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難道那首‘沁園春雪’真的是您……”高啟只問了一半就不敢問了，要不然某些話傳出去很可能又要掉腦袋！
李霖這時候呆呆的看著高啟，心想這傢伙是不是傻？你踏馬都說了這首詞是御筆聖書，再問這麼清楚不是找死麼？
“高大人，皇上作這首詞的時候滿朝文武大臣都在場看著呢！能做出如此大氣磅礴詩詞的人，除了皇上之外還能有誰？”
高啟聽到這話略顯尷尬的笑了笑，不過他此刻已經非常確定，這首詞一定是李霖所作！
只是高啟很不明白李霖有這麼高的文采，為何當時沒有昭告天下？
如果一開始李霖就將這首詞昭告天下，那麼皇上就是想冒名頂替也沒有機會啊！
這首‘沁園春雪’一定可以流芳百世！如果換做是他高啟所作，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任何人冒名頂替！
“李大人，在下有一事不解，還請李大人解惑！”
高啟現在腦子很亂，心情也變的格外複雜！
按道理來說，李霖救他一命，他應該心存感激，尤其是剛才感受到李霖豁達、不拘小節的品格，高啟當時真的很敬佩李霖！
可是現在聽到李霖寧可放棄一首流芳百世的詩詞，寧可放棄名留青史的機會，也要安穩的活著，這已經不是豁達了，這完全是貪生怕死！膽小怕事！
所以高啟如果不把這些憋在心裡的問題問出來，真的比殺了他還難受！
“高大人有話直說，到了這裡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您別拘束。”李霖樂呵呵的說道。
“李大人，不知您是否聽過這麼一句話？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在下覺得，這首‘沁園春雪’足以讓在下為之去死！”
高啟也知道這些話頂撞了李霖，尤其是對方剛剛救了他，他馬上說出這些話實在是不應該！所以就立刻給自己倒上一杯罰酒，直接一飲而盡。
李霖豈能不明白高啟的意思？只是他不願意為了這些不疼不癢的事情丟了性命而已！
朱元章想說‘沁園春雪’這首詞是他作的就說唄，反正這首詞本身也不是李霖創作的，即便是他作的，他也不可能跟皇上爭搶這種虛名啊！
所以這時候李霖笑著說道：“請問高大人，什麼是輕於鴻毛？什麼是重於泰山？”
聽到這話，高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了。
其實並不是高啟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他看到李霖那自信的眼神之後，突然就覺得自己為了一首詩詞去死好像並不是真的重於泰山！這讓他心裡一下子沒有了底氣！
看到高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李霖笑著說道：“這世上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在下也沒有資格評判某個人的生死是否輕於鴻毛？是否重於泰山？不過在下聽過這麼四句話，不知道高大人是否聽過？”
“那四句話？”高啟忍不住問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此為北宋大家張載所作，出自橫渠語錄，被稱之為橫渠四句，在下覺得這才是一個人一生應該去做的事情。”李霖澹澹的說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高啟此刻喃喃自語的唸叨了數遍，最後又給自己倒上一碗酒，勐地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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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高啟突然站起來對著李霖恭敬一拜，竟然又毫無徵兆的痛哭起來！
“李先生！在下受教了！請受高啟一拜！”
高啟忽然間自慚形穢，李霖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變的光芒萬丈，而他就像是地上的爬蟲，永遠只能抬頭仰望！
“高大人，您這是幹什麼！咱們就是隨便聊聊，來來來，您多吃菜！”
看著對方一個大男人哭的稀里嘩啦，李霖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立刻攙扶高啟坐下來吃菜。
這時候一旁的宋廉也站起來給李霖敬酒：“李先生，老朽今日又受教了！若是您不說這橫渠四句，老朽都知不知道張載先生竟然還有此等著作！看來這真是學海無涯，老朽今後要讀的書還有很多啊！來，老朽敬您！”
宋廉雖然是名儒大家，但也不是所有的書籍都看過，而且在古代書籍的傳閱度並不高，一個學富五車的人，也就相當於讀了九年義務教育那麼大量的書籍。
當然，古人正是因為能閱讀的書比較少，所以他們對每一本書的內容都很精通！
李霖這時候笑著端起酒碗：“宋大人您過謙了，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在下懂得很雜，根本不能和您相提並論啊！”
“是李先生您謙虛了！自從認識李先生，老朽就沒見過什麼事情是您不懂的！”
宋廉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博學多才，可是李霖卻讓他覺得自己所謂的博學只不過是在丟人現眼罷了！
“您二位都不必謙虛了！跟您二位一比，在下真的成了螻蟻！不但才學不如二位先生，就連品德、氣度也差之甚遠啊！”
高啟這個時候擦擦眼淚，他覺得自己實在太丟人了，竟然會覺得李霖李大人是那種貪生怕死之人！
人家李大人根本不是貪生怕死！人家是志向遠大，不做無畏的犧牲！
人家更不可能膽小怕事，要不然也不會在朝堂上豁出性命救他！
人家李大人心裡裝的是天下蒼生！裝的是黎民百姓！
“高大人，您也不必妄自菲薄，其實您就是把文人氣節看的太重，文人的氣節不應該只是孤傲，更多的應該是為天下黎民百姓著想，有時候放下所謂的尊嚴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只要大明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這不就是我們最期盼的事情麼？”
李霖並不是指責高啟，而是在給對方指一條活路！
要知道朱元章其實也沒有他們這些文人想的那麼不堪，人家只是以前沒讀過什麼書，沒學過什麼禮儀，實際上老朱還是很重視人才的！
只不過有很多文人都是榆木疙瘩，寧肯抱著元朝外族的大腿，也不願意輔左這個泥腿子出身的皇帝！
當然，李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說改就能改的，越是有知識有文化的人，思想就越是難以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