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莫長安所料，他成功透過了選拔賽獲得了初賽資格。初賽及以後的參賽作文是要現場寫的，所以這交上去的第一篇作文就沒用了。
初賽名單在3月25日時下來，而初賽的時間則定在4月1日，週六的上午，初賽地點則在學生報名的學校舉行。學校根據進入初賽的名單上報需要監考老師的數量，而教育局則負責抽調老師交叉監考。
又過了兩個星期，莫長安這才知道周日常的抽獎並不是每次都能抽中的。他一次什麼都沒抽中，一次抽到了一塊永遠永不磨損橡皮擦。
他終於確定，抽到的東西全都是跟學習用品有關，就算他哪天抽個書包出來也不奇怪。
得知兒子作文大賽成功進入了初賽，李琴週六早上攤也不出了，在家給莫長安做了一碗噴香的青椒肉末臊子面，還給煎了個荷包蛋。
“媽，你忙吧，不用在這看著我。”莫長安咬著雞蛋，感覺極其不自在。
李琴就坐在方桌的對面，以一臉驕傲的表情看著他。
雖然說莫長安以前從來不主動參加這些考試外的比賽，就算有奧賽什麼的也是因為老師點名了才參加的。但是李琴這模樣也太誇張了，就像他已經拿了獎一樣。
“怎麼？我看我兒子還看不得了？”李琴瞪了他一眼。
兒子上進是好事，她這段時間忙裡忙外也感覺沒那麼辛苦了，心裡滿滿的全是動力。醫院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莫父的傷勢徹底穩定，可以轉移到普通病房了，算一算省下的錢能請一個好一點的護工。
她天天在外面出攤，也沒多少時間去給莫父按摩四肢。一直以來，為了避免莫父的四肢萎縮，都是莫長安放學了過去幫莫父按摩的，有時候一按就是兩個小時。
請個護工在她忙的時候幫忙料理莫父，莫長安也能騰出時間來休息。
莫長安嘴裡的動作一頓，這話讓他怎麼回？
“看得看得。”
他加快了吃麵的速度。
距離初賽開始還有一個小時，他本來想慢慢吃的，但是他的母上大人看起來並不想讓他安逸地吃一頓早餐。
還是早點吃完早點走吧。
李琴翻了個白眼，站了起來，往廚房去了。
“哼，瞧你那樣子，當我稀罕看你呢？我準備中午出攤的東西去了。”
“哎，不稀罕不稀罕，反正你早上也沒去，今天就休息一天唄。”
“一天也是錢，中午我去辦公樓那邊擺攤，鞋櫃上有五十塊錢，你拿了中午自己找東西吃，剩下的是這周的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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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莫長安擦了擦嘴，又去洗了把臉，他是跑完步回來才吃早餐的。
本來想著去參加初賽，就不晨跑了。但系統貌似檢測到了他偷懶的想法，早上他被鬧鐘吵醒，系統的介面就展開在他面前。而任務介面晨跑後邊鮮紅色的0/1特意被放大了好幾個字號，莫長安就懂了。
初賽沒有准考證，學生憑學生證進考場，而監考老師那裡有學生的名單。
莫長安雖然在初一的尖子班，但畢竟才在初一待了一個學期，比起初二初三的學長們來說，還嫩了點。所以報名的雖然有二十多人，進入初賽的卻只有4個，其他絕大多數都是初二年紀往上的學生。
小學組、和中學組分開，初中和高中在初賽和複試的時候分開。等到決賽的時候，初中組和高中組合並，只算兩個組別。
一個考場有三十人，他們學校居然安排了足足二十多個個教室。初中部的教室幾乎被佔了一半，從側面反映了十二中的人才濟濟。
答題卡就是一張作文紙，作文紙上只有學校、學號、姓名三欄，別的都是格子。字數是有要求的，800字，給了1000個格子。
初賽比選拔要嚴格多了，字數少於800字的直接刷掉，超過1000字的也不能入選，字跡潦草、塗改太多的也不要。雖然篩選過一遍了，但初賽的人數還是很多，所以只能越來越嚴格。
作文題就在作文紙上，就一句話：以“環保”為話題，寫一篇800字左右的作文，文體不限（詩歌除外）。
莫長安看到作文題的時候臉上一喜，知道他和胡紀萍壓的題有很大可能性，但他沒想到初試就給了他這麼大的驚喜。
他將系統批改過的作文又改了一遍，拿去給胡紀萍看的時候，就連胡紀萍也沒能挑出什麼毛病來，只是給他糾正了兩個語法錯誤。
這篇環保的作文他準備的時間最長，也最熟悉，倒背如流不敢說，但熟練於心是有的。
當時他將這篇作文提交給系統批改的時候，系統對他的打擊有多大，這會兒他的喜悅就有多大。初賽穩了，複賽還會遠嗎？
選拔賽透過的時候，他獲得了系統獎勵的50積分，初賽透過肯定不止這麼點兒。到時候他就可以多壓幾個題，繼續用積分來批改論文，獎金到手妥妥的。
十二中一向大方，省裡的獎勵都有這麼多，十二中絕對不比省裡的獎勵少。第一名的三千塊獎金，都夠他爸半個月的費用了。
莫長安先寫下了自己的題目，然後開始寫正文。
“工業化是發展中國家走向富裕的必然之路，但其帶來的困境並不是無法解決的難題……”
工業化發展觸及到太多人的利益了，很多人被眼前的利益矇蔽住了雙眼，他們不是不知道這樣放肆地發展下去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但更多的還是掩耳盜鈴地抓緊這個機會能撈一筆是一筆。
