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一碗湯
牆上的掛鐘有節奏的響著,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米青坐在沙發上，慢慢的看著書，只是他的手指, 半天沒動一下。
十點了。
雖然沒有抬頭，他也知道現在的時間, 這是一個範門弟子所需要具有的本能。
水若冰還沒有回來，不過, 也應該快了, 在過去的兩個月裡，水若冰差不多都是在十點十五左右回來的，這裡距離fm, 就是五分鐘的路程, 再帶上換衣洗手，水若冰每天回來的時間都基本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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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在fm, 他知道水若冰在哪裡，他也知道她在做什麼。
練習。
自從那次事件之後，水若冰對廚藝就多了一份東西，過去她也吃苦她也用心她也努力，而現在, 更吃苦更用心更努力，而且……好像還更喜愛？
徒弟用功，這可以說是做師傅最願意看到的事情了, 但水若冰，好像有些太用功了，而且，好像在躲避著他。不，不是好像，如果他有足夠誠實的話，那就應該承認，水若冰是真的在躲他！
每天早早的起來做了早飯，然後就早早的到fm，趕在所有人之前去準備，去練手，然後每天晚上必要十點以後才回來，除了廚藝上的事情，基本不再和他說別的話。他們不再在一起吃飯，不再在一起上下班，雖然還住在一個屋子裡，還在一個地方工作，但是，卻彷彿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他每天一個人坐在桌子前吃早飯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的想起水若冰一邊在廚房忙活，一邊高聲叫嚷的情形，在最初，他還覺得那是有些吵鬧的，而現在……
他換了一個姿勢，翻了一頁書。
十點十分了，再有五分鐘，水若冰就要回來了，他想著，這一次要和她談談，可是，他又一時想不到要和她談什麼。
談廚藝？他們每天都會談。
談她的作息？她十點多回來，十一點睡覺，六點鐘起床，作息基本正常，若說有什麼不太對的，也就是太用功了一些，可水若冰目前看著，中氣十足，氣色紅潤，走路如風，身體完全沒問題。
那談，對他的疏遠嗎？
這個，是能夠談論的嗎？
十點十五了，水若冰還沒有回來，米青忍不住看了一下表，果然和他估算的沒有錯，他皺了一下眉，站起身，來到飄窗前，向下看去，燈光點點，但基本上看不到人影。
又等了片刻，他拿起手機，撥出水若冰的號，但在要按接通鍵的時候，又停在了那兒，想了想，還是拿了鑰匙，換了鞋，拉開了門。
而此時，水若冰正在看著湯東喝下自己剛剛熬好的苦瓜瘦肉湯：“怎麼樣怎麼樣？”
“不錯。”
“只有這一句？湯董，你沒有學過企業管理嗎？應該知道鼓勵員工應該不吝於讚美！”
湯東沉默了一下：“好吧，非常好喝。”
“沒誠意。”
……
水若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別那個表情了，這碗湯呢，當然是好喝的，不過你絕對喝過更好喝的，所以也就覺得一般了。”
湯東沒有出聲，若水若冰是其他女人，他自然可以隨口誇獎一下，但水若冰卻不是，特別是經過葵花杯那件事後，水若冰就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蛻變著。她不再穿高跟鞋，不再穿套裝，見了他，既不再叫湯大哥，也不再叫湯董，而且，也不再給他發短信送東西，碰上了，會對他笑著擺擺手，碰不上，也再不會主動找他。
當然，這些都是表面的，最關鍵的是，這個女人更隨意、更肆無忌憚了，當然，從最開始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只是在過去，她的肆無忌憚好像還被什麼東西困著，而現在，她卻彷彿打破了所有的束縛，在任何人面前，都再沒有顧慮。
他看著正在洗手的水若冰，此時她身上還穿著白色的廚師袍，這樣躬身的角度正好劃出一個半弧，並沒有什麼露骨的地方，也沒有絲毫的香豔，但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而且，也更漂亮了。”
他在心中默默的想，若不是早就認識水若冰，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那個五個月前往他身上潑咖啡的女人和她聯絡起來。
他正想著，水若冰突然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帶著一點點的得意和一點點的疑惑。
“怎麼了？”
“沒有什麼，只是突然覺得，世事玄妙。”
湯東有些疑惑，他自然不知道，在先前那一刻，妲己又跳了出來，宣佈那皇者的任務已經到了百分之三十五！現在米青那裡是完全沒希望了，水若冰現在就只會想到湯東了。
水若冰說完，就關上了水龍頭：“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我送你。”
