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恭廠大爆炸發生之前,葉向高和他的內閣成員以及魏忠賢,還有一群御史,其中就包括兩個已經骨瘦如柴,老邁不堪的御史何遷樞、潘雲翼,正在討論兩個最棘手的燙手山芋該怎麼處置。這事情已經討論一個多月了。
一個是軟禁起來的毛文龍,一個是軟禁起來的天啟帝一家。
本來以為快刀斬亂麻,利用天啟皇帝想要和解毛文龍和袁崇煥關係的機會,調毛文龍進京,然後突然發難,造成事實。在向皇上沉痛利害關係之後,讓皇上痛下決心,跟大家一起打這個落水狗。這樣事情也就水到渠成,為這個大明朝廷剷除未來最大的隱患。
結果第1步就出現了錯誤,那就是他們太過低估了天啟皇帝的自主能力了。
經過毛文龍的胡攪蠻纏,經過孤臣黨的逐漸壯大,經過閹黨和孤臣黨的聯合,尤其是葉向高和黃礦準備大搞平衡的內閣支援下,天啟皇帝不再是一個被架空的皇帝,一個影子皇帝。而隨著年齡的不斷增加,連番的朝堂黨爭,終於鍛鍊出來了一個能夠駕馭朝政的皇帝,一個不被任何黨派所左右的皇帝,一個有了自己獨立思維的皇帝。
這個皇帝已經不再受內閣左右,不再被東林架空,不再對魏忠賢言聽計從。結果他們突然搞出了這一出,第1個站出來堅決反對殺了毛文龍的,就是這個皇帝。
這絕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事情已經發動了,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火槍已經摳動了扳機,子彈就再也不被主人束縛,不走也得走了。
所以在大局勢驅使下,兩黨不得不聯合起來,軟禁了皇帝。
按照道理,這絕對已經是大逆不道了。但是大家依舊希望,在皇上軟禁其間,利用魏忠賢掌握的皇上玉璽,內閣給於屬理這種真正的聖旨,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毛文龍以及他的存在勢力一網打盡。
剛開始的行動是順利的,因為當初毛文龍提出忠君愛國的口號,就害了他的勢力。但他們絕對沒有想到,毛文龍的真正核心,卻將這句口號當成了空口白話。真的聖旨傳達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竟然將忠君愛國的思想如破布一樣丟棄,根本沒有按照預先的狀況行動。他們在外面竟然紛紛召集人馬,打出了清君側的旗號,向直隸壓迫。近在眼前的天津徐光啟,也直接亮明了自己鮮明的旗號,這是臥榻旁的老虎,一旦發動,必將震動天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的八賢王朱由檢,卻也突然也加入了清君側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殺向了京師。
整個局面已經完全失控,這讓那些只會誇誇其談的文人們當時就茫然失措,亂成了一鍋粥。
東林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點著所有人的錯誤,以打壓他們。而當人們不再遵從道德,他們就只剩了一張嘴皮子,嘴皮子有什麼用?屁都不管。
魏忠賢所依靠的,是站在黃權的高度上,以皇權的名義,對其他的人進行打壓迫害。然而當以實用為本的孤臣黨人,丟棄所謂的聖人道德,開始用清君側的辦法抵抗皇權,那麼這些太監剩下的還有什麼呢?一個半大孩子拿著一條繩子,就可以將他一腳打踹翻在地,然後直接捆了。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這時候他們才真正知道,他們所佔據的所謂高地,必須是要有人願意配合遵行才成,如果他們將這個所謂的高地不屑一顧,那一切都是沙灘上的閣樓,就是一個笑話。
而就在他們欣喜,手中還掌握著一個掌握巨大兵權的袁崇煥的後臺的時候,結果袁崇煥突然改變了風口,跑了一趟東江鎮,不但沒有收取兵權,反倒灰溜溜的讓人戲耍一番。
而這不是最關鍵,最關鍵的是始作俑者袁崇煥突然倒戈,花了將近400萬銀子表示了對東江鎮的靠近,然後直接跑回山海關,手握重兵作壁上觀,做了一個老好人。
“我們被出賣了,我們被袁崇煥那個奸賊出賣了,他是要被天打五雷轟的。”黃礦歇斯底里的在大殿裡氣急敗壞的怒吼。
是的,他們的確被出賣了,始作俑者做了壁上觀,做了一個老好人,直接抽掉了這些文人和閹黨們的脊樑骨。還是那句話,沒有兵權掌握在手,自己這些人不過是上躥下跳的小丑。
這件事最終要解決的,皇帝是不能永遠軟禁下去的。而一旦皇帝被放出來,那就是大家的末日到了。
魏忠賢現在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真的已經是不知所措了。因為在他的眼中,那些文人出身的官僚,即便是皇帝出來,要想致他們死罪,也不是那麼輕鬆的。單單一個首善書院一萬兩千多名文人士子群體呼應,就絕對讓本來就宅心仁厚的皇帝,揮舞不下屠刀,也不敢揮舞其屠刀,最終皇帝會向道德制高點上的他們妥協的。
而自己呢?自己不過是皇上家中的一條狗。還是那句話,主人放出來讓他咬誰,他就得咬誰。而當別人指責主人放狗咬人的時候,主人就可以完全將咬人的罪責推到這條狗的身上,然後將他一刀宰了。用他的血肉,來向那些被咬的人賠禮道歉,於是在一鍋熱乎乎的狗肉湯的席面上,大家賓主盡歡。
隨著時間的一天天延續,外面的狀況越來越危急,如果再不拿出一個良好的策略,來解決這件事情,在座的所有人都將進入萬劫不復。
“乾脆,我們直接殺了毛文龍,斷了外面人的念想。”顧炳謙狗急跳牆,歇斯底里的吼道。
“糊塗,簡直是糊塗透頂。”周廷儒大聲的呵斥這個倖進的混蛋:“一旦殺了毛文龍,毛文龍在外面那些餘孽,就會有失去投鼠忌器的心思,和我們來個魚死網破,我們用什麼來阻擋他們?是你還是我?”
“東江鎮6萬大軍,楊嗣昌手握雄兵6萬,林丹汗已經逼近長城,天津城四城兵馬司的兩萬伍仟,駐紮的五千復遼軍,漕運總督20萬門人弟子,誰人能抵擋?這不是胡鬧嗎?”
葉向高如數家珍的說出了毛文龍現在展露出來的實力,“還有天下無數為毛文龍不平的百姓,還有已經徹底投靠依賴毛文龍的商賈作坊主,現在他們要錢有錢要槍有槍,要人更是層出不窮,你讓我們拿什麼抵抗?”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絕望了,沉悶了好久之後,一個人尖著嗓子衝著蒼天怒吼:“老天爺啊,你怎麼能就讓奸賊得逞,怎麼能就讓我們這些真正忠君愛國的人死無葬身之地,如果老天爺還開眼,請降下天雷,滅了那個毛賊吧。”何遷樞高舉著乾瘦的手臂,衝著長天聲嘶力竭的哭求。
老天聽到了他的呼喊,大地響應,生傳天下,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就在所有人的耳邊轟然炸響,大殿頹廢,房倒屋塌。當時何遷樞、還有站在他旁邊的潘雲翼口鼻流血,當場被震死在當地。
周廷儒搖搖晃晃的衝著長天大吼大叫:“你劈錯了。”
結果黃礦一腳踹翻剛剛爬起來的周廷儒:“什麼天雷劈錯啦,是地震,是炸藥廠爆炸。”
然後慘叫一聲:“首善書院啊——”
魏忠賢也慘叫一聲:“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