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弧的性格最是好勝。對他來說，原本收不收服有舸部落其實是無關緊要的。緊要的是，林跡把這個部落訂成目標了。現在林跡又信心滿滿拿出了殺手鐧。他不能看到林跡的聲望受到損傷，特別是還有焦克、虎伊兒這等外人在的時候。
所以他此時並不介意殺掉這批有舸的人，來維護林跡的周全。
只是，海面之上的林跡似乎出現了一點狀況，他只能再退開了一些距離，暫緩動手，先關注著海面上的事情。
海面之上，帆板依舊在乘風破浪前行，不過在帆板的前後位置，有一尾尾一米來長的大魚躍出水面，追逐著帆板。帆板不大的體量在這些魚面前，顯得有些危險。這讓岸上的姬林人立刻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海面上的林跡似乎並不太在意，依舊在有節奏得調整著方向，再次從附近繞過去，而且還對這邊喊道：“不用擔心，這是海豚——”
冰面上的石喙忽然想起什麼道：“哦，海豚。海豚是不吃人的，只是比較喜歡嬉鬧。它們這般跳躍，其實是公的在追逐母的進行交配。”
這幾天夜裡的上課，林跡給他們講海洋，便有這方面的內容。
姬林的人聽了這話，再看海面上的時候，心態便變得不同。之後他們便看出海上的帆板正在跟這些海上精靈互動著，在海面上演繹出了一場奇異的場景。
十幾只海豚前後圍著飛馳的帆板在跳躍，那場景，真的像是眾魚在推著帆板在快速移動一樣。
折牙換回來的那些人看得有些愣了。拿著弓的虎伊兒看得眼睛再次發亮。眼睛一起發亮的還有篤言。
有舸的爪盤不太情願扭頭頭來問：“你們也是信奉魚的部落？”
“哼，我們不信奉魚，我們信奉的是啟子。”發弧冷哼著。
姬林現在的圖騰依舊是姬祖慄神，不過一些親近林跡的人已經知道圖騰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他們覺得信仰一個大家編出來的故事，還不如信仰林跡來的實在。畢竟林跡比所有的圖騰故事都要神奇。
這個時刻，發弧雖然在冷哼，卻難得不想為難有舸這些沒遠見的人了。他甚至想就把有舸部落留著，自己在這邊建立一個強大的部落給他們看看，回頭讓他們後悔今日的選擇去。
有林跡這樣的人在，哪怕只要林跡指點幾個月，他都相信自己能在短時間內建起一個比有舸更大的部落來。
有舸的人看了這樣的場景，一個個心思複雜，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打算繼續強搶。
海面上，朱猴玩得比林跡更忘情。他甚至伸手去摸了幾次跳起來的海豚，自己笑得嘎嘎有聲。那些海豚似乎也喜歡跟他親近，跳起來後似乎也在對他笑。
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兩人衣衫盡溼，體力將盡，海豚們似乎也玩累了，很體貼消失在海面上。
“回去吧。”林跡吩咐著，準備返航。
“跡——”低頭還在尋找海豚身影的朱猴突然一聲大叫。
水面之下，好幾頭七八米長的大魚從四面往帆板合圍而來。剛潛入水中的海豚如驚慌的兔子般突然跳出水面。剛才大家還覺得很大的海豚忽然之間變成了小蝦米一般。隨著那些七八米長的大魚靠近，海水立刻出現了翻滾。
“先離開這。”林跡一拉風帆，再也顧不上是不是往岸邊的方向了，控著船飛快往翻滾的海面外駛去。
正當他們快離開翻騰的海面的時候，譁，有一尾黑皮白肚的大魚忽然在帆板邊躍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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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魚出水，似乎還在往帆板上看了一眼，而後重重砸入水中。
就在這大魚出水的剎那，遠處冰面上，有舸部落的人全部伏倒在冰面上。他們雙手貼胸，上半身做蝶泳狀，嘴裡不住呼喊破浪的聲音，似乎正在模擬這些大魚躍出水面的聲音。
顯然，這種大魚就是他們的圖騰。
