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把新式火藥的配方給散播出去？
盧忠面色一滯，忍不住小聲問道：“陛下，此舉是否有些不妥？若將真假配方混雜散播出去，瓦刺不是只需一一實驗，便能驗出真配方？”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然而實際上，朱鈺才是對的。
皇帝笑著解釋道：“是啊，你說的對，此法有個致命缺陷，若將真假配方混合散播，僅需實驗幾百次，瓦刺便能得到新式火藥配方。”
“可是，盧忠，你忽略了一點。”
“瓦刺常年於草原遊牧，居無定所，沒有穩定的工業基礎。”
“有時為了生存，更需與周邊國家進行不平等貿易，付出大量資源，僅能獲得少許回報。”
“這種情況下，瓦刺其實常年處於窮困潦倒的狀態，又從哪裡來資源與人才，去實驗新式火藥的配比？”
“搞科研是要花大錢的，他們沒這個錢沒這個基礎，就只能看著真假火藥配方抓瞎，分辨不了哪個真哪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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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忠聞言，感覺不可思議。
在他眼裡，瓦刺既野蠻又可笑，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強大的對手。
若不是有陛下這位千古明君與於謙強強聯合，京城守衛戰的結局，大概真會是京城淪陷，大明朝廷南遷，成為又一個南宋！
像這樣強大的對手，怎可能如此貧窮？
然而實際上，現實就是如此荒謬。
瓦刺還真就窮到了這種地步。
否則他們也不至於這麼著急的讓朱祁鎮與莫羅成親。
因為朱祁鎮每日吃喝所耗，他們真的負擔不起了！
正是處於這樣的窘境，瓦刺才會忍不住屢次南下，哪怕死再多人都再所不惜。
漫長的中華歷史上，類似的事接二連三的發生。
相較其他地方，中原同樣不缺天災人禍，但資源確實豐富太多了。
就不是一個量級！
盧忠最終還是不能理解瓦刺為何會如此貧窮，連一點火藥都做不出來。
但他沒有再問，而是默默行禮退下，決定儘快將此事安排下去。
因為盧忠心裡明白了陛下並非臨時起意，想了個餿主意出來， 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有如此決定。
封建朝廷，上行下效，不外如是。
同樣是太監，皇帝的不同，直接導致了太監和錦衣衛的行為作風大大不同。
朱鈺下達命令後，錦衣衛運轉的效率極高，與朱祁鎮在任期間截然不同。
沒多久，許多或真或假的訊息，半真半假的配方，散佈的滿天飛。
某些已被鎖定是奸細內鬼，但暫時還沒被錦衣衛處理掉，打算利用他們釣大魚的小家夥，“機緣巧合”下，莫名其妙的接觸到了這些配方。
他們欣喜若狂，等不急確定真假，就將這些配方交給上線。
錦衣衛藉此鎖定了不少奸細，一部分是被排擠的邊緣太監，一部分是商人，甚至還有幾個疑似收受了瓦刺賄賂的書生。
最令人驚喜的是，憑藉著全天候的監視，有幾個京城衙門喊威武的小內鬼跟著一起被挖掘了出來。
這些小內鬼的身份不高，但他們作為衙門的一員，對各路訊息很敏銳。
若任由他們傳遞訊息，瓦刺將對京城衙門裡發生的大小事，瞭如指掌。
指不定啥時候，就能利用這些情報，搞出個大動靜來。
此時能發覺他們的存在，日後便能利用他們傳遞假消息給瓦刺，將計就計，反過來打掉瓦刺滲透在大明內部的奸細。
對錦衣衛而言，這份發現的意義之大不言而喻。
可惜，內鬼們很警覺，隨著越來越多配方上交，很快意識到了事情不對，中斷了彼此間的聯絡。
錦衣衛迅速行動起來，抓住其中一部分內鬼，八成是不重要的小炮灰，兩成是內鬼中較高級的角色。
此舉即是打草驚蛇，亦是安撫這些內鬼，讓他們以為：“我還沒被發現，否則為何我沒被錦衣衛一起抓走？”
當然了，內鬼之間互有聯絡，他們總是會擔心被抓者出賣自己的。
有一部分內鬼會因此而逃，錦衣衛也沒辦法，只能先放他們逃出京城，然後在路上把他們抓住。
透過控制這些人，頂替他們的身份，不斷釋放假資訊，令局勢逐漸平穩下來！
別看盧忠在皇帝面前唯唯諾諾，真到辦事的時候，可真就是重拳出擊！
騷操作一套接一套，打的這些內鬼應接不暇，整個京城內的瓦刺情報系統整個都被挖了出來。
偏偏他們對此還一無所知。
整日花天酒地，殊不知，自己已經上了必殺名單。
錦衣衛的這些動作既迅速又隱蔽，未曾被外人發現，卻瞞不過文武大臣。
眼見錦衣衛這把刀被當今聖上打磨的如此鋒利，不知有多少文武，熄了心裡的小心思。
朱鈺意外發現，自己上早朝時，那些沒事就噎自己幾句的大臣，竟然莫名變得乖巧了不少。
後來仔細琢磨，才發現其中門道，越發感慨：“皇帝若想坐穩龍椅，宗族禮法，私德，都可以不重視，有瑕疵。”
“唯獨軍權，是皇權的根基，絕不能有絲毫衰敗，否則距離皇帝滅亡之日的到來，已不遠矣！”
好比李世民弒父殺兄，影響他是千古明君了嗎？不影響！
隨著朱鈺手裡掌控的暴力愈發強盛，朝堂上文武大臣們的面目，變得越發和藹可親。
突出一個乖巧！突出一個從心！
朱鈺每日練槍結束後，看了看小冊子上記錄的成績，經過自己幾輪改進，火槍的精準度越來越高。
七十米以內，子彈落點與三點一線瞄點之間的偏差，已縮小到了半徑一釐米以內。
讓神槍手來用，短暫熟練後，基本能做到彈無虛發！
對此成果，朱鈺心裡很是滿意，這不僅是他個人水平的顯現，同時象徵著大明工業水平的進步。
若無質量越來越好的鋼鐵支撐，他的許多設計，都是浮雲。
想到這，朱鈺算算時間，軍校差不多要開門了，順嘴問了句成敬。
“對了，石總兵的學員名單，搞得怎樣了？已交上來了嗎？朕怎沒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