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王念之死
"從她入宮以來，我就看出來了。她不是一個會去爭鬥，去搶的人。可現實是不會那麼盡如人意的，在這複雜的後宮之中，即便是皇后也是要機關算盡的。總有一天，她會懂的。她不是阿嬌，只想得，卻不願舍。皇后恰巧與阿姊相反，只會付出，卻從不求回報。"皇太后的眼角帶著笑容，很是欣賞衛子夫恬淡的性子。
平陽公主不禁感慨："為何同樣的愛，卻又有那麼多的不同。"
皇太后看向平陽公主說："平陽，這次啊，是你錯了。"
"母後，兒臣知道錯了，那兒臣明日便去向陛下請罪。"平陽公主低著頭。
與其讓劉徹發現了來問罪，倒不如自己識趣，主動去請罪。
皇太后和平陽公主都坐在案几前不說話，頓時殿裡一片沉靜。曹襄和諸邑公主跑進來，向皇太后行禮，長秋殿裡才充滿了生氣。
"拜見外祖母皇祖母。"
皇太后見曹襄的機會少，十分熱絡的喚曹襄："來，襄兒，到外祖母這兒來坐。"
平陽公主見這時皇太后完全忽略了諸邑公主，也不好讓諸邑公主一個人站在一邊，也十分溫和的叫來諸邑公主："諸邑，到姑母這裡來坐。"
"母後，既然襄兒回來了，兒臣瞧著天色也不早了，便帶著襄兒回府了。"平陽公主抱著諸邑公主說。
皇太后是見了曹襄便不捨得了："我許久都見著襄兒了，就讓襄兒留在我宮裡多住幾日吧！"
曹襄聽到皇太后這麼說，立刻就說道："阿母，襄兒也很想外祖母了，就讓襄兒在宮裡多陪外祖母些日子可好？"
平陽公主如今住在汝陰侯府，而曹襄住在平陽侯府，一個小孩子住著也怪冷清的，也就應了曹襄："那襄兒就在外祖母這兒好生陪著外祖母，母後，兒臣就先回府了。兒臣告退。"
劉妍回到長亭殿後，看到王念做了許多自己喜歡吃的糕點，便叫來如意："如意，這定是王念做的，你坐下來與我一起吃。"
如意明白在宮裡尊卑有別，劉妍是主，自己只是個奴婢，哪兒有資格能與劉妍坐在一起吃東西。如意是萬萬不敢與劉妍同坐的，劉妍看著也有些嘴饞，就自己吃了起來。
"王念，你怎麼知道我今日在椒房殿沒用晚膳，還做了這麼些個好吃的。"劉妍向站在一邊的王念問道。
王念微微笑著："奴婢不知，只是今日湊巧罷了。公主喜歡吃，就多吃點兒。"
待劉妍自顧自的吃完以後，偶然的一個回頭，不經意間看見王念正低著頭悄悄落淚。
劉妍走到王念身邊輕聲問道："王念，你怎麼站在這兒哭了？我聽莫長御說，你今日在椒房殿不小心打碎了陽石公主的花盆，可是為這事難過？"
"不，公主，那都是奴婢的錯。莫長御說奴婢，是應該的。只是日後，奴婢恐怕是不能再在公主身邊伺候了。"王念邊哭邊說，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劉妍不明所以："為何？你現在這不是好好的，今日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儘管安心在長亭殿當差就好了。"
王念突然就跪在了劉妍跟前乞求："奴婢想求公主一件事，還請公主幫奴婢最後一次。"
"究竟是什麼事，你好好說。只要能幫的，本公主一定會幫你。"劉妍看著跪在地上的王念說。
王念向劉妍懇求著："奴婢日後不能服侍公主左右了，奴婢還有母親和女弟，若是日後奴婢的女弟也入了宮，還請公主看在奴婢服侍公主這些日子的份兒上，幫奴婢照顧她。"
劉妍向王念問道："你還有個女弟，她叫什麼名字？"
"奴婢的女弟名叫王寧，也是生來貌美，右手手臂上有個蝴蝶狀的胎記。"說話間，王念從自己的衣袖裡拿出一塊手帕交到劉妍手中，手帕上繡著蝴蝶。
"公主，這塊手帕是奴婢的阿母在奴婢入宮前為奴婢繡的，我們姊弟一人一塊，若是他日公主看到奴婢的女弟，就請公主將這手帕交給她吧。"
劉妍不知道王念為什麼無緣無故說這個，就像是臨終的交代一般："王念，就是你要出宮，也還有兩年，不急於這一時，你這是做什麼？"
王念又怎麼能對劉妍明言，自己喝了平陽公主給的毒藥，就要走上黃泉路了呢？
王念不作任何回答，只是對劉妍露出了一個十分真誠的笑容。正在劉妍想要接著問下去的時候，卻聽到了一聲通傳。
——陛下到——
劉徹讓人拿了些吃食進來，劉妍走上前去向劉徹行禮："衛長拜見父皇，父皇千秋萬歲。"
劉徹露出笑容扶起劉妍，讓人將端來的吃食放在案几上。
"妍兒，父皇聽說你沒用晚膳，讓人準備了些你愛吃的吃食來，過來，多少吃一點兒。"
劉妍才吃了王念做的點心，自然是吃不下的："父皇，王念做了些兒臣愛吃的糕點，兒臣現在都已經吃飽了。不過，既然是父皇親自送來的，兒臣就再吃一點兒。"
