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下來自己居然淪落到這個身份，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議。
“怎麼可能？我怎麼！”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徐季昌受了打擊，精神狀態不太好，已經開始胡言亂語，整個人分不清是虛假夢境還是現實，總之時常會說胡話，讓人見了不由得敬而遠之。
“先請醫師。”朱祁鎮知道他現在的大概狀態，但是還是人命比較重要。
他給手下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們要把徐承秉看住。他這個人很有心數，讓人捉摸不透，這讓朱祁鎮一方面很是挫敗，一方面則越發心灰意冷。
他想過徐承秉是否有意躲著不肯說出來，先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吧，僅是憑著他不肯出來這一點就足夠他發怒的了，即便在他看來徐承秉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遇事膽小懦弱且只知一味逃避的人。
面對面的把話都說清楚了難道不好嗎？
這時候的朱祁鎮小心翼翼的，是明顯打算要和他討論持久戰了，萬一後面再發生什麼，總不至於應對不暇。他對徐承秉道：“你繼續往下說吧，最好是實話實說，不要欺瞞。”
徐承秉一副恍然大悟狀，他知道現在再逃避已經來不及的，還不如一次性說出來比較好：“是了，他的確是……”
朱祁鎮逼迫，要他順著自己的意思繼續說，徐承秉見已經敗露也不再隱瞞，他已經想通了。
不過轉瞬，便是另一副樣子，“這都要怪那什麼國主！要不是他……要不是他……你幫我把他殺了吧！或者乾脆把他整個人兒都碎屍萬段了好不好？把他們都……把整個高麗國的人都殺了，他們都該死！”
高麗國不該存在於世——他們都該死的！
“請你冷靜點兒好嗎？”
朱祁鎮一下猜出來徐承秉定是回想起了最為恐怖與不堪的經歷，因而連忙讓他冷靜下來，慢慢地安慰。
許久，才終於冷靜了下來，不過他也因筋疲力盡而昏了過去。
醫師走上前來仔細地檢視一番，說：“他只是暫時昏過去了而已，躺著休息一陣就能醒來了。”
朱祁鎮將徐承秉安頓好了便對著醫生頷首：“多謝你一直費心照顧著。”
醫師不甚在意地擺手示意朱祁鎮不必將其放在心上，轉而便是略有擔憂地說：“不過照他的情況再這麼下去，我就怕他的身子骨遲早撐不下去，萬一……”
不等醫師說完話，朱祁鎮便出聲打斷醫師說：“沒有什麼萬一，您請放心吧，我即刻便會讓他了卻心結的。”
醫師一手撫著鬍鬚：“那就好。”
徐承秉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開口，“徐季昌的確是國主的兒子，我恨，當然恨，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變成這個局面。”
他眼睜睜的看著朱祁鎮，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你知道我經歷了嗎？我要眼睜睜的看著我自己愛的人跟了別人走，換做任何人怎麼可能不恨啊！”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淚已經浸滿了整雙眼睛，眼眶紅得跟兔子那般。
徐秉承手別開，轉過身背對著，“當初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我看著他搶走了我愛的人，所以懷恨在心，動了歹念，才會有這些事……”說完，嗓子裡面還傳來一絲哽咽。
朱祁鎮聽到這話之後，只是忽然有了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整個人的腦袋都是懵的。
他的腳步往後倒退了兩步，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徐秉承此時此刻的樣子卻很難過，他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而現在支撐他的那根柱子也轟然倒塌。那麼，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他說出了所有的秘密，原來徐季昌確實是國主兒子，他狠國主搶走了他的所愛。於是也搶了他兒子，並且把自己兒子給了國主。
朱祁鎮見他這麼說，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這幾天想象了無數次的畫面，現在卻不知所措，可能想象根本就體會不到那種感覺。
就像是自己期待了很久的事情突然發生了，可是自己愣是不知道還怎麼激動。
“你……”他才說出一個字便被打斷。“國主後來，扔了那個孩子。”若是平常他可能直接訓一頓了，現在這事是他讓查的，要是再訓一頓就顯得他陰晴不定，無事生非。
“然後呢？”朱祁鎮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不過那徐承秉低著頭看不見。
“那個孩子是林傑睿，既然我找到了他，就要好好疼愛。”
這個結果他雖有想過但是真的說出來的時候又不敢相信：“你說什麼！”
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知道了。”心中多少有些難以接受，可這就是事實他看的出來，他做的這個決定不容置疑。他想阻止可能也阻止不了。
可是他實在是不想在等待中度過了，所以他決定：“你不要和其他人說。”還不等他說完朱祁鎮便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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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這樣他也無法反對：“好。”
國主扔了那個孩子，就是林傑睿，他現在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親生孩子，必須好好疼愛。
朱祁鎮沒想到林傑睿是國師的孩子，慶幸林沒有一起來談判。
“怎麼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朱祁鎮過了會，去整理行囊，一側臉便瞧見王曦垂眸坐在桌案前，眉頭微蹙，一看便知道還在為戰事擔憂。
“現在的局勢我能不擔心嗎？倒是你跟沒事人一樣。”嘆了口氣，抬眼望向朱祁鎮，眼前的人美好的如畫卷裡的謫仙，一時之間竟然她有些移不開眼。
“有我在，沒事的。”
他嘴角微揚，緩步走到王曦面前，修長白皙的手挑起她胸前散落的一縷秀髮，眼裡盡是同情之情。
“所以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王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趕忙瞥向一邊，而雙頰呈現的兩坨紅暈已經出賣了她的心緒。
“罷了，還沒有結果，萬事皆要等真相揭曉後才能知曉答案。”
朱祁鎮一看她紅紅的臉頰，眼底的笑意也越發的深了起來。忽然，他似是無意的瞥了眼軍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王曦柔軟的發上揉了揉，轉身去收拾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