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亞娜，作戰會議結束了。”
推了推很久之前就陷入了呆滯中的同伴，布洛妮亞輕聲地道。
回過神來，看著空蕩蕩僅剩下了自己和布洛妮亞兩人的議事廳，琪亞娜良久才開口道：“……哦，我知道了。”
少女的回答僅此一句，隨後便是長長的沉默。
“……布洛妮亞, 你也覺得我應該放棄去救芽衣嗎？”
用沒有半點兒焦距的目光茫然看著身前，琪亞娜往日裡充滿活力的聲音此刻顯得空洞無物。
看著眼前神色頹然的白髮少女，布洛妮亞心中忍不住地開始滴血，黃昏的光暈穿透窗戶灑落在女孩不帶絲毫表情的蒼白面龐上，卻無法為其添上哪怕一絲一毫的暖意。
“布洛妮亞不會放棄芽衣姐姐的！”臉色微沉，布洛妮亞用無比鄭重的語氣說道, “但是，我們也不能毫無準備地踏入陷阱, 芽衣姐姐也不會希望這種事情發生的。”
聽到布洛妮亞的話，琪亞娜先是不由一愣，旋即咧嘴一笑，雙眸眯起流露出與平日裡別無二致的陽光和活力來：“嗯，放心吧，我不會魯莽行事的。”
是啊，連布洛妮亞都沒有放棄救援芽衣的念頭，她又怎麼能就此放手呢！？
在天命總部以及長空市的時候，芽衣面對的同樣是強大到無法戰勝的敵人，但對方卻直到最後一刻也沒有屈服。
如果她連嘗試一下都不肯的話，以後又有資格站在芽衣身邊呢？
“笨蛋，也成長了啊……”
見琪亞娜如此快就恢復了過來，布洛妮亞不禁微笑著搖了搖頭。
倘若是以前的琪亞娜，恐怕只會不管不顧地衝進支配劇場吧。但現在……雖然不清楚對方打算怎麼做，可布洛妮亞相信此時的琪亞娜一定不會莽撞到一頭栽進陷阱裡去的。
儘管從大局來看，不理會支配之律者的條件，對此視而不見才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因為此時人偶們的行動雖然猖獗, 可人類也已經找到了應對的方法。只要她們方不自亂陣腳，討伐第十律者將會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倘若只是為了打敗第十律者，這是最理智的方桉，但卻不是她和琪亞娜會做出的選擇。
而且面對支配之律者，她們也並非全然只有劣勢。第十律者之所以會如此迫切地想要奪取空之律者權柄，不正是由於人類的棘手，讓她預見到了自己必將破滅的結局嗎？
當支配劇場的關隘失守，三大組織的部隊降臨支配劇場，不論第十律者在此前奪走了多少位律者的權柄，在人類力量的面前都只有被毀滅這一個下場。
但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對方沒有奪得空之律者權柄的前提下！
一旦擁有了操控虛數空間的力量，第十律者便能隨意改變支配劇場與現實空間的連結，人類方就永遠無法破解支配劇場的秘密了。
在虛數空間的領域，沒有人能夠追上空之律者的腳步！
當然，如果明羽還能隨意行動的話，她們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動。可如今……
看了眼天空中那座在黃昏光暈下依舊銀光熠熠的聖潔神殿，布洛妮亞忍不住地輕嘆口氣。
事到如今，她們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拍拍臉頰驅散走內心的頹唐，布洛妮亞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布洛妮亞, 只靠我們是救不出芽衣的。你先去找姬子老師，她應該會有辦法的。”
眼眸微轉，冷靜下來的琪亞娜向眼前的灰髮少女吩咐道。
“那你呢？”
沒有反對, 布洛妮亞歪了歪腦袋問道。
“我去找班長，她或許知道該如何對付第十律者。”
不緊不慢地說道，琪亞娜的聲音裡充滿了有條不紊的從容，令人難以想象這個女孩竟會是被叫作草履蟲的笨蛋。
“嗯。”輕輕點頭，布洛妮亞看向琪亞娜的眼神中閃過一縷驚異，“我一定會努力說服姬子老師的。”
少女心底明白，只憑她們的力量是無法救出芽衣姐姐的，所以她們必須尋找一切能夠藉助的力量。
“趕緊行動起來吧，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右拳向前伸出，琪亞娜咧嘴笑著說道。
“為了芽衣姐姐。”
輕聲地道，布洛妮亞抬起頭來迎上了琪亞娜堅定而柔和的視線，同樣伸出了自己的拳頭。
彭！
一大一小的兩隻拳頭碰在了一起，不大的聲音在這個寬闊的議事廳中擴散傳蕩，卻沉重宛若軍隊出征前響起的戰鼓。
…………
離開議事廳，與布洛妮亞分別後的琪亞娜並沒有如自己所說的那樣去尋找符華，而是拐了個彎後敲響了戰備處某個男人的辦公室。
“琪亞娜，你怎麼來了？”打開門來，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白髮少女，瓦爾特顯得有些驚訝，“我能明白你想要救援同伴的心情，但這件事……”
“不，瓦爾特先生，我不是來要求你幫忙說服愛因斯坦博士她們的。”見瓦爾特誤解了自己的來意，琪亞娜連忙解釋道，“這一次，我希望您能告訴我坍塌律者核心的方法！”
“坍塌律者核心？你怎麼會知道……”
忍不住地後退一步，瓦爾特看向眼前女孩的眼神中不由帶上了一絲驚駭。
“我知道的，在和第二律者的戰鬥裡，為了不讓對方獲得理之律者的力量，您曾嘗試過坍塌自己的律者核心。”
直直盯著男人的眼睛，琪亞娜用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說道。
“你是從空之律者的核心裡看到的？”迅速想清一切，瓦爾特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同意少女的要求，“放棄吧，我不會告訴你的，這不是你應該使用的……”
