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陳誠準時出現在趙峰的辦公室門口。
不就是一個分公司總經理嗎，他一點都不虛。
錢達用卑劣的手段，一次一次地挑戰他的底線，讓他不得不出手反擊。
重生之後的這些經歷讓他明白，不管面前的困難有多艱鉅，只有勇於直面它，才能戰勝它。
逃避只會讓你像把頭埋在沙子裡的鴕鳥，戰戰兢兢，擔驚受怕。
打開門，錢達和趙峰在沙發上坐著，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姿勢。
“喲！陳誠同學來了！”錢達笑著，衝他招手。
陳誠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在趙峰讓出來的主位上坐下，並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反客為主，以進為退。他已經決定了跟錢達正面剛。
“錢總，我說過了，抗倒伏溶液技術轉化必須要售賣加技術入股的方式。”
陳誠先給這場討論下定義，哪知錢達根本不按他的思路走。
“小陳，我知道你準備找漢西農豐的黃衛東合作，錢哥這裡要提醒你，黃衛東那個廠子，馬上就要垮了。你還年輕，別被他給騙了。”
“是嗎？”陳誠目光如炬地看向他，問：“他的廠為什麼要垮，錢總心裡沒數？”
被人逼問，錢達絲毫不覺愧疚，他笑嘻嘻地翻看著自己的一隻肥手，然後緩緩道：“我們華農集團可都是在遵紀守法的前提下，合法地市場競爭而已。”
“你是說你們一點道德都沒有嗎？”
“道德？能當飯吃嗎？能給員工發獎金嗎？”
錢達放下手，理所當然地看著陳誠。
陳誠無法反駁他的話，因為你無法用道德去制裁一個不要臉的人。
錢達覺得自己佔了上風，繼續道：“我可以這麼說，現在整個漢西省，除了漢西農豐，只有華農集團能接下抗倒伏溶液整個技術。”
他這是赤裸裸地承認了他施壓讓其他農品公司推出合作洽談的事了。
放肆的霸道。
“兩位，幹嘛這麼針鋒相對的，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趙峰站出來打圓場，並給他們每人斟上新茶。
陳誠平靜地與錢達對視，沒表露出絲毫憤怒。
他知道，跟這種氣場的人對壘，憤怒反而會被認為是怯懦。
“錢總既然這麼說，那也就是承認農科所突然斷掉跟我們合作的專案，也是華農集團的手法咯？”
錢達露出一臉震驚，問：“什麼農科所的專案？我都沒聽說過。”
他就像一隻狐狸，既有兇狠的一面，又有陰險狡詐的一面，偶爾還能裝出無辜樣子。
陳誠冷冷地笑了笑，喝了口茶，把內心想要一拳砸在錢達肥臉上點念頭壓了下去。
“錢總，趙校長之前給我說，你今天是來給我道歉的？”
陳誠轉動這手裡的茶杯，並不看對方。
“哈哈，是啊。”
錢達呵呵笑著，把臉轉向趙峰。
“趙校長，我說你們農大真的是人才輩出。你看小陳，這麼年輕，不僅專業技術優秀，說話做事也是邏輯清楚，都快比得上我這個在社會上混了二十幾年的老油條了！”
趙峰跟著賠笑。
意向合作商突然撤離，造成黃衛東公司狀況的原因，這些陳誠上次都已經彙報給了他。作為副校長的他，自然也猜得出來錢達在這件事背後的苟且。
他不是不想發作，而是不能發作。
別人華農集團就是以錢壓人，農大又能把它怎麼樣呢？
現在缺錢的是他們。真要是被華農集團搞得漢西省沒有一家公司願意接手抗倒伏溶液的技術轉化，那農大可就真的要垮了。
作為成年人，作為副校長，他得忍著。
即便不爽，他也只能忍著。
陳誠的手機“嗡嗡”地響了兩聲，他拿出來一看，是周開發來的簡訊。
他收起手機，把茶杯放回桌上。
“錢總，你要是站起來給我鞠個躬，說聲對不起，我說不定真的可以考慮技術買斷的事。”陳誠認真道。
“真的？”
陳誠點點頭。
抗倒伏溶液的市場價值之高，讓華農集團的總經理直接下達了指令，讓錢達務必要買到手。
錢達知道，這件事情他要是辦成了，就相當於一次性為集團取得了數十億的效益。這將會是他年度績效上的一筆大功績。
所以他才會這麼不惜手段地運作。
現在不就是給面前這個小年輕鞠個躬，道個歉嘛，多簡單的事。
像這種意氣風發的小年輕他見得多了，比如把辭職信摔在領導桌上的新員工，不肯陪領導喝酒怒摔杯子的90後...
在錢達眼裡，他們想要得到的不過是那種‘自尊心’。
那東西跟前途和社會地位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
所以錢達乖乖地站了起來，然後一臉誠懇地彎腰鞠躬。
“小陳，對不起。”
陳誠抬了抬手，道：“好了，我原諒你了。”
等錢達再次抬起頭來時，他燒餅一樣圓的臉已經紅得發紫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太胖了還是感受到自尊心受到侮辱的緣故。
等錢達坐下，陳誠才開口道：“錢總，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技術買斷的價格了。”
錢達笑道：“我剛才還在跟趙校長說呢。我們華農集團準備向農大捐贈一間價值100萬的實驗室，並與農大簽訂100萬的第一期校企合作協議。是吧，趙校長？”
趙峰冷漠地“嗯”了一聲。
“你們願意出多少錢？”陳誠直接問。
錢達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道：“鑑於整個漢西省其他農品公司都不願意參與這件事，華農集團本著造福農民的思想，除了前面的條件，我們願意再出300萬現金，買斷抗倒伏溶液的全部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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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陳誠板著臉，錢達陪笑道：“小陳，市場經濟就是這樣，有市場才有售價，沒市場就沒地兒賣啊！”
陳誠不說話，就盯著他。錢達笑了一會兒，自知沒趣，便用喝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一個人能賤到這個份上，陳誠也算是見識到了。
此時的趙峰已經被錢達氣得不行了。
他想到錢達居然如此下作，之前還跟他笑眯眯地說要捐贈實驗室，還要校企合作。
原來這些都是他想要壓價的卑鄙手段！
作為一個副校長，卻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這是對他尊嚴的侮辱！
可他又不能發作，因為錢達用錢捏住了農大的脖子。
為了農大的存續，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尊嚴。
三人尷尬地坐了一會兒，陳誠才長出一口氣，掏出手機，翻出剛才收到的周開的簡訊，將手機遞給趙峰。
“趙校長，這句話是你來說，還是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