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之後。
在一張富麗堂皇的大床上，一具骷髏雙手交叉在胸前，就那樣躺在那裡。
蒼穹和黛西都是一愣。
那骷髏身上穿著一套看似是軍官、又看似是學者的華服，和兩人之前在實驗室中所見到的虛影只能說是一模一樣。
他就是盧基烏斯嗎？
蒼穹隨時等待著，看那個骷髏會不會立即坐起來……但是沒有反應。
就像是睡著了那般，骷髏一直靜靜地躺在那裡……不，骷髏也需要睡眠麼？
“他身上沒有魔法靈光。”
一直維持著偵測魔法的黛西，這時候小聲地說了一句。
“這個……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骷髏而已。”
“什麼？”
蒼穹稍稍一愣。
“也就是說……他死了嗎？”
蒼穹知道，對著一具骷髏說“他死了嗎”這樣的問句會有點奇怪。但事實上就是這樣——在一個魔法世界裡，死者和生者都不能簡單用外觀來衡量。
對於一個用魔法維持自己生命的亡者而言，只有當維持他們生命的法術消散時、生命才會真正到達終點。
“……至少我可以肯定他不會醒過來了。”
黛西這時候也有些緊張。
“這幅骨架上連哪怕一絲一毫的魔力流動都不存在。像是這種問題我可不敢隨便說的——你要是不信的話，也可以施展個偵測魔法來看。”
“……”
施展偵測魔法儀式要10分鐘的儀式時間，所以蒼穹也懶得花這個心思了。
“老前輩，打擾了。”
當下，蒼穹壯著膽子去觸碰了一下法師的遺骨。結果也沒有任何反應。看來他是真的死了。
“那樣的話就……奇怪了。”
蒼穹收回了手，沉吟著說道。
“外面的那些試驗記錄看上去不似作假。都已經活了將近2000年，王朝的更替都沒有他活得要久，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死去呢？”
“這裡看上去也沒有戰鬥的痕跡。”
黛西又掃視了一圈周圍，判斷說道。
“這樣的話，其實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什麼？”
“是自殺。這位法師心甘情願地放棄了自己幾乎永恆的生命，選擇了終結。”
“……”
這是一個大膽的判斷。
但是除此以外，似乎找不到其他更有信服力的可能了。
蒼穹又想到在那些實驗記錄的末尾、那個研究者所作出的悲觀的宣告。
“既然不管做什麼都沒有辦法改變現狀，那不如就讓這一切快點完結吧。”
當時他是那麼說的。
快點完結……也就是快點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真沒想到。”
蒼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那些超凡者為了能夠達到不老不死的境界，有的願意放棄自己的人性、有的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然而對於一個已經到達那樣境界的法師來說……放棄生命又會是一種怎樣的沉重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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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無法設想，只是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問題還是在於，他在最後的研究中到底見到了什麼？”
黛西託著下巴，沉吟著說道。
“他說他已經找到了終極問題的答案，就是那個答案讓他感到了無法被拯救的絕望……這個答案，應該就和他的自殺有著直接的聯絡。”
“我們不如找找看吧。”
蒼穹一面說著，一面已經走向了書桌。
一般這種情況，都至少會在日記本一類的地方上留下線索……蒼穹本來是這樣想的。
但是蒼穹沒有找到日記本，只找到了更多的書籍。它們有很多都是用蒼穹無法理解的古老文字寫就，蒼穹根本看不懂。
“蒼穹，來看這個。”
旁邊的黛西發出了一聲驚呼，順著她的聲音蒼穹看過去……
黛西此刻正站在一個開啟的壁櫥前面。在壁櫥裡，有一個用黃金的三腳架託著的一個圓球……不，應該說是一個頭顱更為合適。
那個頭顱長著三張臉孔。在原本的正臉的側後方，原本應該是側腦勺的位置，兩邊都分別有著兩張不一樣的面容。三張臉孔都閉著眼睛，蒼穹一時看不出來有什麼區別。
無論如何，這看起來都是一件十分詭異的工藝品……
“這是……？”
蒼穹放下了手中的書，走到了壁櫥的旁邊，開始細細打量這個頭顱。
那上面肌膚的紋理、毛髮的形象都十分逼真。很難想象這是人造物。
在頭顱的下側，有一條長長的導線連線著一個水晶球，被放在了黃金三腳架的下面。
蒼穹和黛西相互看了一眼。
他們身為法師，雖然對於魔法知識的造詣並不能和盧基烏斯或者其他人比，但也具備一定的常識。這個水晶球，明顯是一個用於輸入魔力的裝置……
也就是說，現在眼前的這個頭顱是處於沒有供能的狀態下的。
如果輸入魔力的話，又會發生什麼呢？
“要試試嗎？”
蒼穹聲音沙啞地問道。但他感覺自己問了又是白問，因為黛西肯定會做出那個回答。
“試試吧！否則豈不是白來了。”
說完，黛西撿起了地上的水晶球。
她閉上眼睛，魔網的魔力隨著她的引導、開始源源不斷地透過她的手掌、注入到這個水晶球之中……
於是黛西手中的水晶球開始發光。
那輝煌的光彩閃耀著，稍稍讓蒼穹感到一絲刺眼。
而隨著魔力被黛西注入到這個古怪的儀器裡面，這個有著三張臉的頭顱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這……”
蒼穹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頭顱、三張臉上的表情和樣貌開始產生細微的變化。雖然都還是閉著眼睛，但是那頭顱在以蒼穹肉眼可以觀察到的速度變得愈發精緻、白皙……
那彷彿冰雕玉琢一般的鼻樑，那彷彿凝脂一般的肌膚，那鮮紅而又小巧的嘴唇……
“你……這……”
那個熟悉的樣貌漸漸呈現。蒼穹很難壓抑住自己驚訝的聲音。
“黛西！你快……你睜開眼睛看看！”
“嗯？”
伴隨著困惑的聲音，黛西睜開眼。
於是隨著黛西的動作，那個頭顱的眼皮也漸漸張開了……在那臉上呈現出來的，是一雙藍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美麗的眼睛。
那雙眼睛像是在模仿黛西的動作一般，直勾勾地盯著她。
蒼穹此時完全無話可說。
這個頭顱的正臉……只能說是和現在的黛西完全、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