“我應該知道這個！”出聲打斷道，琪亞娜勐地上前一步，俏麗的面容上寫滿了斬釘截鐵似的決心，“為了不讓第十律者獲得空之律者的權柄，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事實上，救援芽衣最大的難題從來不是第十律者有多麼強大，而在於如何阻止對方奪取空之律者的權能。
根據愛因斯坦等人的推測，第十律者奪取其他律者權能的條件就是對方在支配劇場裡使用力量。
倘若只是與第十律者戰鬥，琪亞娜自然可以做到不動用律者力量。但若要保護芽衣不受傷害的話……
既然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使用空之律者的力量，那她就要確保自己有在最後關頭防止權柄被奪走的手段。
而坍塌律者核心，就是琪亞娜所能想到的唯一手段了。
只要她能在源頭上銷燬空之律者的核心，自然就可以打破第十律者的計劃，避免空之律者的力量被篡奪了。
“琪亞娜，你……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不禁一愣，瓦爾特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問道。
“我大概會死吧。”
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琪亞娜用輕描澹寫的口吻回答道。
一枚律者核心級別的能量在體內完全爆發開來，即便她是靜謐寶石的持有者也絕對難逃一死。
“那你還……”
“為了守護最愛的人，我願意獻上自己的生命！”一字一頓地說道，琪亞娜的聲音透著無法動搖的堅定，旋即又不由靦腆一笑，“如果是臭老爸的話，應該會這麼說的吧。”
看著女孩嬌花般的笑靨，瓦爾特卻是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只能搖著頭沉沉一嘆：“如果齊格飛先生在的話，一定會阻止你的……”
“所以才要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啊。”吐了吐舌頭，琪亞娜狡黠地道，彷佛一隻趁主人不在家時偷偷熘進廚房的小貓，“而且，大姨媽她們那邊也拜託瓦爾特先生咯～”
“哪怕我不同意，你也會用自己的方法做這樣的事吧？”
看著女孩藏在了背後，卻毫不掩飾地自肩膀露出一截來的棒球棍，瓦爾特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來。
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就會不顧一切地去達成，哪怕要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絕不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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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琪亞娜不愧是那個男人的女兒，不愧是卡斯蘭娜嗎……
“嘿嘿～”
將棒球棍塞回虛數空間中，琪亞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可以告訴你坍塌律者核心的方法，但我也要你保證，除非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一定不準使用這一招！”
一手按在了女孩肩膀上，瓦爾特用無比凝重的語氣說道。
如果無法阻止少女的話，那他至少要確保對方不會隨意揮霍自己的生命。
迎著男人父親般沉重的視線，琪亞娜不由一愣，旋即收起所有的嬉皮笑臉，用同樣鄭重的聲音回應道：“……好！”
…………
推開那扇無比熟悉的門，布洛妮亞看見的是沒有絲毫驚訝，彷佛早就等候著自己的紅髮女子。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過來呢。”手指纏著自己的頭髮繞了繞，姬子咧嘴一笑說道，那澄澈而溫柔的目光似乎早已看穿了少女內心的一切思想一樣，“既然你都來找我了，那就說明你們已經做好準備了吧？”
“姬子老師，我……”
腦袋不由自主地垂下，布洛妮亞有些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在作戰會議上，德麗莎三令五申地禁止她們同第十律者戰鬥。但最終，她們卻還是選擇了違抗……
“沒關係，我都明白的。”輕輕擁住了布洛妮亞的身體，姬子將女孩腦袋按在了自己懷裡，“其實德麗莎也很想救芽衣的，只是她的身份不允許她任性而已，希望你們不要怨她……”
極東聯盟不是曾經的極東支部，複雜的人員構成使得德麗莎每做一件事都必須考慮多方反應，沒有任意妄為的資格。
“嗯，我們都知道的。”
在姬子懷裡放鬆了下來，布洛妮亞輕聲地道。
雖然身份上貴為極東聯盟的盟主，但德麗莎平日裡對待她們卻與在聖芙蕾雅時並無二致，少女又怎麼會因為這一件事就心存芥蒂呢？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所以我不會說什麼讓你們在基地好好呆著這種話。但不論發生什麼，我對你們都只有一個要求……”手掌壓在了女孩纖細的雙肩上，姬子臉孔瞬間板了下來，琥珀色的眸子閃著深邃而厚重的光彩，“哪怕是捨棄了律者的力量也好，你們必須一個不少地回來！”
“布洛妮亞，收到！”
雖然沒有向眼前的女子敬自己幼時所慣用的禮節，但少女眼中的認真卻一如那段充滿冰雪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