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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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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城高鐵站,走出長長的站臺,被人流裹挾著前進的張三,沒有了往日的冷靜,耳邊都充斥著鄉音,提著行李忙碌穿梭前行的人們,洋溢著回家喜悅的笑臉,這一切讓張三不知所措,他突然領悟了近鄉情怯的含義。

並非張三矯情,一個有家有口有工作的中年男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然後在經歷了近乎一年的沉寂之後,又唐突的降臨在眾人的面前,讓人情何以堪,張三心裡有深深的負罪感。

擁有逆天的異能,目前為止沒有給他的家庭帶來任何的幸福和快樂,反而給他增添了無數的煩惱,他不想成為英雄,他只是希望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為此,他嘗試,他奮鬥,他尋找。然後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兜圈子。

這是一個怪圈,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並不承認自己是個LOSER,相反,有時候他自己覺得已經是成功的,或者說是已經距離成功很近。他不明白追求自己的夢想為什麼會如此的艱難?他不承認自己的夢想超越了自己的能力,他只是希望確切的知道自己是活著的,是有意義的活著的。

可是,他始終覺得自己的靈魂距離自己太遠,彷彿現實存在的真實永遠追不上夢想的腳步,他拼命的在夢想的後面追趕,甚至連停下來呼喊的時間都不肯浪費,他害怕一旦停下來就失去了追逐的勇氣。他甚至覺得自己成了追日的夸父,追逐的過程就是他人生的意義。於是,他更加不肯停下腳步,他害怕一旦停下來就失去了生命的意義。

也許有人會說他沒有成功,但是他認為沒有人會說他沒有奔跑,沒有向著自己的夢想奔跑。可是,他的夢想究竟是什麼呢?他一直都在尋找,也許最終會有一個完美的答案。

就這樣想著,再長的站臺也總有盡頭,再遠的路也總有終點。在高鐵站的出口,他見到了胖子王五。

“三哥......”胖子在向他呼喊,聲音中全都是久別重逢的喜悅,只是張三從這喜悅的聲音中體會到了淡淡的憂傷,他不由得開始審視面前的胖子。

然後,他知道自己的感覺沒問題,胖子那將笑容和肥肉堆積在一起的臉上,真的有深深的悲傷。

“他強顏歡笑的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悲傷?”張三自問,帶著滿腹的疑慮他和胖子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胖子抱得很緊,好像害怕一撒手他就會再次消失一般,嘴裡一直唸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三哥一路旅途勞頓,我為三哥準備了酒席,為三哥接風洗塵。”胖子激動的心情顯而易見,張三知道,在濱城胖子是為數不多的牽掛自己的人。

“三哥,將行李給我。”說著胖子就要搶下張三的揹包,張三沒有阻攔他,順從的將揹包交給胖子,他不想剝奪胖子的好意。

二人並肩走向停在外面的汽車,胖子一路噓寒問暖,但是對於張三發生的一切和濱城的所有沒有隻言片語,張三也不多問,也僅限於有問有答而已,在寒冷的夜風中,二人步履很快,轉眼間就上了停靠在路邊的汽車,車內的暖氣開的很足,司機見二人坐穩,就啟動汽車駛向公路。

聊了一些不鹹不淡的話題,張三突然問道:“胖子,家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胖子明顯一愣,堆滿笑容的胖臉之上浮現出猶豫的神色,張三也不催促,只是目光平靜的看著他,最終,胖子下定了決心,他給張三帶來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訊息。

“三哥,你知道有些事情是我們沒有辦法預料和制止的,比如生老病死。”張三平靜的面容開始起了波瀾,他強制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胖子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而悲切。

“三哥,家裡確實出事了,我希望三哥能夠節哀順變,畢竟死者長已矣,我們活著的人還得繼續偷生於世。”胖子的眼淚已經湧出了眼眶,他的聲音開始哽咽,“三嫂......三嫂去世了。”

張三的神情呆滯了,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胖子的悲傷來源於此,而且還是這樣的驚天噩耗,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胖子看著張三呆滯的目光,他清楚三哥和三嫂的感情很好,對於三哥的遭遇,他能夠感同身受。

胖子也禁不住悲從心生,默默的垂淚。可快他就發現了異常,他驚恐的抬頭看向張三,只見三哥始終保持著那副神情呆滯的狀態,不言不語,不哭不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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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這樣憋著會生病的啊。”胖子使勁搖晃著張三的身體,希望張三能夠稍微有點兒反應,他知道張三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中年喪妻的陰影,但是,三哥現在的模樣讓他心疼、讓他害怕。

“三哥,你即使不為自己考慮,也總得為孩子考慮考慮啊,思淼可就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張思淼是張三的兒子,胖子覺得提到孩子應該能將張三從極度的悲痛中拉出來,至於以後的事情只能日後再說。

果然,提到了思淼,張三呆滯的神情開始有了變化,他的淚水奪眶而出,牙齒緊緊咬著嘴唇,避免自己止不住悲聲。胖子松了一口氣,三哥總算是緩過了這口氣。

好像是為了渲染氣氛,低垂的天幕越發的陰沉起來,閃爍的星光隱藏在濃重的雲層後面,一道耀眼的閃電撕裂沉悶濃重的天幕,一陣溼潤的風掠過之後,天空中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司機開啟了雨刮器,隨著雨刮器越來越快的擺動,這突然下起的雨越發的大了起來。

車窗外,密集的雨點急促的敲打著玻璃,車內的氣氛也更加的沉重,胖子覺得十分的壓抑,他看著掩面而泣的三哥,不知道怎樣才能給予他更多的寬慰,也許此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在三哥的身旁,等待著初冬的驟雨洗刷掉三哥濃濃的悲傷。

汽車的燈光頑強的穿透鋪天蓋地的雨幕,沿著昏黃路燈下的道路向前行駛,它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條船,披荊斬棘乘風破浪,義無反顧的駛向彼岸。遠處一定有一座燈塔在黑漆漆的雨夜中為它導航。

世界上總有一半人不理解另一半人的快樂。——《愛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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