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草葉子上都掛著露珠，草叢間偶爾能夠看到青蛙撲騰著跳過去，濺起的水珠將乾燥的泥土也沾溼出幾個小黑點。
蘇雲的家鄉是江漢之間的一塊平原。
四顧望去，若不是被屋舍阻擋，彷彿可以看到天外去。
視野極遼闊，人在天地中心就有了某種哲理的意味。
小球超專業的拍攝剪輯水平很好地展現了這樣一種意境，從高空俯視蘇雲因為騎車而飄蕩起來的背影，也帶上了飄逸的感覺。
村子裡雖然極寂靜，但路邊的田野上其實早有人在忙碌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對於農業尤其如此。
騎著車順著小路經過自家田地的時候，蘇雲爺爺果不其然正在一塊鋪著塑料薄膜的地間除草。
“爺爺！”蘇雲停下車，遠遠喊了一聲。
爺爺看到他想過來就阻止說道：“不用過來了！是要去你奶奶那裡嗎？趕緊去吧！”
直播間裡的人聽了，便好奇問道：“主播，你奶奶去哪了？”
也有人說道：“爺爺這麼大年紀了還在田裡忙呢，真不容易。”
“主播還得加油啊，有錢了，就可以讓老人不要辛苦了。”
蘇雲點頭說道：“老人總是會想著儘量幫兒女分擔一些壓力的。大家或許還沒注意到吧，我們這個村子這個時間還在的年輕人真的非常少了，壯年的大人們已經很少種田了，基本都在外面打工，每年也就過年的時候熱鬧一陣子，不到半個月又恢復成這樣子了。”
“留守村，我知道。”
蘇雲呵呵笑道：“主播我也是留守兒童呢。”
“唔，主播真可憐。”
“抱抱。”
“……”
“呵呵，我覺得沒什麼可憐的啊。”蘇雲笑道：“其實每一種經歷都是財富，要是沒有經歷一些事怎麼會知道自己幸不幸福呢？怎麼會珍惜已經擁有的事物呢？是不是？雖然矯情吧，但是這是事實。”
“很多人或許從生下來就跟親人待在一起，但是他們反倒不喜歡，把它當牢籠，結果卻適得其反。”
蘇雲的話讓直播裡有片刻的安靜。
“會咬人的大眼兔送給主播煙花*66！”
“不自由的小魚兒送給主播啤酒*10！”
不自由的小魚兒說道：“單單這點就挺佩服主播的。這碗雞湯我喝了。”
“666，已試毒，不是毒雞湯，可以喝。”有人起鬨。
“咦，怎麼這麼多人線上，卻沒什麼人說話啊？都是殭屍粉嗎？”
“我女朋友還在睡。”
“什麼意思？”
“呵呵，沒什麼意思……”
“靠，你就是有什麼意思！”
……
半刻鐘之後，蘇雲將車停在了街道旁邊。
早上的街面很熱鬧，尤其這一處，顯然是一個早市。
春日的早上其實天氣還有些微涼，但是很多人只是穿著一身短衣短褲踩著拖鞋就出來了，等在路邊的早餐店旁等著打包，早餐店裡也有不少人吃著各種小吃，很有市井生活氣息。
“主播來這裡幹嘛？吃早餐嗎？沒必要跑這麼遠吧？”
“這裡跟我家鄉很像，都是小城市，住著很舒服，就是不好賺錢。”
“是啊，要是在家裡也能夠賺到錢，我也不會出來。誰願意背井離鄉啊？”
“突然又好想吃家鄉的肥腸米粉了，可惜前海吃不到正宗的。每次回去都吃一大碗才滿足。”
“我家的烙餅也是一絕啊，抹一層辣醬那個香啊。還有油條，雖然我現在住的地方附近也有油條，但是就是沒我家的好吃。”
“你們別說了，剛醒就聽你們談這個，餓死了。”
“主播家鄉有什麼特色小吃，給我們介紹介紹啊。”
“……”
這會兒已經有更多的人醒來了，加入了聊天的隊伍。
熱熱鬧鬧的，即便蘇雲不說話，大家也不會無聊，況且還有著小球隨時用最好的角度將帶著藝術般生活氣息的畫面傳到直播間裡去。
蘇雲眨眨眼，笑道：“我來找我奶奶啊。”
“哇，奶奶在這？”
“奶奶來幹嘛啊？不會是在這裡賣早餐吧？”
蘇雲呵呵笑道：“當然不是了。我奶奶經常來賣菜的。”
“擦，主播還笑，奶奶這麼辛苦你還笑得出來，奶奶白疼你了！”
“就是，主播我看錯你了！”
“主播打破我的幻想了，取關了！”
“……”
看直播間裡大家義憤填膺的樣子，蘇雲卻沒有怪大家的想法，搖頭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了。”
蘇雲沒有去那些誘人的早餐店，而是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就往左邊一條往裡延伸的路走進去。
原來這裡面是一處菜市場，不大，但是卻是周邊居民日常買菜的地方。
靠著路邊是一溜兒的地攤，沿著四方形的菜市場邊沿鋪了一路。
三三兩兩的市民提著手袋在地攤上悠閒地走走停停，看到感興趣的就蹲下來問問價錢。
就是這兒了。
蘇雲扭頭四處尋找的時候，小球也在隨著轉動，大家看著直播間的畫面，就彷彿自己就是蘇雲似的。
直播間裡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稍遠處坐在一張小凳子上的老人。
“停，我看到奶奶了！主播別動了！”
蘇雲也幾乎同時看到了。
蘇雲奶奶穿著樸素的衣服，正坐在一張小凳子上守著自己前面用蛇皮袋鋪成的小菜攤子，她的腰間挎著一個黑色的錢袋子。
不過奶奶正在跟旁邊攤位上的一個老人也聊著什麼，另一邊一個中年婦女也時不時插過來幾句話。
“嘻嘻，奶奶這個裝扮好萌啊。”會咬人的大眼兔萌點比較多，以前是覺得蘇雲萌，現在輪到蘇雲奶奶了。
“奶奶真不容易呢，年紀這麼大了還要出來賣菜。”也有人感嘆。
蘇雲自然知道農民賺錢不易，農事的辛苦與操勞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永遠不會有切身體會的。
蘇雲和哥哥從小就是在地裡摸爬滾打過的，播種、培苗、澆水、割稻，幾乎什麼活都幹過，以至於長輩們就經常用“不好好讀書就得回來種田”激勵。
夏天時為了躲過很早就會變得毒辣的太陽不得不凌晨四五點就起來開始忙碌，而有時候田地太多，為了抗旱，即便澆水到深夜也是常事。
起早貪黑四個字，從來不是敲出來這麼簡單。
而地裡刨食的收穫，往往沒有付出的多，甚至是很少。
“奶奶賣的東西好少喔，這是豇豆嗎？還有幾個青辣椒。”有的人認識，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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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才能夠賣幾個錢啊？真心酸呢。”
“主播還不趕緊帶你奶奶回去啊？這麼辛苦。多少錢？這些菜我全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