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軍徹底展開白刃戰前不久，幾里外的大凌河城上，仍是一片的風聲鶴唳。
祖大壽、何可綱、張存仁與一排排頂盔貫甲的遼東軍士站立於此，他們手中拿著的已經不是點燃守城大炮用的火把，而是一柄柄亮閃閃的彎刀。
城下也站著一排排的班軍，這些班軍也都是披著簡單的甲冑，手持腰刀、長槍等雜亂的兵器。
所有人都在等，等祖大壽一聲令下，而祖大壽瞭望遠方，似乎也在等待著什麼。
忽然間，遠處響起陣陣炮響，張存仁與何可綱轉頭看向祖大壽，眼神中充滿鬥志。
“將軍！”
祖大壽緊握還未出鞘的鋼刀，只是一擺手，咬牙道。
“再等等。”
好似知到了遠處戰事已啟，城下的蒙古人個個走出軍營，在城外列陣以待，局勢愈發緊張起來。
過了沒多久，炮銃齊鳴的震天聲響傳到大凌河城，淡淡的喊殺聲仍是略顯刺耳，覺得時機到了。
祖大壽幾步走到城樓上，高舉起刀，大喝道：“將士們，援軍已到，隨本軍門出城，殺虜！！”
那些數年前初由孫承宗親自招募的遼東軍士，個個毫不猶豫的舉刀大吼，將那些城下的班軍帶動，聲嘶力竭的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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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間，大凌河城緊閉了快一月的厚重城門開啟，祖大壽、何可綱、張存仁三將當先衝出，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個身披鐵甲的遼東軍士，個個瘋狂的大叫，往城外湧去。
城外的蒙古人早已是嚴陣以待，見到這一幕，一個蒙古將官對陣中大吼大叫，似是在做什麼戰前動員，聽到這些鳥語，那些蒙古人也變得躁動起來，嗚呀亂叫著就衝了上來。
兩軍轟然撞到一起，瞬間殘肢飛舞，喊殺聲躍然而起。
祖大壽三人率領千餘遼東老軍，勇猛頑強，就像衝進敵軍中的一把尖刀，所到之處幾乎沒有任何蒙古人能阻擋，往往都是一片的慘叫。
與祖大壽作戰的萬餘蒙古人分為左右兩營，實際披甲戰兵只有八千多人，其餘兩千餘人則是蒙古部落的隨行軍，負責軍中的一些扛旗、運送的活計。
由於阿濟格不向盛京求援，導致兵員緊缺，即便是那些非戰兵人員，也都被責令必須上陣，迫不得已，他們披掛起簡單的甲冑，提起彎刀出了營盤，其中不乏一些老弱傷殘與女子。
不過這些蒙古人固然雖然不是戰兵，但相比祖大壽的班軍而言，戰鬥力還是略強些的，蒙古人常年嚴酷的生活，使得他們體質比起漢人來略為強壯一些，能真正與戰兵廝殺而不落下風的也就只有那一批遼東老軍了。
蒙古左營佐領俺八登，蒙古右營佐領卓資，皆是人高馬大，即使是氣力上，也不輸給一般的女真人，見到祖大壽等人竟是無人可擋，怒吼一聲，分別率蒙古戰兵迎上。
“明狗，受死吧！！”
左營佐領俺八登揮舞著彎刀與祖大壽戰在一起，祖大壽雖然不認識，但多年來的軍伍生涯，讓祖大壽一眼看過去就能瞧出個大概，此虜就算不是首領，也必是將官，那就必須殺！
見那蒙古人人高馬大，但祖大壽仍是毫無懼色，手中鋼刀來了個先發制人，以雷霆之勢朝俺八登劈砍過去。
俺八登見這南朝將官居然如此膽大，感覺威嚴受到挑戰，左手肌肉緊繃，直接一手握住祖大壽右手手腕，咧嘴大笑。
右手怎麼也再難前進分毫，但祖大壽仍是面不改色，右腳直接朝俺八登襠部踹過去。
感受到襠部傳來的危機，俺八登顧不得其他，只好放開祖大壽的手，就要去護住襠部，也正是在這時，帶著血的刀尖赫然從他胸膛穿過。
別說俺八登那榆木腦袋，就連正搏鬥的祖大壽都沒料到會有人來救他，正想著是誰。
俺八登只是一歪頭，‘噗’的一口噴出一股鮮血，直接倒在地上。
將這蒙古人屍體撇下，何可綱朝祖大壽笑了笑，不等祖大壽說出什麼，便再次挺刀殺向另一個蒙古人。
