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段時間最為熱門的話題莫過於數學宗師程大位了。
這程大位到底何許人也？
皇上為什麼又是賜牌匾又是追贈一品特進榮祿大夫呢？
這明顯是功勳卓著的朝廷重臣才有的殊榮啊，問題這程大位就沒當過什麼大官啊。
正當老百姓疑惑不解之時，京城各大書店皆放出訊息，新到程大宗師鉅著《演算法統宗》！
這《演算法統宗》總共十七卷，一兩銀子一卷，十六兩銀子一套。
說實話，一兩銀子一本書已經有點貴了，一般人家都買不起。
而且，這書名一看就跟《四書五經》沒多大關係，一般以科舉為目的的讀書人也不會去買。
不過，這並不妨礙那些讀了點書又愛吹牛逼的人去翻閱。
原來數學是這麼個意思，原來珠算還有這麼多的門道，原來這程大宗師還發明了一個什麼丈量步車。
這些人看過之後一吹噓，程大位之名就流傳更廣了。
緊接著，京城各大雜貨鋪又傳出訊息，新到程大宗師最為推崇的大位盤。
好吧，這大位盤其實就是算盤，除了賬房先生，一般人基本用不到。
不過，這並不妨礙好事的老百姓跑去摸摸看看。
說實話，這大位盤做得是真心好。
一般算盤那都是純木質結構，這大位盤卻是銅製圓杆，四周還有精美的壓花銅皮包角，中間還有金燦燦的三個大字。
看到的人，那都是驚嘆不已。
當然，驚歎歸驚歎，不是特富餘的賬房先生還不會去買這東西。
因為這東西也是一兩銀子一個，有點貴。
嫌貴？
沒關係。
沒過幾天，京城各大雜貨鋪又傳出來訊息，新到程大宗師所發明之丈量步車的改進之作，程公尺。
這程公尺就比較的實惠了，精美的銅皮外殼，全新的薄鐵皮尺面，最小的都能丈量一丈的長度，精準無比，而且售價只有一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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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那能丈量一里的距離，而且同樣精準無比，售價也才一兩銀子。
這東西買的人就比較多了，因為天下匠戶都差不多集中到京畿之地來了。
而匠戶能用到這種程公尺的很多，而且這會兒匠戶都有錢了，普通一級匠戶都是十餘兩銀子一年呢，二級的就是二十多兩銀子一年，三級的就是三十多兩銀子一年，三級以上，那更不得了。
不過，這些跟讀書人好像好都沒多大關係。
大部分讀書人還是更關注會試的結果，因為那關係到他們的前程啊，什麼數學宗師，什麼算盤，什麼程公尺，跟他們有屁的關係啊！
這會試結果當然是遲早要出的，眼看著離殿試就剩三天時間了，禮部終於貼出告示，第二天一早卯時將準時貼出文理科貢士榜。
這對於參加會試的舉人來說本是個好消息。
但是，禮部貼出的告示並不是一份，而是兩份。
另一份是一份長長的名單，足有五六百人。
當然，這並不是什麼貢士榜，因為頭一份告示都說了，貢士榜要明天一早才會貼出來，而且，這次的貢士榜是兩張榜單，不是一張。
這張榜單公佈上列的是會試中妄圖投機取巧的考生名單。
這些人，全部革除功名！
這一下，幾乎所有考生都傻眼了。
足足五六百人啊，而且這些人都是舉人啊！
這年頭考個舉人功名可不容易，沒見那範進一中舉便喜瘋了嗎？
一次革除這麼多舉人的功名，大明兩百餘年來都是頭一遭啊！
這些人為什麼被革除功名，所有考生幾乎都清楚。
他們就是投機取巧，不懂理科也去報名參加理科會試。
其實，還有很多其他考生也有這種想法，只是沒有付諸行動而已。
就因為這個，就被革除功名，這些人會不會服氣呢？
他們會不會鬧事呢？
結果，告示都貼出來大半天了，京城還是一如往常的平靜，好像壓根就沒有五六百舉人被革除功名這事一般。
這些人能考取舉人功名自然不是什麼傻子。
他們是不服，極度的不服，但真的想要鬧事的時候，他們都會慎重考慮鬧事的後果。
