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衛青出征
衛子夫偏偏又是個溫順而謹慎，沒什麼心機的人。皇太后只是與衛子夫處好關係，好讓將來的太子妃姓王。正如文帝的母親薄氏一樣，與兒媳處好關係，讓自己的侄女做孫媳。
衛子夫帶著劉妍回到昭陽殿的時候，莫愁走過來向衛子夫稟報："夫人，衛侍中正在殿裡等著夫人。"
衛子夫琢磨著，這個時辰，衛青應該在劉徹身邊隨侍，怎麼會到昭陽殿來了？
劉妍有些日子沒見衛青，進了殿內還不等衛青向衛子夫行禮就跑去抱著衛青。衛青正作勢要向衛子夫行禮，衛子夫阻止道："不必多禮了。"
衛青抱起劉妍，喜歡得不行。衛子夫見衛青這般喜歡孩子，順勢說道："衛長公主都六歲了，你這做舅舅的算來年紀也不小了，早就應該是論及婚嫁的時候了。"
"阿姊，如今我還寸功未立，不急著說這些。"衛青有意迴避。
劉妍也順勢說："舅舅何時娶個舅母回家？"
衛子夫對劉妍說："妍兒，別讓舅舅抱著了，快下來。"
"阿姊，不礙事，我就喜歡抱著我們妍兒。"衛青雖是這麼說，可劉妍看到衛子夫認真的樣子，也就乖乖自己下來了。
衛子夫邊走向案几邊說："仲卿，先坐吧！怎麼今日你不用在陛下身邊隨侍，倒是來了昭陽殿？"
"是陛下讓我來向阿姊請安的，我知道阿姊要說什麼，只是明年春上我就要徵了，沙場無情，能不能回得來誰也不知道。若是此時論及婚嫁之事，怕是會耽誤了別人。"衛青的話提醒了衛子夫，雖然此去是衛青唯一立功的路，只是這路上太兇險，生死只在一瞬間。
如若衛青一直不娶，衛家無後也不行："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你總是要先成家，方能無後顧之憂。莫非你還在等，等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衛子夫怎麼會不知道衛青心裡想的是什麼，衛青心裡一直都有一個人，只是那個人是衛青，甚至連衛家都不敢想著要讓衛家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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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衛家將來如何得勢，如何貴震天下，衛青都沒有資格娶她。
"阿姊多慮了，既然是我主動向陛下請纓，那我就一定有把握。阿姊放心，待我來日還朝，一定會聽阿姊的話，還請阿姊不必為我勞心。"衛青明白那是個不可能，畢竟她早已經嫁作他人婦。
衛子夫越來越怕衛青會不去不回："你要好好保護自己，回來時要記得給你這幾個外甥帶些禮物。"
"好，我會的，三個外甥都有，一個都不會少。"衛青笑言。
衛子夫頷輕撫小腹說："不是三個，是四個。"
衛青又驚又喜："阿姊，又有了？"
"怎麼陛下沒有告訴你嗎？"衛子夫笑問衛青。
衛青搖了搖頭說："許是陛下希望阿姊給我一個驚喜，故而並未提及此事。"
劉妍也是這時才知道衛子夫又有了身孕，高興的拉著衛子夫說："母親要給我添個弟弟了。"
"你怎麼就知道是弟弟，不是女弟？"衛子夫雖說聽了這話心裡也是高興的。
"阿母，我都有兩個女弟了，再多一個女弟與現在又有什麼分別，我還是想要弟弟。"劉妍的心思當然不能明說。
此時劉徹的聲音傳來："妍兒說得對，你母親要給你添個弟弟。"
衛子夫和衛青見劉徹進來，紛紛欠身行禮："拜見陛下，陛下千秋萬歲。"
劉徹扶起衛子夫："不必多禮。"
"陛下，只是孩子說的話，陛下何必如此當真呢！"衛子夫只怕又生個公主，讓所有人失望。
前三次有孕時，也是如此，每次都抱著希望，卻又一次一次的失望。這一次，索性不抱什麼希望，是兒是女，都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的疼愛，一切都是自己的命。
"妍兒是我的福星，我們妍兒說要弟弟，就必定是個弟弟。"劉徹的話裡充滿了希望，讓衛子夫的心泛起波瀾。
