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另外幾人也都將目光轉了過來。
“沒錯，你保證能治好嗎？”
“別到時候花了老些錢你還治不好，那不是白瞎嗎？”
李惜陽不禁眉頭微皺。
先前在病房裡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這個老三最愛偷摸帶節奏。
每次兩句話，就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現在更牛了，直接把戰火引到自己這來了。
李惜陽也不慣著，直接回懟，“你給我找一個保證能治好癌症的醫生過來？”
患者二女兒撇嘴，“既然治不好，還治什麼，這不是讓我們白浪費錢嗎？”
大哥點頭，“哎，老二，你總算說對了一句話。”
緊跟著三地和四妹也往下順，“就是就是，錢不錢的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咱媽她年紀大了，受不了這份罪啊！”
“你們想想那放療化療多嚇人，頭髮都得掉光，還不如讓老太回家安享晚年呢。”
李惜陽冷眼掃視四人。
他算是聽出來了，這幾個傢伙就是不想給老孃花錢。
嘴上還說的一套一套的。
這時，
“你們別吵了，我不治了！”
老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李惜陽回頭去看，竟然老人自己拔了吊瓶，從病床上走了下來。
李惜陽見狀，趕緊伸手去扶，“大娘，你怎麼自己下來了？”
老人因為身子不穩，伸手拉了一下李惜陽胳膊，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接著走到幾個兒女面前，老人痛心嘆息，“你們啊！”
回頭又對著李惜陽道，“醫生啊謝謝你，我已經好多了，我走了！”
接著老人鬆開李惜陽的手，句僂著腰顫顫的往外走。
“大娘…”
李惜陽看著老人彎腰離去的背影，內心沉重。
對著患者四個兒女說道，“你們母親的癌細胞已經擴散，沒多少日子了，這個時候，你們還要爭還要吵？
想想你們以後吧，你們也有兒女，假如你們晚年的時候，兒女也這樣對你們，你們心裡能好受嗎？”
李惜陽說完，四人都沉默了。
不過在他們眼中，李惜陽卻看到了慶幸的表情。
顯然，這些人已經自私到無藥可救了。
這個時候，錢敏從裡面走過來，臉上也充滿了不爽，直接對四人說，“病人醫藥費還沒付，你們誰去視窗結一下！”
“那…那什麼，彤彤中午還沒吃飯呢，我得趕緊回家看看。”四妹這次學精了，第一個開口。
邊說邊往外跑。
等另外三人反應過來，她已經跑到病房外面了。
在路過老太的時候，這女人竟然一撩頭髮，假裝沒看見，從另一邊跑出了醫院。
緊跟著二女兒雙手一攤，“我最近在打離婚官司，一毛錢沒有。”
大哥傻了，“老二，你不是上個月才結婚嗎？又離了？”
二女兒瞪了他一眼，“你少管！”
說著就趾高氣昂的邁步離開了。
在路過母親的時候，腳步微微一頓，
但也只是一頓，然後就徑直離開了。
老三眼睛轉了轉，“那什麼，老大，我那邊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哈！”
說完就跑，跑的比老二都快。
見這最後一個也想開熘，錢敏直接擋在了面前，“你不能跑，跑了我就報警！”
“咳咳，誰…誰說我要跑了？”
“不…不就是結個醫藥費嘛，能要多少錢，走，我給你結！”
大哥含淚刷卡，心想以後誰特娘的打電話都不接。
四人相繼離開，李惜陽也往外追了出去。
看見老人句僂著腰，還沒走遠，李惜陽快速上前。
“大娘，你先等會兒。”
老人回頭看了李惜陽一眼，“醫生啊，讓你看笑話了，不過我都活這麼大把年紀了，都是早晚的事，不看了！”
李惜陽輕輕一嘆，向老人告知了實情。
“您得了癌症，已經晚期了！”
因為四個兒女都是那般作態，李惜陽不得不把病情直接告知患者。
老人聽完後，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波瀾。
也許對於任何一個母親來說，死亡的威脅遠遠都沒有看到自己的兒女那樣對待他傷害來得大。
看到老人的反應，李惜陽又是一嘆。
癌症晚期，尤其對方已快80高齡，雖然李惜陽也不想承認，但是這樣的情況只有等待死亡是唯一結果。
而李惜陽之所以叫住老人，也不單純是為了告知真實病情，而是老人現在的痛症暫時被止痛藥壓制住了。
可四個小時以後，痛症還會再次發作。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疼痛只會越來越嚴重。
“大娘，你先等我一下，我去給您開點止痛藥帶上。”
老人神情悲痛，搖了搖頭，“算了算了，我這個病反正也治不好，而且…我也沒錢治！”
“我要回家了，我要回自己家！”
老人身形落寞。
李惜陽趕忙解釋，“大娘您放心，咱們醫院有基金，專門針對有特殊需要的病人，我去給你開藥，不要您錢的。”
“不要錢？”
“嗯，您先坐這裡等會兒，我去給您開藥，馬上就回來！”
李惜陽將老人扶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又叮囑道，“您可千萬別走啊，這藥開出來就不能退了。”
老人張了張嘴，最終在李惜陽熱切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哎，謝謝醫生，我不走。”
李惜陽這才往分診臺走了過去。
快速給老人開了幾個藥房單子，然後去視窗付錢取藥。
哪有什麼基金，不過是李惜陽自掏腰包罷了。
老人的情況他很清楚，繼續住院的話，也不見得會有起色。
但是李惜陽也不能讓老人就這樣回家，既然沒有救了，那就讓她剩下日子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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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藥給開了幾盒口服的利多卡因，因為是內部工作人員，所以不用排隊。
取了藥，李惜陽就往回走。
遠遠看到老人落寞的坐在椅子上，神情悲痛的抹著眼淚。
“哎！”
老人看見李惜陽走回來了，也是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大娘，這些都是止痛藥，以後您要是疼了，就喝一瓶，喝完了就來醫院找我，我還給您開！”
老人的眼淚再一次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好孩子，好孩子，大娘謝謝你啊！”
李惜陽微笑著將老人送離了醫院，因為擔心老人不能走遠路，又幫她叫了一輛車。
等再次回到急診，李惜陽臉上說不出的低落。
面對這樣複雜的家庭關係，李惜陽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