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要現在，此時正值黑夜，若阿陀那真的是以和談為理由引誘李安前來，那得到訊息之後應該就會有所動作。
這樣的話，李安在城牆上能看的一清二楚，一但有異動，就立刻抽身離開。
他不是來送死的，即便是匈奴如今代價慘重，他也只能跑了。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試探而已，並不絕對，就比如說阿陀那再聰明一些，也可以先按兵不動，等到明日談判的時候再動手。
所以李安說的，直到城外屋裡。
這個距離，有龍衛陪同，若阿陀那真的想動手，也完全來得及回來。
事關重大，李安不得不多想一步。
方瓊點了點頭，隨即吩咐下去，傳信的使者很快出發。
在這期間，李安一直注意著遠處的那些光點，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變化。
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小時，眼下正值冬日，又是站在城牆上，著實冷得夠嗆，但李安還是沒有離開。
一個小時之後，使者返回，阿陀那答應了。
聽到這話之後，李安才稍微放下心。
“方將軍，派一些人去城外五里處盯著吧，免得他們趁著夜色提前設下埋伏。”
“人無需多，但一定要機靈，發現不對立刻撤回來。”
方瓊點了點頭，隨之吩咐下去。
之後，李安才回去休息。
將軍府的保暖也不是很好，說實話這一覺睡得並不好，天還沒亮李安就醒了，再也睡不著了。
如此，索性起身到外面看看。
因為李安到達，所以方瓊特意命令親兒子方武守夜，這人和李安也算是比較熟了。
雖然之前只見過一次，但是後來在信件上兩人有過一些交談。
“方武將軍，守夜辛苦了。”
方武好似對這種事情早就喜歡了，如今已經是黎明了，也不怎麼累的樣子。
“陛下，這麼早就醒了？不再去睡一會？”
方武為人耿直，這會笑起來足像個傻大個，看得李安一直緊繃的情緒都不由得一鬆。
“睡不著，索性出來看看。”李安笑道。
“陛下可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咱們這裡都是些糙漢子，的確做不來照顧人的精細活，陛下還請不要怪罪。”
李安擺了擺手，當然不是因為這個：“朕不會那麼做的……說來，不是說傷兵很多麼？為何朕今天過來，似乎沒有見到幾個？”
見到的也只是一些輕傷，身上的傷口用布匹裹住就算完事了。
至於那些傷得厲害一些的，則是一個都沒見到。
說起這個，方武臉上就多出了幾分明顯的悲傷。
“不瞞陛下，那些人都集中在傷病營，雖然現在他們是抱住了命，但不知道以後還要死多少人呢。”
古代的醫學不算發達，中醫總歸只是偏向於個人的治療，類似這種大規模的傷病處理其實比不過西醫。
有些人或許只是斷了胳膊斷了腿，但這種傷放在這裡，基本就等於宣判了死刑。
傷不會要人命，之後的感染才會要人命，這個時代又沒有青黴素。
想到這裡，李安不由心念一動，道：“傷病營在哪兒？不如帶朕去看看？”
方武一時變得為難了起來：“陛下，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陛下金貴……”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將士們是為了保家衛國受的傷，朕去看看也是應該的。”李安先一步打斷道。
“這……”方武有些為難，掙扎了一會，還是點頭：“那好吧，不過若是陛下覺得身體不適，可要馬上告訴微臣，微臣帶陛下出來。”
李安點了點頭，方武這才帶著他過去。
說是傷病營，其實就是在城牆左邊劃分出來的，一塊專門集中傷員的地方。
還沒走進去，光是在外面就能聞到一個讓人為之作嘔的血腥味。
李安強忍著生理不適，跟著方武進去。
可那裡面的情況，卻讓李安憤怒無比。
“你們就這樣處置傷員的？”
這裡基本沒有什麼病床的概念，凡是傷者，只是用布匹把傷口包住之後就不再管了，大多都躺在地上。
而腳下的土地，早已經被血水混成了泥濘，這些傷員就這麼躺在泥濘之上。
那邊包紮傷口的醫生更是渾身血汙，處理完一個病人之後，手都不洗，就這麼沾著汙血又去觸碰其他人的傷口。
即便是知道古代沒有太過成熟的醫療衛生概念，但是如今這一幕依然讓李安氣得發抖。
這麼做，傷員不感染才怪！
人的身體有足夠的治癒能力，只要傷口處理得好，再大的傷口也能癒合。
但唯獨感染，在沒有藥物的情況下，是很難靠人體本事抵抗過去的，因為受了傷大人抵抗能力會很弱。
有很多只是刀口深一點而已，多養些時間是能養好的，但若是在這裡感染，直接就沒命了。
方武顯然不知道李安為何忽然如此憤怒，疑惑的看著他。
見到方武還愣在這裡不知所云，李安只得強忍著怒火，道：“立刻派人過來打掃衛生，這些傷員不許再躺在地上，哪怕只是用木板搭，也必須要搭一張床出來。”
只是方武卻會錯意，撓了撓頭道：“陛下，這裡畢竟是邊關，不是皇城，躺在地上是不太體面，但……”
“朕在乎的是體面的事兒嗎？朕是要救人，還不快去辦！”李安終於忍不住了，大吼道。
方武也是被吼得一激靈，雖然還是不懂，但終歸是轉身叫人去了。
李安直接就在現場指揮，吩咐這些人開始仔細打掃衛生。
尤其是那些軍醫，李安直接叫他們去洗手洗澡，同時叫人把換下來的紗布拿去煮沸。
他們以往都只是用冷水洗乾淨血汙就算完事，甚至有些血汙都沒完全洗掉就拿來用，這樣是根本殺不死上面的細菌的，這要是拿來用，不等於直接二次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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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在熱水當中煮沸，多煮一些時間，才能殺死上面的細菌。
這邊的動靜，也吵醒了方瓊和方武的弟弟方文，兩人都疑惑的過來，看著一國之君毫無架子的在哪裡大聲指揮，面露疑惑。
陛下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