劉徹坐在劉妍身邊說："那，父皇就陪著妍兒一起吃。"
劉妍並沒有吃多少，每樣淺嘗了一口就不吃了，睜著雙眸向劉徹問道："父皇，現在母後生了弟弟，父皇會不要兒臣嗎？"
"怎麼會呢？妍兒永遠都是父皇最疼愛的小公主，只是據兒現在還小，需要父皇和母后更多的照顧。父皇不是跟妍兒說過嗎，父皇對妍兒的愛是不會變的。"劉徹說著就將劉妍摟在懷裡，劉妍心裡再不記得前段日子受到的冷落了，瞬時感到一絲溫暖。
劉妍趴在劉徹懷裡撒嬌："那今晚父皇就陪著兒臣，待兒臣睡著了再走。"
劉徹點了點頭，欣慰一笑道："好，好，父皇陪著你。"
次日清晨，陽光格外明媚耀眼。劉妍醒來的時候，劉徹早已經不在長亭殿了。如意幫著劉妍梳裝。待劉妍想要用早膳時，如意流著眼淚跑來說："公主，王念阿姊，她...她死了。"
劉妍聽到以後驚訝不已，這是劉妍第一次聽到死亡這樣殘忍的訊息，離自己這麼近。劉妍的淚水忍不信奪眶而出，心裡千絲萬縷的感受糾結在一起。
想起昨日，王念還好好的站在自己跟前，在長亭殿走出走進，今日，就這麼死了。這也太奇怪了。
"如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劉妍向如意問道。
如意在劉妍身邊說："就是今早的事。"
此刻，劉妍不做言語，終於明白了人心險惡。在這後宮裡，是要處處提防的，生存亦是要步步為營。劉妍只冒出一個想法，這事，會不會是衛子夫做的。
雖然劉妍也十分不想相信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會是衛子夫做的，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王念死得蹊蹺，衛子夫前兩日又曾責備過王念，讓劉妍不得不這麼想。
如意拿出一個玉佩給劉妍："公主，這是王念阿姊的遺物，她生前最是寶貝這個玉佩了。"
劉妍接過如意手裡的玉佩，這個玉佩，劉妍是認得的。第一次王念誤闖長亭殿的時候，自己拿了這個玉佩來，就當是王念抵了罪。在衛青的府裡，劉妍又將這個玉佩還給王念。劉妍將玉佩捏在手心裡，越來越緊，直至咯得手心生疼。
"如意，讓人去將王念好生安葬了。"
"諾。"
整個上午，劉妍都在為王念的死而傷心，不知道要如何為王念主持公道。而宮人們也都不敢走進去打擾劉妍，直到臨近午時，劉妍才起身要去椒房殿。
劉妍走進椒房殿時，衛子夫正抱著劉據輕聲哄著。劉妍心裡很是羨慕劉據，羨慕他一出生便奪走了自己這麼多的愛，只因為他是個男孩。有時候劉妍甚至會恨自己，為什麼生來就是個女兒身。
"兒臣拜見母後，母後長生無極。"劉妍走上前去向衛子夫行禮。
衛子夫看到劉妍，一臉的笑顏："是妍兒來了，快來母后身邊看看弟弟。"
殿裡還有其他宮人，劉妍也不好當著宮人的面讓衛子夫下不來臺，顏面無存："你們都退下，本公主與母后說說話。"
"諾。"
劉妍從來不會在椒房殿裡這樣冷著一張臉，讓宮人都退下。衛子夫感到氣氛有些凝重了，等到殿門關上以後，衛子夫向劉妍問道："妍兒今日是怎麼了？是誰惹得妍兒不高興了？"
"母後，王念死了，是不是你做的？"劉妍有過猶豫，有過掙扎，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衛子夫聽到這個訊息，也是十分驚訝的問道："王念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又怎麼會死？"
劉妍沒有走近衛子夫，只是站在殿中央望著衛子夫說："就在今天早上，死了。告訴兒臣，究竟是不是母后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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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夫不知道劉妍為什麼會這麼問，難道在劉妍心裡，自己就是這樣一個狠毒的人嗎？
衛子夫是責備過王念幾句，可是還沒到要殺人滅口的地步，衛子夫心裡也是滿滿的委屈："妍兒，相信母後，母後什麼都沒有做過。母后也是方才聽你說了，才知道王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