工業化發展也是上面提出來的東西，莫長安自然不能直接否定。
他選取這個角度來寫作文確實是冒了一定的風險的，所以只能以儘可能委婉的語言來寫出現在的情況。
站在一名初中生的角度，看待現在的環境大問題。
北省本就是工業大省，這些年的飛速發展所帶來的好處大家都看在眼裡。
華國比國外總是晚一步，這有時候並不都是壞處。
因為我們現在走的就是那些發達國家曾經走過的路，我們完全可以吸收他們的教訓，總結經驗，盡量避免犯別人犯過的錯。
當年的倫敦霧霾足以使我們警醒。
“工業發展為我們這些百姓帶來的好處是直觀的、明顯的；但對於環境的破壞來說，卻是不可逆的。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破壞綠水青山就是破壞了本來我們已經擁有的巨大財富……”
整篇作文寫下來，還差一行半就寫滿了作文紙，約有九百多個字。一氣呵成，公正美觀，沒有塗改。
這兩個星期莫長安為了卷面分，每天多練了幾篇字，將書法等級提升到了4級，效果拔群。
莫長安滿意地看了兩遍，發現沒問題之後，申請交卷。
這個世界的考試防作弊系統比前世好多了，在考生確認交卷之後，監考老師會給他一個封條，讓他將封條貼在個人信息那一塊。封條只能拆開一次，無法復原，只能在成績批改結束之後才能檢視考生資訊。
如果有誰能根據字跡認出考生來，並將同組的另外兩名從不同學校調來的改卷老師都賄賂了，讓他們打高分，那也算他們厲害。
初賽沒有這麼麻煩，不需要一卷三改，但還是將資訊遮掩了起來。這是在培養學生們誠實考試的習慣。
教育局抽調的老師有兩批，一批監考，另一批初審。
初審的作文紙是能帶回家的，老師們晚上在家先把自己負責的考場的作文不合格的選出來。第二天帶到教育局，隨機抽出兩人一組，檢查對方的篩選是否有紕漏，然後才開始正式改卷。
莫長安的卷子就被負責他這個考場的老師帶回家了。
這名老師是博雅中學的老師，博雅中學是中外合辦的學校，老師有正式編制，學校卻由私人管理，算是n市一所較好的中學。
沈城今年四十二歲，被上級看中，當上了環保局的局長。但這卻並不是個好差事，國家要求他拿出n市的環保改革的成果，n市的其他部門卻不配合，現在的環保局是個十分尷尬的部門。
現在他每天去上班都沒事幹，就把以後要做的事挪到前面來做。他女兒6月份就高考了，他準備從高考那兩天開始修年假，好好陪她女兒一段時間。
上半年是做計劃，下半年才是總結的時候，所以上半年幾乎沒什麼事。唯一與他們有關的，那就是六月五日的世界環保日了，到時候組織下邊的人搞幾個宣傳，寫幾篇宣傳稿就沒事了。
昨晚上他看電視劇看得有點晚，所以一覺睡到了十一點半，他起床的時候，老婆已經在廚房忙著了。
“你今天不是去監考去了嗎？”沈城問自家老婆。
“我不監考，我就是去把我負責的作文拿回來。”
“教育局的人也真是事多，週末也不放你休息一下。”
沈城的老婆是初中語文老師，平時週末是沒課的，但是經常被指派去參加教育局下派的任務。
“得了吧，你自己環保局沒事幹也見不得別人有事幹。”沈城老婆不客氣地懟他道。
“嘁。”
調了一圈電視頻道，沈城沒調到自己想看的節目。無所事事的他，隨便拿起自家老婆放在茶几上的作文看起來。
呵，環保話題，他還能幫著參謀參謀。
連著翻了好幾章，都是些童言稚語，抒發的小孩感慨。沈城無奈地搖了搖頭，果然是中小學生作文，文筆再好也只能拿來看看而已。
沈城開始失去興趣，翻作文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突然，在看到一篇作文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作文的最後一段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讓他想從頭看看這篇作文。
看完整篇作文，沈城不由得叫了一聲“好！”
這就是他們省的現況，這就是國家已經看到了，卻一時沒辦法做到的事。
他曾經也是擁護工業化中的一員，但因為崗位職責的原因，他最先看到了工業化後面可能存在的問題。
他多次向上級反映這些東西，領導卻總是高抬輕放，最後他們環保部門坐了冷板凳。
他感覺自己的視角和小孩的視角逐漸重合起來，被小孩的文字帶領著他在他所看到的世界遨遊了一遍。
是啊，這麼淺顯的道理，那些人怎麼就不懂呢？他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但是這無異於是殺雞取卵。先汙染，再治理，就多走了許多彎路。
一時的利益怎麼比得上長久持續的發展？沈城不覺已熱淚盈眶。
“沈城，你沒事兒抽什麼風呢！嚇我一跳！”
“呸，你懂個屁！”被老婆這麼一打岔，沈城心中的熱血瞬間平復了下去。
最近他就要交一篇報告上去，但他突然就不想讓下邊的人寫了，冷板凳坐久了，但他的血還沒涼。他決定自己起稿，寫一篇他想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