如果鬧事，會有什麼後果呢？
這個後果，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
他們如果鬧事，很有可能會跟上次那些鬧事的考生一樣，全被拉去砍了！
那時候皇上手底下還沒多少人馬呢，整個京城，京營和禁衛加起來好像也就幾萬。
而且那時候西南土司和遼東建奴都還在作亂，西北的災民也在造反，大明可謂烽煙四起。
這會兒皇上手底下的人馬可是多得嚇人，光是駐紮在京城的京營和禁衛就不下二十萬。
而且這會兒西南土司和遼東建奴早就被朝廷大軍打得沒了聲息，災民也沒見造反了，大明可謂四海昇平。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跳出來鬧事，那簡直是找死啊！
皇上發起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閹黨那麼多貪官汙吏都被皇上給砍了，整個朝堂當時都被清空了大半。
他們這些革了功名的舉人算個屁啊！
這些人經過深思熟慮之後都選擇了沉默。
如果做事不考慮後果，那他們就不是沒了功名那麼簡單了，很有可能命都沒了！
皇上一舉革掉五六百名舉人都功名都沒一個吭氣的，這是怎麼回事呢？
其他考生稍微想想就明白了，這會兒鬧事那就是找死啊！
大家又不是活的不耐煩了，何必找死呢？
所以，第二天貢士榜公佈的時候，所有落榜考生都沒敢幹什麼，他們最多也就搖搖頭嘆嘆氣而已。
不過，這次文理雙榜取的貢士是真的多，兩榜都取了七百多貢士，加起來足有一千五百多人！
也就是說，報名參加理科會試的，除了那些被革掉功名的，基本都上了貢士榜。
而貢士榜頭一名程嘉爍正是程大宗師的孫子。
當然，這個時候在這些落榜的舉人眼裡所謂的程大宗師還不算什麼，會玩算盤，會玩什麼丈量步車算個屁啊！
不過，殿試之後，大部分考生就不這麼想了。
因為理科殿試的題目就是《演算法統宗》上的算術題！
而且，皇上還給每個考生發了一套《演算法統宗》和一個大位盤。
那家夥，皇極殿前那噼裡啪啦的算盤聲簡直讓文科考生目瞪口呆，差點連殿試題都忘了答了。
這還不算什麼。
殿試結束之後，禮部便發出公文，命各地方文科學院和文理學院開始招收學生，而文理學院的第一本教程正是《演算法統宗》。
而且，公文裡面還明確規定，所有學理科的必須精通算術，以後鄉試和會試也會有算術題。
緊接著，泰昌又下旨，追記程大位啟蒙數學和統宗珠算之功，福廕理科狀元程嘉爍，直接將其擢為商部侍郎，主管即將成立的大明西洋商號。
這福蔭就有點離譜了，一般就算是功勳卓著的內閣首輔致仕最多也就能福廕子孫當個五寺少卿什麼的。
那都是些正五品或者從五品的閒職。
這程嘉爍竟然直接擢升到了正三品的商部侍郎，而且還將主管什麼大明西洋商號。
這什麼大明西洋商號是幹嘛的還沒什麼人清楚，不過朝廷成立的商號肯定小不了，就好像大明錢莊，那簡直大的嚇死個人，一年賺的錢常人都無法想象。
也就是說，這程嘉爍直接名利雙收，差不多一步便走上了人生的巔峰。
這也足以證明，皇上對這程嘉爍是多麼的恩寵。
這理科狀元程嘉爍簡直就是大明新貴，前途不可限量啊！
人家為什麼會成為大明新貴呢？
有腦子的人想一想便能明白，皇上是看中了其祖傳技藝啊。
那麼，他祖傳的技藝是什麼呢。
《演算法統宗》上都有啊！
那還不趕緊選理科，去學《演算法統宗》！
你學個文科就算金榜題名，那也就是個正七品左右的小官，就算是高中文科狀元，那也就是個六品的職位。
人家理科狀元程嘉爍可是正三品的侍郎，而且還是那種能賺大錢的侍郎。
這年頭的人那都是削尖了腦袋想出人頭地啊，有這麼好的機會，這麼好的榜樣，大家還不爭相效仿啊！
一時之間，各地文理學院那都是門庭若市，跑去報名的秀才和舉人不知凡幾。
這就是名人帶來的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