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部落閒置的帳篷裡,霍去病守著篝火而坐。火光映著他俊朗的臉龐黑紅黑紅的,有條不紊將細小乾枯的樹枝掰斷丟進火堆。
劉解憂臥在一旁,長時間昏迷著。火光也映在她慘白的臉上,嫻靜安寧的時刻竟然凸顯了她少有的柔和。她此刻的樣子令他想起一種花朵,生長在冰山苦寒之處的雪蓮,在嚴寒中我行我素驕傲綻放,孤傲的將一切人間春色隔絕在自己世界之外。
剛才那一瞬,他以為他又要失去一個兄弟,這朵花險些失去綻放的機會。他一度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堅強到近乎鐵石心腸。他以為朱和死去的陰影已經過去,他內心的痛楚隨朱和的衣冠一起埋葬,他努力讓自己的時間和精力*練佔滿,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將痛苦抹去。
其實從沒有忘卻過,不知朱和被埋在哪個不知名的墳包裡,不知將來他還會失去多少,或許他也會有這麼一天。
“咳咳!”解憂猛烈的咳嗽將他從聯翩思緒中驚醒,一個身影匆忙掠過去,扶起她,“喝些水。”
“這是哪裡?”半清醒的解憂眼珠子車軲轆般轉著,陌生的環境讓她越發敏銳警惕。
“匈奴人的帳子,”見她欲起身,霍去病按住她輕聲道,“眼下沒有旁人在。”
解憂點點頭,復又不放心的問,“人呢?”
人呢?匈奴全民皆兵,能騎馬的男子均需參戰。漢地又快開春了,漢家百姓心心念念著新一年的耕作,這裡的男子正虎視眈眈策劃著下一年的劫掠。漢地的百姓變著法子開荒種植引水灌溉,等待他們的卻是不變的匈奴人的進攻劫掠。
“此地方圓百里被積雪冰封,既無牧草也無獵物,匈奴人都轉移到山麓那側的牧場去了,待明年開春他們自會回來。”霍去病解釋道。
解憂點點頭,心中卻不免猜測,對於匈奴他究竟有多少瞭解。
“還記得我姨夫公孫賀將軍嗎?他是北地義渠人,先祖是渾邪部人。若非他的指點,我不會這般瞭解渾邪王部。”霍去病主動開腔說道。
公孫賀的家世背景她多少瞭解些,但從霍去病口中說出,對她而言則是分外的信任。解憂微微點頭,“難道渾邪部與伊稚斜不和已久?”
“你也看出來了。從先祖上說,渾邪部與匈奴並非同宗,歸順之後賞罰之事也多有偏頗。”霍去病怕她聽著太累,隨口說了兩句。
解憂卻不覺辛苦,寧願這樣趴著聽他說話。
“無事生非幹嘛去招惹那個匈奴王子,漢朝女奴引誘匈奴王子卻被閼氏毒打乃至殺害,明天王廷裡肯定有這樣的傳說。”霍去病掰斷一根灌木枝丟進火裡,他笑得波瀾不興。
“你怎麼不去引誘個匈奴公主?”說起於單,解憂就惱火,立刻拿出十二分力氣反唇相譏。
還嘴硬,霍去病嘲諷道,“我可不希望有朝一日在戰場上碰見了,會有個匈奴女人哭哭啼啼跑來說我欺騙人感情辜負人終身。”
解憂知道他對自己的某些作為或不作為非常不滿,她不知道,當她和匈奴王子捧場做戲時他正臥在冰冷的雪堆裡探查敵人的蛛絲馬跡,她不知道,當她睡在暖烘烘的帳子裡蓋著羊皮裘時他正忍受著寒冬的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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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女人帳前誘你,大可一刀斬了她。”解憂輕巧反駁。
霍去病快意恩仇道,“敢亂我軍心者,立斬無赦。”
暖烘烘的氣氛驟然降至冰點,霍去病也知道自己不善言辭,便不再說話,只往篝火中添了幾根乾柴。
火光照亮了帳子,映在解憂看似黑紅的臉上,她心中自語道,“究竟怎樣的女子能亂你的心?”
霍去病轉到帳外觀望片刻,復對解憂道,“我檢查過你的包裹,清河給你的傷藥藥效過輕,你舊傷未愈寒毒入侵,只怕要用猛藥。”
他認真地像一位大夫,解憂卻不以為意,“我百毒不侵,再猛的藥也受得了。”
“只是,”霍去病又遲疑了,“還有一樁事。你背部傷口不知怎樣,若要清理包紮,總得褪下衣衫……”
“我明白。方圓百里只怕沒有第三個人,倘若讓匈奴人見到我的傷,必定起疑。況且我劉解憂的傷,也輪不到匈奴人來醫治。”她等於把話說明白,壓力全然丟給霍去病。
說話當然你容易,但輪到霍去病動手時,他仍踟躕著。雖然從未當她是女子,但赤身露背對著他,多少有些尷尬。
他一面在心中催化解憂不是個女子的荒謬言論,一面著手拆解她的包裹。
“你可以把刀架在脖子上,若我有不軌之行,你可以立馬抹脖子自盡。”霍去病一面給她出主意,一面並未停止手中的動作。
“哼!”劉解憂憤憤道,“該是你把脖子伸過來,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如果你敢動一點壞心思,我就一刀了結了你,也省了大漢的糧食。”
這時候還會討價還價,看來她傷還不重。
兩人都沉默著,霍去病以短劍劃開她背部衣襟,層層剝開她的包裹,此間靜得只剩刀刃割裂布帛的聲音。待到最後一層,霍去病卻停手了,猶猶豫豫不止在想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