“不用啊，這裡離住的地方很近。”
“這麼晚了，是不能讓女孩子單獨回家的。”
“喂，在今天以前，我可是天天都獨自回家，不過你要是事情做完了，那就送我吧，反正也很近，我啊……師父？”
水若冰正要去換衣服，一回頭，就看到米青走了過來，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您怎麼來了？”
“很晚了，我來接接你。”米青說著，看向湯東，“湯先生，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湯東笑了笑：“我今天是回來拿東西，正好看到小冰還在，就和她說了兩句，又喝了她熬的湯，讓你擔心了，其實你也沒必要過來的，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正好很近。”
湯東一笑：“怎麼樣，難得碰上，去喝一杯？”
米青搖搖頭：“很晚了。”
湯東也不再勉強，他剛才其實不過是順嘴一提，米青若真說要去喝的話，他反而驚訝了，他當下笑了笑：“那好吧，我送你們一起回去，咦，小冰，你不去換衣服嗎？”
水若冰一怔，然後胡亂點了下頭，像換衣間走去。她走後，兩人都不在開口，湯東面帶微笑的看著米青，米青面無表情，目光深沉，兩人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過了片刻，湯東道：“對了，要不要嚐嚐小冰剛熬的苦瓜瘦肉湯，應該還是熱的。”
米青看向旁邊的小桌子，他們這樣的廚師的場地，與其說是廚房，卻更像休閒區，全套的廚具自然不缺，但旁邊還有玻璃鋼小圓桌和配套的椅子，而此時，那透明的桌面上，就放著一個白瓷藍花的小碗，和一個同色的調羹。
“師父，明天喝苦瓜瘦肉湯好不好？”
下午的時候，水若冰這麼問過他，他當時點了頭，雖然已經是九月，g市的天氣還是悶熱，苦瓜瘦肉湯正合適，卻不想水若冰這晚上就做了，還讓湯東先喝了！
“怎麼？”見他一直往桌子上，湯東有些驚訝。
米青回過神：“沒什麼，天晚了，不喝了。”
“小冰剛才還說我，做領導的要會鼓勵下屬，我看你這做師傅的，也要學會這一點嘛！喝上一口湯，能讓你胖二兩？”
“與養生不符。”
“你這個老八板啊，算了，不說這個了，你那個出師禮，準備定在什麼時候？”
“這次大賽之後。”
湯東一揚眉，正要說什麼，水若冰從換衣間出來了，一條白色的t恤，一條發白的牛仔褲，酒紅色的頭髮高高的紮起，下面燙著卷，隨著她的腳步來回擺動，如同一道道流蘇，她這副打扮一出來，就是一股迎面的朝氣，若是周樂在這裡，定是要說上兩句的，但米青是不說了，湯東倒是張了張口，不過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第二天，米青起來的時候，桌上除了炒米青菜外，就是一碗苦瓜瘦肉湯，他盯著那碗湯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喝了，他喝的很慢，最終一點都沒剩下，但一小碗湯卻足足讓他喝了半個小時，不是這湯的味道如何，而是……難以下嚥。
這一天，米青的作息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在下午到fm上班的時候，他沒有看到水若冰。
“咦，水師傅今天怎麼沒來？”他剛剛一愣，旁邊就傳來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米青知道那是顧城，張耀文的徒弟，一級廚師，目前卻在這間廚房裡做助理，雖然張耀文在葵花杯的時候輸給了水若冰，但他這位徒弟，近來卻越來越喜歡找水若冰說話。
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沒有結婚。
“米師傅，水師傅下午怎麼沒有來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顧城湊過來問，米青皺了下眉，正要開口，旁邊的廚師長就道：“水師傅下午有事，請假了，我說小顧啊，你還是老老實實找個媳婦好，你看水師傅那樣子、那身段、那手藝是你比得了的嗎？別妄想了！”
“誰說我就妄想了？那水師傅不是和、和董事長分手了嗎？水師傅要是和董事長沒分手，那是我妄想，可既然分手了，這還不允許我追求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們沒資格了，別耽誤我啊。”
“老張那麼一個古板的人怎麼會收個你這樣的徒弟？”
顧城搖頭晃腦的一說完，立刻就有廚師笑道，還有一個廚師道：“我看是沒分手，今天我來的路上，好像就看到他們了。”
“真的假的啊，水師傅這一段可天天在咱們廚房裡。”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說好像。”
“好了好了，大家換個話題吧。”廚師長拍拍手，號召大家不要再談，眾人也十分知趣，紛紛改了口，只有顧城很是鬱悶，又湊了過來問米青，“米師傅，水師傅那裡……到底是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