在這一剎那，林跡認出了這種魚，也瞄到了冰面上的情景，頓時就明白了有舸的傳承故事。
這是虎鯨，是海洋裡的霸主。幾乎相當於這個時代陸地劍齒虎一般的存在。
它們十分聰明，會配合狩獵，而且狩獵技巧驚人，同時也是被後世人稱為擁有文化的物種。
它們是海豚科的一種，雖然體型巨大，所向無敵，但它們也和海豚一樣不吃人。在後世諸多觀察之中，有人觀察到它們吃魚，吃鳥，吃各種海獸，或者會攻擊岸邊的走獸，卻從沒有記錄稱它們會在海洋裡攻擊人類。
它們反而還常常在海洋裡將人救上岸去。
如果這虎鯨是有舸部落所謂的破浪，那他們的圖騰故事應該就是這些虎鯨救了一個女人上岸，正好被他們發現了，被奉為神話而已。
至於女人教他們造船捕魚什麼的，這個應該是後人對故事的美化了。就好像傳說裡，黃帝也發明了很多東西，但考古學上則發現這些東西並不是出自一個時期的。
林跡在眨眼間想清楚這些，那條躍起的虎鯨也撲騰落入水中。它落水之前，似乎還和林跡對視了一眼。
因為它體型太大，而且就落在帆板邊上，這一下產生的海浪直接讓帆板跳了起來。站在帆板上的林跡一個沒抓穩，就這麼被甩入了海中。
帆板還在飛速順風而去，船上的朱猴反應過來，林跡已經被甩到後面好幾米外了。
幸而林跡穿著救生衣，落入海中不一會就浮了起來。朱猴手忙腳亂要過來救，林跡急忙對他喊道：“沒事，不要急。不要下水，把船掉頭。”
林跡還在想著要不要鑽進小城裡去開個船出來，剛才從帆板邊躍起來的那頭虎鯨已經從他身邊的水裡浮了上來。
原來翻滾的海水裡，並沒有血水蔓延，只有一隻海豚被一頭虎鯨皮球般頂出了水面，接著又被另一頭虎鯨一尾巴拍飛了。跟著另外幾頭虎鯨蜂擁追逐過去，場面和打球一般。
林跡看向從自己眼前豎著身子浮上來的虎鯨，儘量讓自己放鬆，笑著道：“所以，你們不是捕食，只是想玩是不是？我陪你玩十塊錢的好不好？說好了，你們不吃人的哦。”
面對虎鯨，壓力不比面對長毛象小。但林跡知道大部分動物對人的情緒有很敏銳的感應，他只能盡力不緊張，表示自己是無害的，以免激怒了這個大家夥。海洋裡雖然沒有記錄虎鯨會攻擊人，但海洋館裡圈養的虎鯨卻是發生過攻擊馴獸師的事情的。他不能不小心。
林跡盯著前面的虎鯨，準備隨時逃跑，手上卻做了一個摸眼甩手攤手的姿勢。
對面的虎鯨果然盯著他的手在微微轉動著腦袋。林跡手掌一攤，那虎鯨頓時用魚鰭拍著水面，整條魚鑽出水面，往後面倒去。彷彿在說，我被你逗得樂翻了。
林跡被冰冷的海水衝翻了一個跟頭，平衡之後，虎鯨又從林跡身前鑽出了水面。這回林跡揮動了左手，再一甩一攤。它便從左邊往後倒去。
“所以，你們是真的這麼好逗？也真的不吃人？”林跡放鬆神經，專心陪著這頭虎鯨玩了起來。他不住換動作，最後都是甩手，那虎鯨也像被馴過的寵物一般，聽話往海里倒過去，有時候還多拍幾下尾巴，表示自己玩得很歡。
這種親近龐然大物的經歷，實在奇妙。林跡也玩得忘情。直到他再次被浪衝翻，幾乎無力再翻起來，他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抖，四肢也變得無力了。
“不玩了，我太冷了。我要走了，要不我就死在這了。”林跡對著再次鑽出水來的大家夥擺手，準備進小城換衣服拿出快艇上岸。
這虎鯨愣了一愣，似乎看出了林跡的異常，跟著潛入水中。林跡以為它要走了，隨後卻發現它從他身下浮了上來，直接將林跡托出了水面。而後就這麼託著林跡往人群所在的冰面上游了過去。
冰面之上，人群幾乎陷入了呆滯。
折牙換回來的那些人看到這樣的畫面，早已變得敬畏莫名，哪裡還敢留著什麼趁機作亂的心思？
有舸的人看到這樣的場景，幾乎都要傻掉了。
為何他們的破浪會和這個姬林的啟子這般親近？不但沒有吃掉這人，反而好像還在海中和他嬉戲？現在還把他駝回來？
這個場景和他們的圖騰故事的多像？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破浪另外給他們送一個“海姆”？還是說破浪讓他們有舸部落從此聽這個啟子的號令？
爪盤似乎忽然明白了為何林跡能夠造出這麼快的船，也明白了為何林跡說自己能造更大更快的船，他們為何擁有哪些功用神奇，包裝精美的東西了。
