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冰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一個地產企業，一夜之間大廈將傾，比比皆是，除了資金鏈的問題，還有很多社會因素，遠的不說，北泰集團，便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萬福園和清北二中事故以後，諾大個北泰，門口羅雀，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她總是認為，在全國一片漲聲的大潮中，華宇集團不可能不去動這塊蛋糕，但也不能因動了蛋糕，而毀了多年積累起來的聲譽。
“如此約定，其實與我們賣一套，再從華宇拿一套有什麼區別？”陸子皓奇怪地問。
“當然有區別了。”沈若冰說：“賣一套，拿一套，那是零售，全部買入，則是批發。”
批發與零售的區別，利潤差距實在很大。陸子皓聽罷，呵呵一笑：“這個比喻很貼切，我無言以對。”
他喝了一口茶水，仍不甘心，繼續探討：“我總是覺得，我們的那套方案對於雙方來說，應該算是上策，對於你所說的社會風險，我也理解，但這並不是個問題，提高房價，我想並不僅僅是華宇集團，全市的其它企業在不久的將來，肯定會跟風而進。大形勢如此，你們應該沒有什麼所謂的風險吧。”
“當然我也清楚，你們不可能只在華宇集團拿房，其它企業肯定也要染指，大家或許能跟風而進，畢竟利潤高於一切，但問題又來了，你能說得動中凌嗎？”沈若冰沒等陸子皓的話音落地，便道，“中凌公司，在清北市建築行業，也具有風向標的作用，他們不跟進，會不會造成很多潛在的購房者持幣觀望？屆時，房價已經上漲，銷售停滯，這是一種很危險的動作。”
陸子皓聽到此，忽然沉默了。這個問題，是他沒有想到的。
思索良久，陸子皓說：“以一個中凌公司，扭轉不了目前的局勢，何況，中凌公司並不是一個李末能全部左右的，之前，我見過宏遠公司的藍總經理，她是持歡迎態度的。”
聽他說起藍嬈，沈若冰微微一笑：“在利潤面前，不要說藍嬈，即使是中凌公司的其它人，應該與大家一樣，存在迫切心理。但是，你可能並不知道，她們根本無法說得動李末，何況，她們對李末是言聽計從的。”
“可據我所知，中凌公司是有一部分公益事業的，賺取不到利潤，拿不到更多的土地搞開發，公益事業如何做？”陸子皓似是不信。
“事實雖然如此，房價會帶動地價上漲，但是，即使他拿不到土地，也不會做出一些違背她心願的事情來。”沈若冰說這話時，臉色微微有些紅。
中凌公司發生的一切，陸子皓雖然從側面一知半解，但並不瞭解實情，沒有理會沈若冰表情的變化，繼續堅持道：“我想，即使李總再堅持，也堅持不了多久，每平米兩千多元的利潤，他總是無法對集團乃至員工交待的。”
沈若冰覺得他的話並不是沒道理，當漲價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現象時，李末是否能堅持得住，還是個未知數。她沒有繼續接這個茬談判，而是話鋒一轉：“話又說回來，如果市政府覺得目前的房價已經超出了當地的發展水平，要進行調控怎麼辦？”
“這不可能。”陸子皓擺了擺手，說：“就現在情況而言，國家調控的目標主要是一二線大城市，對這些三四線的城市，還沒有出手的打算。”
“情況是會隨時發生變化的，這一輪房價的上漲，如果出現井噴現象，以陳書記的性格，不會坐視不管。”沈若冰擔心地道。
“我聽說，陳書記要調任省裡了麼？”陸子皓問。
“你的訊息真夠靈通的，什麼都清楚。”沈若冰歪著頭，看了看他。
“人在商場，不能獨善其中，總是要瞭解一些的。”陸子皓笑笑。
說到此，沈若冰忽然道：“對於這件事，我想，還是先觀察一下吧。”
陸子皓笑道：“是的，第一次約你，居然談起了生意，菜都涼了，我們趕緊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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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他們說了這麼多，居然誰都沒有動筷子。
兩個人相視一笑。這笑裡面，包含著很多層意思，他們見面，誰都沒想到會如此之快進入正題。
陸子皓來到清北，沒有直接去找沈若冰，他是想多瞭解一些情況，然後再與她見面，循序漸進，以達成此行的目的。當然，他的目的不僅僅於此，之所以選擇清北這座城市進行投資，他的心裡還是有一點點幻想的。
而沈若冰，從來就沒想到會在清北市再見到他，雖然他已經漸漸從她的印象裡抹去，但回國後遇到的第一份感情，又是無法割捨的。可是，當她與他真正見面時，已經完全沒了那種，兩個人的言語，不約而同地直奔工作而去。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時過境遷吧。陸子皓覺得，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並不圓滿，包括在合作的談判上。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包間裡靜得出奇，兩個人咀嚼飯菜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陸子皓並不甘心，還是打破了沉默，吃了兩口菜後，放下筷子，問沈若冰：“現在工作一定很忙吧。”
“忙，一天到晚忙得要命。”沈若冰也放下筷子，說。
“這是個快節奏的社會，經營一家企業，就夠忙的，何況，你還要經營一個集團。”陸子皓訕訕一笑。
“你不是也一樣嗎？”沈若冰反問。
“是的，原來在房地產企業工作的時候，是為別人而忙，現在呢，是為自己而忙，不過心境截然不同。”陸子皓感悟地道。
他的這些話不無道理，從實質角度講，為自己打工和為別人打工當然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雖然都是忙，一個是欣然，另一個則是漠然。
“是啊。”沈若冰看著他，說：“不過，有時候就在想，這都是為什麼，生活嘛，過得開開心心的，錢夠花就行了。”
“沒想到，你還會有這種心態。”陸子皓看了著她。
“不是麼？”沈若冰笑了笑，感慨地道：“一天到晚一根弦，繃得緊緊的，身心俱疲，什麼時候是個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