯他請客。
付款之後，“大同兵”向三人告別離去。
那三名衛兵受到了刺激，出得客棧後，來到一處無人小巷商議起來。
衛兵甲道：“大同軍軍餉這麼高，不如我們別在這裡了，去投靠姜將軍？”
衛兵乙道：“我最擔心的是，若是私自投靠，這邊飯碗丟了，那邊卻不要我們。”
衛兵丙道：“我們找那邊的百總、把總、千總問問，看看是否有辦法？”
衛兵甲道：“對，先弄清楚情況，若是那邊要人，我們再過去。”
衛兵乙道：“我們還可問問其他弟兄，要是想走的一起過去。”
三人計議已定，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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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盛京，崇政殿。
十一月初這天，舉行朝會。
小順治坐在龍椅上，攝政王多爾袞站在順治側邊，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孫傳庭戰死，李自成奪取陝西，關內形勢完全不一樣了，這是朝會重點討論的問題。
因為朝會重要，這次參與朝會的人員很齊備。
滿人臣子主要有：多爾袞、代善、豪格、多鐸、阿濟格、巴布泰、扎哈納、賴慕布、羅洛渾、尼堪、鰲拜、費揚武、鄂碩、葉臣、圖賴、費雅思哈等人。
漢人主要臣子有：范文程、洪承疇、寧完我、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祖大壽、李國翰、佟圖賴、馬光遠等人。
范文程道：“孫傳庭敗了，明國滅亡已成定局！”
阿濟格道：“孫傳庭雖敗，但還有姜瓖。連大清雄師都在姜瓖手底下栽了跟頭，姜瓖此人，不可小覷！”
鰲拜道：“大清要滅明、要入主中原，只有先滅了姜瓖！”
他對於二哥卓布泰死於姜瓖之手，一直懷恨在心，希望大清除掉姜瓖。
多鐸道：“李闖佔據陝西，下一步會進一步北上，很有可能會跟姜瓖交戰，我們可趁機派兵攻大同，讓姜瓖兩面作戰。”
代善道：“沒錯，姜瓖此人必須除掉，給先帝報仇，給四萬餘大清將士報仇！”
眾人紛紛發言，多爾袞一直冷眼旁觀。
姜瓖氣死皇太極、擊殺四萬餘清兵，大清跟姜瓖有國仇，許多人希望儘快除掉姜瓖。
不僅僅是國仇，那些被姜瓖殺死的清將家人，都仇恨姜瓖。
姜瓖在滿清許多人心目中，那是國仇家恨。
眾人講述完畢後，多爾袞要發話了，他道：“諸位真的以為，要滅明真的非先滅姜瓖不可？”
對於這個意外之言，眾人一怔。
孔有德道：“姜瓖所轄的宣大之兵，乃是明國的精銳。山海關、寧願雖有關寧鐵騎，但兵力不多，戰力恐怕不能跟大同軍相比，若不先滅姜瓖，無法滅明！”
眾人都覺得是這樣。
多爾袞道：“諸位真的認為，姜瓖會忠於明國？”
范文程介面道：“根據情報，姜瓖和麾下之兵，完全視宣大總督範志完如無物。重重跡象表明，姜瓖對明國不忠，遲早要反明。”
洪承疇道：“照這麼說來，姜瓖是想要像李自成、張獻忠那般，割據一方，稱王稱霸了！”
多爾袞道：“所以，明國是明國，姜瓖是姜瓖。崇禎能掌控的、尚有戰力的明軍，只有吳三桂的關寧鐵騎。我們大清該如何對付姜瓖，諸位有何高見？”
鰲拜道：“稟攝政王，姜瓖與大清有國仇，無論他是何身份，都必須除掉！”
代善道：“咱們大清要入主中原，就必須掃平一切勢力。明國、姜瓖、李自成、張獻忠，都必須一一剷除。”
洪承疇道：“大清是要剷除全部敵人，但不宜跟四方面敵人同時為敵，得要講究策略，可向穩住一方、拉攏一方，再集中力量打擊消滅另一方。”
多爾袞道：“李自成、張獻忠跟我們相距甚遠，我們目前面對的是明國和姜瓖，到底該如何做？”
代善道：“稟攝政王，大清跟姜瓖勢不兩立，沒有合作的餘地，可聯絡南邊的李闖，南北夾擊，滅掉姜瓖，然後再掉頭收拾李自成。”
洪承疇道：“禮親王想法很好，但不一定能實現。姜瓖跟李自成無冤無仇，焉知兩人是否會勾結起來。”