這個人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海姆”！這是破浪早就送到他們部落的領袖。就像之前的海姆教會他們造船捕魚一樣，這個“海姆”帶來了更多新的先進的東西。
只是他們之前沒有認出來，現在這些破浪再次給他們證明了。
想到這些，爪盤只覺得自己罪孽深重，自己不應該拒絕林跡，更不該在剛剛興起了劫殺的念頭的。
這邊林跡被託著來到冰面邊緣，姬林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爪盤便爬過來殷勤拉扶林跡了。
林跡上了冰面，整個癱到了冰面上，只覺得差點死了一回。冰冷的海水裡泡上這麼長時間，他實在覺得自己沒一個指頭都凍得沒有力氣了。
海水裡，那頭虎鯨還露出半個腦袋，似乎想看看林跡怎麼樣了。
他身邊，爪盤跪在一旁，對著林跡和那虎鯨，有些束手無策的樣子。
“還有活人沒有？來個活人，幫我把衣服脫了。再弄點吃的來，感謝一些我這大兄弟。”皮毛和貼身的保暖內衣沾了水之後，變得又厚又重，林跡實在沒力氣起來脫衣服了。
姬林的人趕緊行動起來，發弧等趕緊過來把林跡拖到了自己人當中，推開跟上來的爪盤等有舸等人，麻利給林跡脫衣服。
石喙等幾個沒沾上手的，急忙跑回營地拿了些折牙帶回來的鳥獸過來。
林跡衣服被脫掉，眾人要把衣服給他，他讓人組了個人牆，自己跑小城裡去穿了一件大衣出來，手裡拿著個相機。
林跡拿著相機鑽出人牆，正遇到石喙從等人拿了鳥獸過來。
林跡將相機塞到石喙手裡，簡單教了一下使用，自己再往虎鯨那邊跑去，道：“快快，幫我拍幾張照片。”
虎鯨這個時代雖然不稀少，但下次他可不一定還有膽子下水和它們嬉鬧。林跡要拍照留個念。等自己老了，可以拿著找人吹牛。
林跡脫了大衣跳回還在冰沿附近徘徊的虎鯨身上，虎鯨大概也有些懵，有些憨傻跟林跡一起對著石喙，等著石喙在那裡刷刷拍。
照片拍完，林跡上岸穿回大衣，將照片拿到虎鯨眼前。虎鯨瞪著小眼看了半響，忽然啪啪拍起水來，而後再次鑽出水面啪一下往後摔入水中，顯得歡快不已。顯然，它從照片裡看出它自己了。
海浪衝上冰面，讓人止不住後退。林跡收好照片，將鳥獸投下去給這頭虎鯨當零嘴，又和它互動了良久，這虎鯨才在遠處同伴的嘰嘰呼喚下歡快遊向遠處，消失了。
海面恢復平靜，朱猴搖著帆板，也緩慢靠了岸。他能夠自己操帆，算是頗有收穫。但他還是羨慕著林跡，他只是摸了摸小海豚，林跡可是騎了大虎鯨。人與人之間就是不同的。
冰面上，林跡將其中一張照片裝進了相框，正讓他們傳看。
林跡見到朱猴靠近，也給朱猴拍了一張，這第一個用帆板的名義，就讓給他了。
之後林跡還給朱猴和篤言拍了一張合照，也一並用相框裝了給他們。算是他們的結婚照了。
在林跡忙這些的時候，有舸的人恭敬跟在林跡身邊，幾乎寸步不離。林跡並不知道之前冰面上的劍拔弩張，倒是沒怎麼在意。發弧等人看過照片發現了這些，立刻就拔刀了：“你們這就想劫走我們啟子？”
有舸的一個小年輕跳出來道：“這是我們海姆，我們要把他接回去。”
聽了翻譯，發弧暴跳如雷：“放屁，這是我們啟子，而且是男的，怎麼會是你們海姆？我們啟子無所不能，說是海神也不為過，你們這個小部落，我們現在不要了！”
兩邊語言都不通，沒爭吵幾句幾乎就要動手。
林跡弄清楚狀況，大概是知道自己無意中正把有舸這些人征服了，而且被他們當成了“海姆”一般的存在，他有些失笑之餘，自己這就海神歸來了？所以信仰還是比冷冰冰的技術有用？
林跡勸住了兩邊爭吵，對有舸這邊人道：“我也和你們說了，我懂得比你們多，讓你們跟著我。既然你們現在才想明白，不如這樣吧。你們回去跟部落的人說清楚，如果大家都清楚了，就讓他們都搬來這裡。我會帶領你們發財的。”
篤言不知道發財怎麼解釋，林跡就讓她說成“過上好日子”。
之所以讓他們搬出來，而不是林跡移到他們部落去，這是方便林跡對這個部落進行整編。他們離開了原來的環境，原有的習慣和秩序就會更容易打破，林跡也能更容易把新的東西加進去。
只是要迎接他們，這幾天得加緊建房子才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