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惶恐,犯下滔天大罪卻得陛下寬恕。
陛下聖明,莫過堯舜,臣唯求外放,為大明,為陛下鎮一城,治一縣。
雖萬死不辭!”
江寧此時整個人已經放鬆下來了。
他知道,弘治沒有處置他的意思,而此舉也不過是為了敲打他。
畢竟在大多人眼裡,他就是個恃寵而驕,而不知收斂的倖進佞臣。
弘治瞧著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好笑道:“江卿這兩日經歷了許多事,竟是變得如此會說好聽話了。”
“此乃微臣肺腑之言。”
“好了好了,天下臣僚不知凡幾,朕用不著你去治理地方,且安心待在朝廷,為朕分憂便是。
朕希望你有一日,終能成為朝廷棟樑。”
弘治說著,拿起那副墨寶,接著道:“這個便賜予你了,退下吧。”
“臣謝陛下賞!”
江寧雙手接過墨寶,緩緩退出大殿。
等到走到宮外,他才長舒了一口氣。
感受著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溼的後背,不免有些劫後餘生之感。
大殿中。
弘治一邊寫字,一邊對苗逵道:“免去江寧東宮侍讀,任神機營左掖軍參將。”
“陛下,江寧不足雙十年華,便獨領一軍,閣老們又要異議了。”
“無礙,京師三大營沉寂了那麼久,是該活泛起來了。”
“老奴遵旨。”
另一邊,江寧捧著墨寶回到家中,直奔後院臥房而去。
剛走到門口,他就聽到了裡邊傳來說話聲。
他聽了一耳朵,發現竟是蓮兒在向李芸兒講述他抗旨不尊的事情。
糟了!
忘記囑咐那丫頭把嘴閉嚴實了。
芸兒身體剛有起色,可不能再受到刺激。
江寧急急忙忙推開門。
“相公!”
此時已經明白前因後果的李芸兒,心中正無比愧疚自責著,瞧見江寧進來,激動地就要下床。
江寧連忙大步上前抱住她:“芸兒別急,相公在呢。”
說著,他給了個蓮兒一個眼神。
蓮兒當即識趣地退出房間,把門帶上。
“相公,陛下有沒有懲治你?”
李芸兒靠在江寧懷中,焦急地抬起頭,滿是自責道:
“都是我不好,生了這病,讓相公擔心奔波不說,還抗了聖旨犯下滔天大罪。
若是相公有事,我也不活了,一定隨相公而去。”
她雖是獵戶之女,沒有太大的見識,但抗旨不尊什麼後果還是知道的。
李芸兒當即緊張地落下淚來。
江寧連忙伸手幫她輕輕抹去淚水:“說什麼胡話,相公好著呢,一點事兒沒有。”
他拿過隨手放在一旁的墨寶:“你看,這就是陛下賞賜的,他已經寬恕相公的罪過了。”
“真的?”
李芸兒收住眼淚,情緒穩定下來。
江寧緊緊抱著她,輕拍她的後背道:
“我們都不會有事的,一定好好的,我還要和芸兒相守到老呢。”
聽得這話,李芸兒略有蒼白的俏臉,微微紅了起來。
“相公慣會說這些羞人話。”
忽然,她想到什麼,又緊張地看向江寧:“相公,之前陛下是不是打了你板子,快讓我看看傷勢。”
“這沒事兒,你不知道,打我的公公得了吩咐,下手輕著呢。”
江寧擺了擺手,連忙搪塞道。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板子雖然不多重,但到底受了傷,這兩日又四處奔波,今天又跪了一上午,根本來不及處理傷口。
他都能感受到屁股火辣辣的疼。
說實話,江寧都對自己能堅持到現在十分驚奇。
“不行,相公,我一定要看看。”
李芸兒執拗道。
江寧見此,只得小心地趴到床上,將衣袍掀開,褪下裡面的小衣。
兩人雖是夫妻,卻沒有坦誠相見過。
饒是他兩世為人,頭次經歷這種事情,也有些不好意思。
江寧努力調整著位置,儘量只露出屁股,不顯得那麼尷尬。
李芸兒也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子,羞澀得緊。
但她一看清江寧屁股上的傷痕時,什麼心思都拋到九霄雲外了,只剩下無盡的疼惜。
李芸兒眼眶很快紅了起來,美眸中蒙上一層霧氣,用略微冰涼的手指,在他傷口處輕輕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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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皺起眉頭,好懸沒有叫出聲來。
“相公,我幫你塗藥吧。
看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強撐著。”
李芸兒強忍著淚水道。
“這不算什麼,我身體現在好著呢。”
江寧笑了笑,捏了捏她嬌嫩的臉蛋,從懷中取出先前的金瘡藥:
“不過我家娘子既然有如此美意,那我這個當相公的,也不好拒絕不是?”