元光六年，春上，劉徹任命衛青為車騎將軍，率領一萬騎兵，出上谷，迎擊匈奴。衛青的身上，揹負的是自己和衛子夫在前朝後廷的命運，也是整個衛家的命運。
連日來的戰報都告訴劉徹，這一次，怕是要失敗了。衛子夫擔心衛青的安危，知道平陽公主今日會入宮向皇太后請安，便早早吩咐了莫愁，待平陽公主從長秋殿出來，便請平陽公主到昭陽殿來。
天氣燥熱，衛子夫的頭上已經出了細密的汗珠，在昭陽殿裡踱步，總算是等到了平陽公主。
"衛夫人找我何事？"平陽公主進了昭陽殿就問。
衛子夫的身孕如今已有五個月了，因為擔心衛青而忘了自己是有身子的人。拉著平陽公主說："公主。我幾次向陛下問及衛青的安危，陛下都只是讓我放心，只怕陛下為了我的身子，也不會告訴我實情。子夫求公主，去幫我問問陛下，與匈奴一戰，究竟怎麼樣了，衛青是生是死。"
"我不過是女眷，又怎好向取下問及軍事大事，若是讓人知道了，豈非有幹政之嫌。不過，我倒是可以試著幫你打聽。"
平陽公主其實方才在長秋殿裡請安時便問了劉徹，只是劉徹有意不讓平陽公主對衛子夫透露此事。劉徹的一句話就是聖旨，平陽公主也不好抗旨，只是看到衛子夫這般焦急的樣子，說與不說，衛子夫也是一樣的不安，並沒有多大分別。
"那就有勞了公主了。"衛子夫的心越繃越緊，一刻都不曾放鬆。
衛青雖說常看些兵書，武藝也是上乘，只是那都些兵書只是紙上談兵，再厲害，也沒有真正的戰場那般血腥無情。
平陽公主勸慰道："子夫，衛青是領兵之人，不會容易出事的。這還是衛青第一次出擊匈奴，你就擔心成這樣，那日後每一次，你都要這般為他擔心嗎？衛青是個有勇有謀的人，並非一介莽夫，他會捷報的。"
"正是因為他從來沒有上去戰場，我才會這般為他擔心。其實，他都是為我，才會主動向陛下請纓，要去出擊匈奴的。"衛子夫心裡滿滿的愧疚。
平陽公主扶著衛子夫坐下："衛青是個將帥之才，領軍出征才能顯現他的才能，實現他的抱負，這是他的必經之路。而你，是做皇后的不二人選，你只有成為皇后，才能為陛下安內，讓陛下，讓你的夫君無後顧之憂，實現陛下的抱負。日後衛青少不了要出征匈奴，你要學著習慣。"
衛子夫只是個小女人，沒有平陽公主那樣胸懷天下的氣度。衛子夫所關心的，只是親人的安危，而平陽公主看到的，卻是大局。
衛子夫才知道，自己遠遠是不及平陽公主的。即使來日自己會成為皇后，走到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自己的這份小愛，是遠遠比不上平陽公主的那份大愛的。
"要想走得更高，就必須要有所捨棄。你和衛青的命運，是相輔相成的。今後，你可要開始學著，觀大局。"平陽公主的話切中要點，衛子夫靜靜的坐著，方才那份焦灼的擔心已經漸漸散去了大半。
平陽公主臨離開昭陽殿時，就如同當年送衛子夫出平陽侯府入宮時，在平陽侯府的大門前輕撫著衛子夫後背的青絲。
"子夫啊！陛下後宮的姬妾越來越多了，防人之心不可無。陛下的心雖向著你，可也會有許多的身不由己，你要理解陛下的難處，習慣這後宮女子之間的爭鬥。"
衛子夫知道，日後的路，是越來越兇險了。劉徹此時的心是向著自己的，可是哪個男人會一生鍾情於一人。平凡男尚且多情，更何況是坐擁後宮美女如雲的帝王。
平陽公主離開昭陽殿後，去了劉徹所在的清涼殿，與劉徹姊弟二人單獨說話。
"陛下，還是向衛夫人透露些訊息吧！"平陽公主猶豫著說。
劉徹邊看奏摺邊說："不讓她知道訊息，那都是為了她好。她若是知道了，又要身子欠安了。"
劉徹對衛子夫有這份心，平陽公主很是高興，畢竟衛子夫是平陽公主送到劉徹身邊的，衛子夫的得寵與否，與平陽公主的權勢地位息息相關。
"只怕是不告訴衛夫人，她更是不安心。"平陽公主憂慮的心思顯而易見。
"皇姊何出此言？"劉徹聽及此處，放下手中的奏摺問道。
平陽公主娓娓道來："衛夫人不知道衛青的訊息，那顆懸著的心總是放不下的，長此以往，恐怕身子難安。方才平陽去過昭陽殿了，只是陛下交待過平陽不能讓衛夫人知道戰報。在衛夫人問及此事時，平陽也只好隻字不提。"
"那皇姊的意思是，讓衛夫人知道此事？"劉徹想了想衛子夫知道此事的後果，必然要讓人擔心了："不不不，這種訊息，定不能讓她知道了。"
平陽公主旁敲側擊："陛下，不能告訴衛夫人實情，我們可以另闢蹊徑啊！"
