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說的那個組織，他們是什麼底細？”
“我們也不知道啊。不單單是我們，其他被影響的幫會之前也一直想要調查，但什麼都沒查出來，反而還在那裡搭進去不少性命。”
德林的苦惱看上去不像是裝出來的。蒼穹熟知他的秉性：但凡他真的知道什麼值錢的情報，他早就一臉神秘兮兮地想要給蒼穹開價了。
“不是我不想幫您。在我們搞清楚他們有什麼目的、到底能不能合作之前，從幫派的立場上來考慮、貿然刺激他們可能是不明智的，希望您也能夠理解一下。”
德林不無歉意地說。
畢竟，德林還不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實力，更是對他們那種殘忍的殺戮風格心有餘悸。這種情況下，靜觀其變才是最合適的。
蒼穹一口氣點名了要好幾個幫眾陪他一起去下水道大範圍搜尋調查，這樣的舉動是很難不引起那裡的組織注意的。
如果被他們抓獲了其中任何一人，就有可能牽連到黑蛇幫。到時候若兩方之間產生了衝突，那就會事關幫會的存亡。
“我明白了。”
蒼穹點了點頭。但是對於《塔莎書》，他也志在必得。
因此沉吟片刻之後，他很快就改變了條件。
“這樣吧。我不僱傭那麼多人手了。這些金幣我只拿來僱傭一個人，為我做在下水道裡的嚮導——這總可以吧？”
“呃……”
德林看著蒼穹堅決的表情。
他實在不清楚蒼穹為何一直糾結於下水道的目的何在，甚至他都明說了裡面危險都不能打消蒼穹的念頭。
不過既然蒼穹都退到這一步了，即使是為了維護雙方的關係、德林也不得不做出表示。
“好吧，如果您向我保證把他活著帶出來的話。”
最終，德林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就算沒帶出來也沒有關係。只是一兩個人的話，就算被對方發現了、也可以說是幫眾的個人行動。這樣的話，就可以和黑蛇幫本身洗脫關係。
“我向你保證。”
蒼穹笑了笑，淡然地說。對於怎麼對付普通混混，他還是非常有心得的。
“別說是活著出來了，他連一根頭髮都不會落在下水道裡；沒人會因為他就來找黑蛇幫的麻煩。”
“那好。不知蒼穹閣下想要僱傭哪一位一起去？”
蒼穹笑了笑。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懶洋洋地舒展了一下筋骨。
“我看——就那個，第一次帶我來這裡的傑克兄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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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在這一週的週六，早上八點，傑克不得不換上黑色皮甲和皮靴、舉著提燈為蒼穹在下水道裡面帶路。
原本蒼穹想要當天晚上就立即出發的。傑克好勸歹勸，這才勸動他把調查的時間改到了白天。
……這貴族家的小子，是真的不要命的嗎……
傑克當下暗暗有些後悔。早知道今日，當時趴在地上裝死該多好！現在傑克還能在自己的床上享享清福、而不用到這個臭氣熏天的地方來一起受罪呢。
不過，畢竟世界上也沒有後悔藥買。
“這邊走吧。”
王都卡普亞的排水設施，據說是由十位矮人石匠、帶領著許多人類工匠在數百年之前共同為當時的國王哈里一世主持設計的。藉著燈光，可以看清周圍那開闊的空間、頭頂拱形的石壁和旁邊嚴整的排水渠。即使已經經過了許久的時光，即使已經被流水磨損出老舊的痕跡，也從來沒聽說過產生堵塞或者其他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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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巧奪天工的完善設計，但隨之帶來的缺點是……因為整個體系太過於龐大，所以走在裡面、彷彿是在走迷宮。
如果不是有傑克這個瞭解地形的人在此地帶路，蒼穹懷疑自己沒繞過兩個路口就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回去了。
即使黑貓莉莉此刻就跟在他的身邊，莉莉也並沒有見過《塔莎書》是怎麼被藏到這裡來的。她只是知道書本所在的大概位置而已。
“為什麼你好像閉著眼睛都知道應該往哪裡走啊？”
蒼穹隨口問著，聲音在隧道中遠遠地擴散出去、激盪起一陣迴音。這把傑克嚇得不輕，讓他不得不停下來做了個輕聲的手勢。
“以前這裡經常被用於當做幫會接頭或者是黑市的接頭點，所以一般幫派的人都會清楚。只不過最近出了這樁變故以後就沒人來了而已。”
傑克的聲音細若蚊蚋，卻剛剛正好能讓蒼穹聽清楚。
“原來如此，很可靠。”
“大佬你說笑了。你想找的東西是在錫蘭街區下面來著？”
“應該是。”
“在這邊拐彎……噓。”
在走過下一個路口之前，傑克唐突地停下了腳步。他放下了牛眼提燈上的布簾，於是周圍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蒼穹依言停下，屏住呼吸。莉莉悄無聲息地跳向了前方，漆黑的毛皮隱沒於無邊的黑色。
漸漸地，有一組腳步聲從遠方傳來，與之伴隨的還有火把些微的照明。
「莉莉，把你的視覺借我一用。」
蒼穹心下默唸著，隨後，他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
他注意到自己的視角、比一般情況下要低了很多，彷彿是趴在地上觀察一樣。而前方原本幽暗的火光，此刻在自己的視野之中卻彷彿烈日一般明亮，將周圍的隧道都映照得很清晰。
這正是只有魔寵和主人之間才能分享的通感。此刻，藉助莉莉的視野，蒼穹終於看清楚了從那下水道轉角之後、走過來的是誰。
他們都穿著一件漆黑的袍子，把面容和身體都遮蔽在裡面。那副打扮……蒼穹似乎有點眼熟。
但是，最讓他感到驚愕的東西，並不是他們的裝扮。
而是在他們身前……那一團彷彿像是軟體動物一般，在地面上蠕行的血肉。
那東西看起來比那兩個黑衣人要矮上一截。它爛泥一般的下半身在路面上徐徐前行著、拖帶出一條血痕；而他的上半身則跟隨者運動攪動變幻，隱隱約約顯露出一雙粗細不一的臂膀和一張扭曲痛苦的臉。
蒼穹感覺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莉莉，那是……」
「您沒有猜錯，我的主君。」
莉莉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厭惡。
「那是我等惡魔的死敵……是最低階的魔鬼，劣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