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陽光再次升起,梁喬走進單位大廈的時候,一路上碰到很多同事,似曾相識卻不記得對方叫什麼。張了張口,只剩寒暄道:“吃了嗎?”畢竟已經過去幾十年了,離職後誰還記得誰呢。
所謂同事無情誼,梁喬也是這一次重生才覺得,這話確實有道理。
畢竟無論在哪,擁有權力的人總是少數:市場部經理,市場部總監,市場中心總裁,每個位置都只有一個人。前世他一直沒有搞明白,這一切不是靠錦囊妙計可以得到的,這一切靠得是淋漓的鮮血。
八點四十五,他坐到座位上。
看張婧也剛來,她今天穿了條天藍色的裙子,一件稍厚的藏青色小坎肩,一雙裸色高跟鞋襯托著修長的雙腿。和人說話的時候,不時點頭發笑。每個人都在預先恭喜她,她也不由自主發笑,讓波浪卷顯得更浪了。
坐下來還沒十分鐘樂呵功夫,東方網SP欺詐話題便成了右下角推送新聞,他們的客服電話一時間被打爆了,各論壇為排除自己被收買的嫌疑,拼命發出宣告,又把原始帖子置頂。
看著自己親手製造的一切,深感即便是當年的他,也恐怕難以迴天。
此時,張婧卻還沒意識到危機正在降臨,她居然拿起來化妝盒,塗起來口紅。
五分鐘後,高層要市場部立刻滅火,市場中心老大祁鵬在郵件裡指示:“要熄火,要徹底熄火,要儘快熄火!此事市場部責任重大!”
十分鐘後,張婧被叫去開會,與會的全是總監級的,只有她一個馬上要上位的部門經理。她進去的時候,還陽光燦爛,等到出來的時候,臉色就已經變了。
司圖發資訊:“她一定是束手無策了。”
“這就對了,我們就是要她這樣。”梁喬說。
上午她給大家布置任務:“時間不多了,這件事越發酵越嚴重。我就不廢話了,處理好事,不只是我,公司高層也會看得到的。”語罷,又看看梁喬,還特地補充:“處理好這事,之前什麼恩恩怨怨的,不重要了!我大人有大度!”
這算交易嗎?梁喬想笑,漂亮女人總是這樣,以為自己一個笑臉,就可以買掉所有恩怨。她們跟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比自己笑臉值錢的東西,比如權力!比如金錢!
直到快中午這件事還毫無解決的跡象,媒介策劃沒有給出的方向根本不能解決這件事,一切還在高速發酵。張婧雖然坐在椅子上,沒什麼動靜,可她不時回頭看看梁喬,焦慮寫在臉上,意思和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差不多了。”梁喬給司圖發消息。
“好。”司圖回。
梁喬鎖了螢幕,靠在椅背上,自己和司圖一宿的辛苦,現在成敗在此一舉了。
中午和大家吃飯。
張婧果不其然主動地坐過來,還故意坐到梁喬對面,對他露出虛情假意的笑,和大家討論這件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我也真是倒黴,馬上要上任了,居然遇到這種事,剛才溫明說,這件事我必須處理好,否則……”
她唉嘆起來,眾人紛紛出主意,當做自己的投名狀:“我們能不能先花錢,讓這個發帖人停止追究呢?這樣沒有苦主,大家會慢慢澹忘整件事。大家的記憶力是有限的……”
“這個方桉被否掉了。”張婧失望地擺擺手。
梁喬心裡明鏡似的,這事要是做砸了,她想當市場部經理的願望,只能遙遙無期了,沒準還會被迫離職。她現在心裡壓力不定多大呢,所以現在才會坐在自己對面,露出可人兒的樣,給自己看。
只可惜,她選錯人了。
張婧終於說話了:“小梁,我發現你挺愛吃小排面,你家是蘇省哪的來著?”
“我是河北的。”梁喬一句話便把她噎住,其實自己家是哪的,他早告訴過她。
下一刻,司圖抓住機會忽然,說道:“小梁,我是覺得大家的方桉都過於軟弱了,其實我們應該強硬一點。首先應該透過公司法務部起訴這傢伙,其次指出我們東方網並沒有亂扣費,並且聯合其他幾家網站,做個宣告……”
他如此說,看著梁喬,像在徵得他的意見。
張婧聽著,不置可否,明顯是拿不準主意。
眾人議論紛紛,“這樣是不是太強硬了?”
“那你現在還能有什麼方桉嗎?”司圖直接反問眾人。
眾人啞然的時間,張婧迫不得再次把目光轉向梁喬,眼睛裡寫滿梁喬你要是做好了,我的身體都是你的。
“只可惜一眼假!!!”
幾十年的情感經歷,這點花活在梁喬眼中,既沒有天真,也沒有善良,還不如幼稚園的孩子。
“這坑必須讓她跳!!!”
轉刻,梁喬忽然回應了她的笑意,就好像真的被她騙了,跟道:“這個方桉……你是不是要和溫總監商量一下?”他只說了這一句話,但臉上表情,卻像是很認同司圖的意思。
張婧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松了口氣……
眾人立刻跟道:“對啊!我覺得這個方桉可以的。”
“不用了,我下午就把司圖的意思做出來,發郵件你們去執行就可以了。”張婧的臉色突變,立刻回到冷漠,翻臉比翻書還快。而且全然不管這方桉是司圖提的,一副已經這是我的意思。
“無恥!”
梁喬心裡說,但臉上也很快回到冷漠,和司圖對視。
中午他們收到張婧的郵件,梁喬立刻行動起來,生怕再慢點,總監會追上來阻止。同時他還冒險,給張婧又發了封勸不要這麼幹的郵件。打賭以她的性格,不會再關注郵件了。
果然一下午張婧只執著於操作整件事,他們把律師函發到網上,又配合媒介找關係,花錢刪帖。還有來自梁喬私下找人發的拱火文,下午更熱鬧了。
“東方網真是店大欺客,無法無天了!!!”
一時間議論起來,還沒到下班就成了媒體熱議的焦點,東方網這次算徹底被放在火上烤了。市場部電話被打爆了,各個媒體的記者問他們到底要怎麼處理這件事:律師函算是明著威脅消費者嘛?
一時間公司高層震怒,市場中心總裁大罵總監溫明。
出了中心總裁辦公室,一肚子氣的溫明直接走到張婧面前,厲聲呵斥:“你怎麼搞得?好歹方桉出來,你要告訴我一聲啊?”
“我……”
張婧一時說不出話,像是被食物噎住了,滿臉憤怒。
看看司圖,又看看梁喬,有那麼一刻,她似乎是覺察出來什麼了,立刻指著梁喬,甩鍋:“是他的主意。”
“方桉是你發給我們的,中午討論的時候,我覺得不妥,還讓你給總監看一下,對不對?”梁喬直截了當拒絕背鍋,還反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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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梁喬這話問得,一時語塞,張婧瞪大眼睛。
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梁喬裝到套裡面來了,無論是司圖的建議,還是梁喬的笑臉,他們無非是想讓自己相信這個方桉可以解決一切,再把這個方桉變成自己的,而不是司圖的。
這真是個精緻的連環扣,想出來簡直是難若登天,根本沒法解釋得清楚。
張婧一時間啞口無言,感到無比冤枉,去尋求眾人幫助。
可這些人都是牆頭草,才不會為了張婧背黑鍋。
轉刻,他們便審時度勢的用表情,告訴溫明:一切都是張婧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