范文程道：“下官覺得，李闖和姜賊有勾結起來的肯定性。我們也應當派人聯絡李闖，儘量爭取跟李闖合作，南北夾擊滅姜瓖！”
對於這個建議，多爾袞點頭贊同，亦有許多人贊同。
多爾袞讓范文程派人前往西安聯絡李自成，秘密談判。
無論結果如何，沒有實力的崇禎已經被徹底邊緣化了，不被滿清看作是強勁對手。
反倒是姜瓖，被滿清視為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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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城內，某大客棧。
大客棧食客很多，人與人之間聊得火熱。
其中，某食桌的四名食客，說話聲音很大。
“闖賊奪關中後，又派兵北上，固原、寧夏、甘肅三鎮，兵力既少且弱，恐怕很快落入闖賊之手。”
“姜瓖身為宣大提督，保衛大明是他的職責，練兵已有半年，闖賊肆虐，山河淪陷，卻遲遲不帶兵南下剿匪！”
“姜瓖這是養寇自重，沒安好心！”
“三位有所不知，姜瓖的確是擁兵自重。他原本就不安好心，靠賄賂奸臣周延儒才做上大同總兵之位，剛做總兵就血腥搶奪錢糧，這肯定是早有預謀！”
爆出這個“內幕”，其他三人都驚訝起來。
由於說話聲音很大，客棧大廳許多人都聽到了，無不驚訝。
而事實上，姜瓖的確給周延儒送過重禮，才得以做大同總兵。
“那照這麼說來，姜瓖與左良玉那般可惡！”
“可不是嗎！姜瓖比左良玉心狠多了，更有手段，實力更強，要是禍害大明，後果比左良玉更嚴重！”
“哼！姜瓖狗賊，不會有好結果！”
“遲早會有人收拾姜瓖！”
…………
不僅僅在京城，在許多地方都傳揚著姜瓖的壞話。
這些壞話，是仇恨姜瓖的人特意傳揚。
仇恨姜瓖的人實在太多了。
比如，姜瓖在宣大收回軍田、沒收地主財產，這得罪了很多既得利益者，這些既得利益者，很多涉及到了京城權貴，甚至在江南的人。
又比如，滿清極為仇視姜瓖，亦有派人在關內宣揚姜瓖的壞話。
姜瓖在許多地方名聲很臭，在宣大一帶，卻得到很多人擁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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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紫禁城，養心殿。
十一月上旬這天，姜瓖收到了範志完的報告，得知姜瓖連尚方寶劍都不放在眼裡。
“反賊姜瓖！混蛋！”
崇禎氣急敗壞，他已經可以肯定，姜瓖如同左良玉，但手段和實力都強於左良玉，危害更大。
但是，崇禎手底下有點戰鬥力的軍隊，只剩下吳三桂的關寧鐵騎。
大明恐怕要完了，崇禎一顆心涼透了！
痛心了好一陣子後，崇禎再仔細思考應對辦法。
為此，他太子朱慈烺也叫來，把這些事告之。
只有十四五歲的朱慈烺驚呆了，沒想到姜瓖居然是逆賊，破口大罵起來。
“皇兒覺得，該如何是好？”
朱慈烺來回踱步，冥思苦想，好一陣子也沒想出辦法。
他道：“父皇，這該如何是好？”
崇禎嘆息一聲，道：“逆賊姜瓖，該千刀萬剮！不過，咱們現在根本無力懲罰，所以，不宜公開斥責，宣大離這不遠，要是激怒了姜瓖，派兵來圍困京城，後果不堪設想，暫時不能撕破臉皮。”
不久後，朱慈烺靈機一動，想到了某些方面，道：“父皇，不如遷都南京。江南富庶，是賦稅主要來源，就算我們丟失了北方，賦稅影響不大。去到南京後，再重用人才，花錢好好練兵！姜瓖雖對大明不忠，但好歹還未正式反明，總不至於派兵在半路上劫持父皇和兒臣！”
聽到兒子說遷都，崇禎眼前一亮，這的確是好辦法，去到江南後可遠離北方的戰火。
但是，他很快又皺起眉頭，遷都可不是簡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