"另闢蹊徑？"劉徹一邊思索著，口中還喃喃道，轉而又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皇姊真是好聰明啊！既然不能讓子夫知道實情，那就告訴她衛青大勝，傳來捷報，讓她安心即可。"
平陽公主滿意的點了點頭，不愧是親姊弟，果然是惺惺相惜。這樣的好辦法，當然不能出自平陽公主的口，而是要讓劉徹自己說出來，才能滿足君王的虛榮心。
："如今只傳來三軍的戰報，衛青那裡還沒有傳來訊息，陛下又何以知道衛青傳來的不是捷報？衛夫人腹中還未出生的小皇子，必定會保佑他的舅舅大勝。"平陽公主對自己的皇帝弟弟也是淨說些讓人歡喜的話。
在衛子夫看來，平陽公主與劉徹到底是親姊弟，同氣連枝。只要是平陽公主想知道的事，還能有她不知道的？必定是劉徹有所交待，平陽公主才不好違背了劉徹的意思。
既然平陽公主這裡行不通，衛子夫也只好從劉妍這個孩子身上下手了。記得平陽公主曾說過，劉妍可比自己想象得要聰明得多。
劉妍正在蕩著鞦韆，衛子夫向劉妍招了招手叫來劉妍："妍兒，來。"
劉妍走到衛子夫跟前，衛子夫向劉妍問道："妍兒，舅舅離開許久了，也不知道你舅舅的訊息，就連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阿母不必擔心，舅舅最厲害了，不會有性命之虞的。"劉妍乖巧得安慰衛子夫，即使劉妍心裡清楚，衛青的處境很危險。要知道，大漢開國以來為了與匈奴交好，常會送公主往匈奴和親，以平息兩國戰事。
衛子夫燦笑："戰場上生死難料，不若你幫阿母去問問你父皇，你舅舅是否安好？"
劉妍向衛子夫問道："阿母怎麼不自己去問，而是讓兒臣代勞？"
"妍兒不想知道舅舅的訊息嗎？"衛子夫反問道。
劉妍雖然不明白衛子夫為什麼要讓自己去問，可劉妍還是答應了："兒臣替阿母去問父皇就是了。"
衛子夫微微一笑，吩咐身邊的侍女："莫愁，去拿我做好的蒸餅來。"
"諾。"
"阿母做了蒸餅給兒臣吃？"劉妍聽到衛子夫說起蒸餅，高興的問。
劉妍這樣一問，倒是讓衛子夫想起了霍去病的那副小模樣，每每提起蒸餅，也是這副饞嘴的樣子。
"是啊，你端著蒸餅去找父皇，與父皇一起吃，豈不樂哉！"衛子夫引導著劉妍去找劉徹，只想快些知道衛青的訊息。
莫愁端來蒸餅，如意端過莫愁手上的蒸餅，跟著劉妍向宣室去了。
到宣室門外時，宣室殿門外的舍人走過來對劉妍恭敬道："公主殿下，陛下正在宣室與朝臣議軍國大事，吩咐了任何人不許打擾。"
劉妍只好說："那我便在殿外等著好了，這天氣這麼熱，如若本公主中暑了，你們誰來擔當？"
舍人也不敢進去打擾劉徹，也不敢怠慢了眼前的劉妍："不若往配殿稍作歇息，待陛下議完國事，奴婢為公主殿下通傳，再去請公主殿下面見陛下。"
"也只能如此了。"劉妍邊走向配殿邊說。
舍人請走了小祖宗，這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劉妍見方才那舍人並未跟來，從如意手上端過蒸餅。如意見劉妍並未走向配殿的方向，輕聲問道："公主，不是要去配殿嗎？"
劉妍從小就與霍去病一起出入宣室，早已摸熟了宣室的各個偏門暗門："我自己去找父皇，你先回長亭殿。"
"諾。"
劉妍端著蒸餅悄悄從宣室的偏門進去，走到梁邊看到殿堂前各個大臣跪坐於案几前與劉徹議事。劉妍是斷然不敢走出去打擾劉徹的，只好輕輕將蒸餅放在地上，靠在梁邊坐下。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殿堂上的朝臣紛紛退下，舍人進來向劉徹通傳："陛下，衛長公主求見陛下，現在偏殿候著。"
"讓她進來。"劉徹是想著，才議完國家大事，既然劉妍來了，與劉妍放鬆一下也是好的。
當舍人走至偏殿內，看到偏殿空無一人，也不知劉妍去了哪裡，立即回去又向劉徹稟報："陛下，方才奴婢去偏殿請衛長公主，可衛長公主並未在偏殿。"
"罷了，我先回內閣稍作歇息，晚些若衛長公主再來，便來叫醒我。"劉徹吩咐了舍人便走向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