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賀今朝的話，牛有才重重的點頭，去哪不是吃飯吶？
尤其是方才那個狗秀才來前路上跟自己說說笑笑，可轉眼到了“土匪窩”就想弄死自己，他好獨佔那一千兩銀子。
可是錘匪頭子賀今朝嘴上說著要殺了自己，並沒有真的動手。
“小人願意跟著鎮撫使幹。”牛有才給賀今朝跪下。
“在軍中要叫大隊長。”劉二虎臉上掛著笑容，這人絕對是勐將坯子。
到時候去前排撞敵人的盾牌，絕對一撞就能撞開。
“快起來。”賀今朝親自把牛有才扶起來：“城中情況如何？”
“我接觸的人，都盼望著大隊長能夠佔據五寨縣。”牛有才坐在一旁：
“因為地都三姓給佔了，許多農民，都來縣城打工為生。
按照大明律，這些人都是逃農，沒有人會好好對待他們，許多人都被騙去當礦工，狠點的便加入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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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行就是明代的街熘子，古惑仔，非主流，開始盛行於蘇州。
蘇州的少年郎們身著奇裝異服，梳著各種“時髦”髮型。
喜歡穿著短衣（其實也是窮），露出胳膊上的紋身，與大宋的潑皮屬於是師出同門了。
因為水滸傳的盛行，這些人歃血為盟，發下誓言要共患難，同富貴。
開始的時候真的替天行道，可惜這幫人幾乎都是窮鬼，想當大俠可以，但首先得解決一日三餐。
大俠也是要吃飯的，所以有些俠少進行了產業升級，變身惡少。
打行惡少們，很快風靡東南，為各地不良少年所效法。
南京城中“十步之內，必有惡草。百家之中，必有莠民。”
惡少年群聚夜遊，以詐謀拳勇，欺負老弱。
浙江、安徽、廣東、山西等地都有打行成立，惡少們攜帶武器，聚集成群，橫行市井，無視官府。
惡少們甚至要提高自身技能，即根據客戶訂單要求，你要被打的人他是三個月內死，半年內死，還是一年後死，選擇不同的力度。
嘉靖時期翁大立決定整治這些人，還老百姓一個安寧的生活，結果他差點被害死。
打行到了萬曆時期越發的壯大，惡少們合夥詐騙劫掠，橫行霸道。
他們被豪門鉅富所包庇，這些人則利用打行欺壓平民。
從而幫助地方士紳獲得萬曆時期官府缺官空出來的權力。
賀今朝聽著眼前這個壯如牛的傢伙，竟然沒去混社團，搞個紅花雙棍之類的。
而是老老實實賣力氣扛大包過活，不得不說是個老實人。
規矩只是給守規矩的人制定的。
在大明這幫不守規矩的人操持下，最終受傷的只能是守規矩的老實人。
“你怎麼沒去打行混飯吃？”
聽到賀今朝的詢問，牛有才喝了碗冰冰涼涼綠豆湯：
“想過，但是我娘不讓我去，說我沒那個腦子，容易被人坑死。”
“哈哈哈。”
帳篷內笑成一片，要不是賀今朝不濫殺無辜，換個別人來，說不準真要被那個秀才嚴華說動，先砍了牛有才再說其他。
嚴華擦著腦門上的熱汗，惴惴不安的往回走。
這下子想要投靠賀今朝，反倒被反賊瞧不起了。
嚴華很是憤怒，他一點當主公的樣子都沒有。
我嚴華好歹也是個大明秀才，你不來一出倒履相迎也就罷了，偏偏還看不上我。
你只不過是個驛卒，本就是個低賤的狗東西，還敢看不起我輩讀書人？
賀今朝，你給老子等著，我必定讓你後悔今日拒絕我投靠的決定！
嚴華站在吊籃裡，看著遠處的錘匪大營，眼裡露出濃濃的恨意。
等嚴華被吊籃吊上去，眾多守城士卒都看著他。
他們都知道知縣是派人去議和，想要讓錘匪撤軍。
嚴華被人阻攔，煩躁的道：“你們好好準備守城，錘匪賀今朝說一個時辰後攻城，城破之後，雞犬不留。”
眾多臨時拼湊的士卒聽到這話，皆是一臉錯愕。
出去談，就談了個這麼結果？
要是錘匪真來攻城，那該怎麼辦，誰能打得過賀今朝？
嚴華很快就被帶到了縣衙內部，無論是知縣還是幾個有頭有臉的士紳，都在看著他。
“就是這麼個情況。”
秀才嚴華兩手一攤，在他的描述下，賀今朝根本就沒法溝通，一萬兩銀子太少了，上來就砍了牛有才的腦袋。
“這可如何是好啊？”
知縣宋榮一下子就癱坐在椅子上。
賀今朝一個時辰後攻城，再不投降，城破之後雞犬不留！
訊息迅速傳播開來，守城士卒以及地主士紳惴惴不安。
但佔據大多數的百姓以及遊民，則是心中異常欣喜，這話八成是官軍的人故意說出來的。
錘匪賀今朝在晉西北這一片的信譽程度，可要比大明官府高出許多倍。
這幫狗官軍誣陷錘匪破城之後，會雞犬不留？
狗都不信，但雞興許會被宰了端上餐桌慶祝。
“你說的都是實話？”施老爺子聽完之後並沒有慌，而是審視著嚴華。
嚴華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施老爺，我嚴華自是如實相告，如若不信，可再派人前去。”
“不必了，來人，把這個通敵的賊子給老子砍了，掛在旗杆上，告訴守城士卒，膽敢通賊，就是這個下場！”
施老爺子話音一落，便立即有心腹家奴抓住嚴華，直接往外拖。
“施老爺，我並無過錯，為何殺我？”
嚴華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回來送信也是個死。
“我說你通賊了，便是通賊了。”
“大人，救我。”
施老爺子一揮手，家奴不等嚴華再辯論，抽出刀來，當堂砍下他的腦袋。
鮮血留了一地。
知縣宋榮慢字還沒喊出口，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害怕自己也被砍了。
施老爺子澹然一笑，都到了這份上，再示弱是被人看不起。
既然那錘匪賀今朝不給老夫面子，就讓老夫看看你是幾斤幾兩？
誰還不是從大明匪寇起家，並且成功洗白的？
像他這種山大王，自己砍下的腦袋，沒有十個也有五個，要不然如何能佔據麥芽山一帶大批礦洞。
“諸位，既然賀今朝不要這一萬兩銀子，那咱們就發給守城士卒。”
施老爺子站起身來道：“我就不信他能攻克五寨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