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煜站在大廈的門口，吹著迎面而來的冷風，不過這風可比樓頂上的要弱多了。
周渝說他會親自去找老秦，讓柳煜在樓下等著，大概是他還有什麼事情要和老秦吩咐的吧。
孫孟冉被柳煜送回了江漣的房間，他託白雨馨稍微照顧著點這丫頭，以防她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這丫頭原本是打算跟著柳煜一起去的，柳煜好說歹說才把她勸了下來，讓她安安分分地呆在這裡。
反倒是江漣的反應讓柳煜有些意外，原本他以為自己說要要出門幾天，昨天才剛剛見到自己的江漣應該也會吵著要跟著一起的，但江漣卻只是笑著和他說要注意安全，不要勉強，早點回來——甚至一旁的白雨馨說的話都比她要多。
不過事實上，柳煜也大概知道江漣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所以他也並沒有過多的去在意。
那麼，接下來就該制定一個行程了，雖說大概的目標已經確定下來，但具體的行進路線還沒確定，要小心繞過華納海姆的勢力範圍才行，不然的話很可能會被攻擊。
柳煜取出周渝給他的摩爾斯鎮的地圖，開始規劃起來。
“如果你要去港口的話，我個人建議走這條路線比較好哦。”一隻手突然從旁邊伸了出來，指著地圖上的一點，“雖說這麼走似乎有點繞遠路的意思，但是比較安全，最近的那條路線上確實不存在華納海姆的勢力範圍，但卻是一片正在爭奪中的區域，他們也很可能會派人到那裡進行埋伏和偷襲，想要安安穩穩地透過可能會比較麻煩。”
柳煜指著地圖上的另一點，問道：“如果是到這裡去呢？”
“那裡啊，那裡是一所工廠，廠房附近基本已經被對方控制了，所以我個人建議你還是不要去那邊比較好。先不說你的安危問題，你要是被抓住了，我可沒法向老師交代。”
“這裡呢？”他又指向另一點。
“那裡是生活區，不過實際上大部分樓房都被毀壞了，而且也沒通電，住在那裡挺不方便的，所以我們雙方都沒有向那裡發展的意思，但僅僅用於藏身的話算是個好地方，你是想找什麼人麼？”
柳煜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問道：“這裡呢？”
“招待所，這種規模的小鎮，又是在海島上，理所當然不會有酒店這種東西，但為了應付偶爾會有上島的人，所以姑且還是建了一棟招待所，用來給那些人暫時性的居住。那裡也是斷電的，不過除此之外，儲存地比生活區要完好一些，另外它邊上就是醫院，醫院已經被我們控制了，所以那邊你想什麼時候過去都行。”
“你也要跟著我麼？”
“你不願意麼？”陸行笑嘻嘻地說著，看上去和他的老師周渝一模一樣，“老師把我叫到這個地方來，有一部分原因是送一些不太方便的東西給他，另一個原因就是讓我來幫他保護一些人的，說到底，他就是讓我來給你當保鏢的。”
“我不需要，你可以回去，然後幫我保護孟冉還有姐姐她們。”柳煜說道，這傢伙從之前周渝讓他帶路幫柳煜取來一把槍一盒子彈外加一天分量的食物以後，就一直緊跟著柳煜，再也沒離開過了。
“可是我覺得跟著你比較有趣啊，那幾個人呆在大樓裡，不會有危險的。”陸行說道，“基本上，老師是讓我隨意行動的，能夠命令我的只有老師，你不想我跟著你的話，還得請你去和老師說一聲。”
“……算了，你跟著吧，不過，既然是我的保鏢，那就要聽我的指揮，可以麼？”
“一定程度上我會照做的，你也得給我自己判斷的權力啊。”陸行一邊說著，手伸入口袋取了一包煙出來，剛想抽出一支，看了柳煜一眼，問道：“來一根？”
“我不抽菸。”柳煜拒絕道，“我也不希望你在我身旁抽菸，想抽的話就離我遠點，不要讓我聞到。”
“唔……好吧，我也不是什麼老煙槍，還是忍得住的。”陸行將香菸放回了口袋中。
柳煜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你說，你是周渝的學生？”
“對，我是他的弟子，我身上的所有本領基本全是他教我的，在公司裡我就像是他的秘書一樣的人物——你知道的吧，我們公司。”
“我知道。”柳煜點頭，說道：“那你應該也認識楊欽咯。”
“楊欽？我當然認識啦，她是我師姐嘛。”
“師姐？”
“對，師姐。雖然我實際年齡比她大，但是她成為老師學生的時間比我早啊，那我只能叫她師姐咯。不過她似乎很不喜歡我叫她師姐，因為她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老師的學生，只不過老師讓我叫她師姐，那我就叫了，我聽老師的。”
“她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周渝是她的老師？”柳煜回想起之前楊欽提起周渝時的樣子，那確實不是一個學生對待老師該有的態度。
“嗯……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陸行摸著下巴，回憶著那段對他來說已經比較久遠的往事，“我記得似乎是，在老師之前，師姐的那一身本領全部都是向另一個人學習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個人才是她真正的老師，但那人後來似乎是死了，然後老師便接手了師姐，負責繼續訓練她並幫她安排公司的各項事宜，代替了原先的那個人，成為了師姐的老師。”
“在周渝之前還有一個人麼……”柳煜沉吟道，“關於你師姐，你知道多少？”
“你指哪方面的？”
“不管哪方面……她是怎麼進赤潮公司的？”
“這我不太清楚。”陸行搖了搖頭，“我進去時她已經在公司裡了，當時我也很驚訝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竟然會在這種公司裡面工作，當時我是二十歲，我以為自己已經算是很年輕的了。”