見到是何可綱，祖大壽也就沒什麼意外了，何可綱這個人一向都是如此。
薊遼督師孫承宗都曾有言，其人：公濟有廉，作戰果敢，戰功累累。
祖大壽對其也是十分信任的。
廝殺約莫有了近兩個時辰，傷亡之下，蒙古人可不是悍不畏死的女真人，鬥志渙散之下也終於有些不敵，在右營佐領卓資帶領下，開始轉攻為守，向營盤方向漸漸退去。
這段時間，幾里外的喊殺聲與火炮聲仍舊不斷，隔了這麼遠，還能聽得如此清晰，祖大壽也急切的想知道那邊戰況到底如何了。
要知道，這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次援軍了，若是這次再敗了，事情或許就要向祖大壽最不願意的方向去發展，不到萬不得已，祖大壽是不願意那麼做的。
越是急切，祖大壽就越是率軍窮追不捨，若是一直這樣還好，蒙古人應該很快就會兵敗如山倒的四散而逃。
但事情卻顯然不如祖大壽的意，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即將勝利的時候，明軍身後傳來陣陣巨響，不止明軍個個惶恐不安，祖大壽聽到後也是滿臉的驚駭。
“這是，這是…韃子騎兵！”張存仁渾身也沾滿了鮮血，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蒙古人的，極為震驚的說道。
何可綱大叫一聲不好，聽這陣勢，起碼是幾千騎兵在策馬奔騰，方向自然不用多說，應該正是這裡。
這個時候若是幾千騎兵從他們後背衝來，何可綱不敢去想。
看向祖大壽，何可綱咬牙道：“軍門，請速做決斷，退守城中吧！！”
張存仁也是看向祖大壽，神情飄忽不定。
退守城中，祖大壽又何嘗不想，只是這樣一來，這幾千的韃子騎兵殺不進城內，就會去幾里外的戰場增援。
這幾千的騎兵對於他們來說是一次致命危機，但祖大壽能料想到，激戰正酣的遠處戰場，若是這幾千韃子生力軍加入後，即便不會一敗塗地，也會打敗而走，這是他不想見到的！
祖大壽一直很相信孫承宗，聽著遠處的喊殺聲，不知為何，祖大壽心中一直都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打下去，能勝！
這種感覺揮之不去，沉吟半晌，祖大壽當機立斷，舉刀大喝：“遼東軍，隨本軍門，殺虜！！”
何可綱與張存仁聞言，對視一眼。
既然如此，那麼就戰吧，大不了就是一死！
何可綱自告奮勇，請分遼東軍幾百人，督戰後軍迎擊韃子騎兵，張存仁看著何可綱，震驚之餘，也是猶豫的說道。
“何將軍，要不…還是我去吧。”
祖大壽驚訝的看了一眼張存仁，點頭說道：“本軍門看，張將軍去也好！”說完，張存仁渾身一震。
何可綱沒有回話，大刀一招，大喝道：“有哪個不怕死的，敢和我何可綱，共擊韃虜的！”
“我來！”
“算我一個！”
“還有我！”
看著站出來的幾百個遼東老軍，何可綱哈哈大笑，意氣風發道：“都是好兵吶，都不怕死！！”
“願隨將軍殺虜！”
何可綱率幾百驍勇善戰的遼東軍士卒督戰後軍，使得人心惶惶的班軍迅速安定，在山坡上列陣以待。
剛剛列陣不久，遠處出現滾滾塵煙，一抹黑線自地平線升起，待離得更近些，何可綱皺眉道。
“這些韃子怎麼還是鑲紅旗的？”
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何可綱哈哈大笑：“難道說這阿濟格就只率一萬的韃子去迎擊我大明督師的幾萬援軍？簡直是天助我大明，天助我大明啊！！”
他的家丁隊官不明所以，問道：“將軍此言…？”
何可綱冷哼一聲，豎起耳朵聽著幾里外仍未減少的喊殺聲，道：“毋需多言，只需記住，我們能拖的越久，勝算便越大。”
高聲道：“眾將士，怕死嗎？！”
聞言，幾百的遼東老軍個個扯著脖子大喊。
“保衛家園，唯死而已！”
何可綱將大刀一把插在沙土之上，哈哈大笑。
“好，本將與你等同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