“相公,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說笑。”
李芸兒嬌聲嗔道,接過藥瓶開啟,在手心上倒了店,旋即仔細地幫著江寧塗抹。
江寧眉頭皺得更緊了。
還真挺疼!
“相公,你忍著些。”
李芸兒一邊塗抹,一邊往他傷口輕輕吹氣,希冀這樣能減輕痛苦。
終於,近乎崩裂的傷口處,都塗抹上了金瘡藥。
江寧神色漸漸舒展。
疼是真的疼,效果也是真的好。
苗逵很夠意思啊。
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蓮兒在門外喊道:
“老爺,有客人來了,帶了好些東西,奴婢讓他在堂屋等著呢。”
“可曾說過名姓?”
江寧一邊下床整理衣服,一邊問道。
“說是叫石文義的。”
“我知道了,這就去。你先去奉茶。”
蓮兒應了聲,旋即離開。
江寧重新穿戴整齊,看向李芸兒,輕聲道:“相公先去招呼客人,芸兒自己先休息會兒。”
“嗯,相公且去,莫讓客人等急了。”
李芸兒此時紅著臉,許是想起了剛才的場景,又忍不住嬌羞起來。
江寧踱步來到前院的堂屋。
只見石文義坐在椅子上,瞧見他進來,連忙起身道:“大人做下好大壯舉,屬下佩服至極啊。”
江寧苦笑道:“什麼壯舉,若非陛下仁德,石兄怕不是要去天牢看我了。”
“哈哈,大人為妻抗旨的事蹟可是傳遍了整個京城。
官員士子都吵開了,又有不知多少百姓敬佩大人,如何算不得壯舉?
若非屬下挨了板子,需得在家休養些時候,昨日便來看大人了。”
石文義說著,又指了指地上放著的一口箱子:
“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還請大人勿要推辭。”
“人來就好了,帶禮物做什麼。”
“欸,哪有上門拜訪大人而空著手的道理。”
江寧聽了,滿臉笑容道:“那我卻之不恭了。”
他面上雖是客套,但心中卻是不以為然。
因為他很明白,石文義是見他沒被弘治懲處,才急急忙忙趕來巴結討好的。
要是他今日被收了監,怕不是早就急著撇清干係了。
當然,人家既有親近之意,他也不會拒絕不是。
江寧走到主位坐下,招呼道:“石兄且坐,寒舍簡陋,只有一杯清茶,卻是無甚好東西招待了。”
“大人哪裡話,屬下最喜喝茶,這便最好了。”
石文義奉承了一句,又主動挑起話頭拉近關係。
兩人正暢談時,八虎之一的馬永成突然也上了門來。
他面色蒼白,看似十分虛弱,應是受了刑還沒緩過來。
“馬公公怎得有空來我這裡?”
江寧引著他坐到位子上。
馬永成小心翼翼地放了半邊屁股,瞧見石文義,道:
“石千戶也在吶,正好,你和江侍讀一塊兒辦這差事。
你是錦衣衛,想來會容易許多。”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張文書:
“這是那柳鳴贖買尋芳院蘇姑娘的憑證文書,壽寧侯出獄後,便交到了太子手上。
太子極為歡喜,便讓咱家趁著出宮採買的時候,交予江侍讀,讓你去尋那幾位姑娘,告知太子已經把事情辦妥了。”
“原來如此。”
江寧恍然,接過文書塞到懷中。
馬永成接著道:
“除此之外,太子還吩咐,希望江侍讀能把那位婉凝姑娘贖買出來,切勿再流連那煙花之地了。
不過畢竟不好帶入宮中,所以這陣子,怕是要先安頓在江侍讀家裡了。”
江寧頓時張大了嘴巴。
朱厚照連這事兒都幹得出來?
“銀子我都帶來了,足足一萬兩,無論如何一定要贖出來。”
馬永成拍了拍手,登時便有幾個小太監,抬著一口箱子進來。
“太子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辦好嘍,可千萬別出了差池。
好了,咱家要交代了便是這些了,這便先走了。”
說罷,馬永成在幾個小太監攙扶下離開了,獨留下江寧和石文義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