也就是說，楊欽在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加入赤潮公司，並在裡面執行任務了麼。柳煜從陸行的話語中抽取著有用的資訊。
自己和她相差兩歲，那時候自己應該是十三歲，正在讀初二，初二那年……
“唔！”
他突然捂著腦袋蹲下了身，痛苦地呻吟著。
“喂，你怎麼了？沒事吧？”陸行在一旁說道。
“沒事……你繼續說吧。”柳煜擺了擺手，揉著太陽穴，慢慢站直了身子。
雖說他已經想起來了很多東西，但那些大部分都還只是模糊的印象，就好像打了馬賽克一樣，他知道自己的面前站著個人，卻看不清那個人究竟是誰。
每次，當他想要去除這層薄霧時，總會有一股莫名的阻力來礙他的事，將他擋在外面，無法真正地看清那些被過去的自己所封鎖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大腦鑽心的刺痛令他不得不放棄。
“你讓我繼續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和師姐接觸也不多，她每次都是獨來獨往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執行任務，即使回到基地也只是向老師交付一下任務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呆著而已，我和她基本也沒怎麼說過話。”
“你覺得我去問周渝的話，他會回答我麼？”
“問什麼？師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老師從來沒和我提過有關師姐的事情，雖然我也從來沒問過就是了。”陸行突然很好奇地問道：“你這麼關心師姐做什麼？你和師姐有什麼關係麼？”
沒等柳煜回答，另一個人就走了過來，頭上蓋著黑色的兜帽，說道：“小子，聽說是你自己指定讓我來跟著你？”
柳煜看向老秦，昨晚見他時因為是晚上，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個年紀不大的男性，此時才真正看清老秦的容貌。
看上去是個還算比較英俊的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頭髮看上去沒怎麼打理，亂糟糟的像鳥窩一樣，下巴上也有略腮鬍子，給人一種頹廢的大叔形象，但他的雙眼卻炯炯有神，正是一個狙擊手該有的如鷹般的銳利。
此外，他的臉上有幾處劃傷和擦傷，看起來曾經經歷過十分嚴峻的戰鬥，雖然身體被衣服著了起來無法判斷，但想必上面傷口也不會少，他的左腿腳踝處就似乎受傷了，走起路來動作有些不自然，看上去行動並不是太方便。
“你真的確定要我來保護你麼？”老秦注意到柳煜看向自己的左腿，知道自己剛才走路的姿勢被他看在眼裡了，便拍了拍那條手上的腿，示意自己可能會行動不太方便。
“沒關係，我們會照顧你的速度，不會讓你為難的。”柳煜假裝沒聽出來老秦話語中拒絕的意思，一臉善解人意的表情。
老秦的嘴角抽了抽，伸手拉了一下自己的狙擊槍，說道：“那就走吧，趕緊上路，也好早點回來。本來我在樓頂上帶得好好的，非得拉著我東跑西跑，柳煜小子，我可是要報酬的哦？”
“你要什麼報酬？”
“這個以後再說，總會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柳煜在心中思量了一下，答應了下來。
三人向著摩爾斯鎮的北面走去了，也就是碼頭的方向，那裡是柳煜計劃中的第一站。
*
“她還沒醒麼？”楊欽推門進來，看著睡美人一般的陸佳怡問道。
秦雨坐在床邊，向著楊欽搖了搖頭。
楊欽看了看錶：“多少時間了？”
“十七個小時了。”秦雨說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最近睡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而且怎麼都叫不醒，就像是昏死過去了一樣，要不是昨晚你說沒有異常，我都想送她回基地檢查一下了。”
“至少我做了簡單的檢查結果是並沒有什麼異常。”此刻楊欽也有些不太確定了，她昨晚讓葉秋瞳送她到兩人房間後，秦雨是醒著的，陸佳怡已經睡下了。
她和秦雨簡單打了聲招呼後也立刻休息了，具體有什麼事情她打算第二天醒來在和兩人說，不然現在和秦雨說了一遍過後又要和陸佳怡說一遍，她可沒這耐心。
然而第二天一早，秦雨和她都已經醒來了，陸佳怡卻仍然酣睡著。
隨後，秦雨才說出陸佳怡這段日子裡的情況。
最開始還好，只是偶爾會精神恍惚，聽不進人說話，但你要是看著她，走到哪兒都拉著她的手，她倒也很安分，像個洋娃娃一樣。後來似乎恢復了正常，不再出現精神恍惚的情況，但睡覺的時間卻變得越來越長，最開始只是十個小時，然後十一個小時、十二個小時——到現在竟然長達十七個小時。更可怕的是，在她睡著的期間，不論怎麼做都無法將她叫醒，若不是還感受得到陸佳怡那輕柔的呼吸聲，秦雨又是甚至都會懷疑床上躺的是不是一具屍體。
秦雨覺得，要是換了自己，怎麼也不會再床上躺十七個小時，那真的是睡覺都會睡得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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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陸佳怡卻並沒有這種感覺，相反，她不論誰了多久，醒來後都像是正常地睡了一覺一樣，絲毫沒有任何不適，睡了那麼長時間也不覺得餓，每天吃的東西還是就那麼一點。
“現在我也覺得，帶她回基地仔細檢查一下為好。”楊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