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按察使陳奇瑜怒氣衝衝的進了帥帳。
直接把賀今朝提出來的條件擺在楊鶴面前，便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楊鶴先是瞧了瞧，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個小驛卒的胃口倒是蠻大的。”
賀今朝的條件傳閱完之後，眾人皆是哂笑，異想天開。
“楊大人，此賊故意提出此等難以實現的條件，斷然沒有投降的心思。”
洪承疇摸著鬍鬚，沒想到賀今朝胃口這般大。
“是啊，誰讓你打不過他呢。”
楊鶴這話說出口，直接讓洪承疇再次破防了。
“而且你寫信是議和，並不是招撫，洪大人，你莫不是被他給打怕了？”
“總督大人。”洪承疇站起身來：
“此事絕非我主戰的過錯，若非寧陽侯給賀今朝提供大批武器裝備，甘泉縣早就被我軍將士攻克。”
“行了。”楊鶴隨意的擺擺手：“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
楊鶴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如果能招撫賀今朝，也是極好的，但他要的太多，這是絕對不行的。”
眾人便是聽出來楊鶴的意思了，可以給，但不能給這麼多。
以陝西的財政，也拿不出，湊不齊這麼多的東西。
光是第一條什麼馬匹五千匹就甭想。
楊鶴重新拿出一張紙條，寫上馬匹五匹，後面摸了三個零，鎧甲一套，其餘各有抹零，只存個位數。
“來，去給賀今朝送去。”
賀今朝沒想到人家還價不是對半砍，直接就給你抹零成為個位數。
“楊鶴他還挺會做買賣的。”賀今朝撇撇嘴。
劉二虎一聽賀今朝把官軍的回覆念了出來，當即大怒：
“大隊長，這些狗官根本就沒把咱們放在眼裡。”
“談買賣嘛，總得允許別人還價。”
賀今朝倒也沒想著能讓楊鶴贊助自己那麼多玩意。
因為這不現實。
談著唄。
他就等著勤王的訊息傳來，陝西抽調勤王的兵力，他才好快速獲得大明官軍的“贊助”。
賀今朝就等著敲楊鶴一筆，反正楊鶴的招撫行動指定會失敗，在此之前，不得些好處離開陝西，怎麼能行？
同時他也把要求的馬匹裝備減去一千，瞧瞧咱們這誠意。
雙方便是你來我來的開始還價。
不得不說楊鶴雖然要當冤大頭，但這個冤大頭還是挺摳逼的。
他允許投降的反賊可以在當地魚肉百姓，賞賜也是極少的下發。
畢竟朝廷的專款經費還沒有下撥。
得益於大明朝廷的財政，中央政府一般是沒有錢的，收取稅賦的時候，地方留出足夠的，然後再上交。
明朝的財政收入不是首先運到朝廷進行統一分配，而是大部分存留地方，或者直接發往邊鎮。
戶部一直都沒有多少錢，也就是張居正那十年略有盈餘，有效的支撐了萬曆三大徵。
張居正一年大概有三百萬兩的存餘，可是如今的遼東一年就需要四百萬兩銀子。
崇禎手底下有沒有張居正這樣的幹吏，哪能每年收入三百萬兩，再加上前期魏公公的貪汙，大明的財政是一塌湖塗。
在地方上，皇權“弱化”的及其嚴重，真正說的上話的，還得是當地士紳，地方官與鄉紳勾結，合夥發財。
因為大家都要講究“禮儀”的體面人！
所以當清朝用屠刀跟士紳們講禮儀的時候，透過暴力直接徵稅和分配物資，這些體面人才不敢扎刺。
儘管大明對於女真有著無法比擬的財力、物力、人力。
遼東遭遇自然災害，皇太極只能帥軍入關搶劫，袁崇煥卻是可以讓後方給他調。
但是真正能投入遼東戰場的資源，甚至都不能滿足邊軍的正常開銷。
遼東士兵鬧餉的事情，也時長發生。
朝廷沒錢賀今朝是相信的，但是要說地方政府沒錢，那就是哄弄人了。
這一日，楊鶴等人與賀今朝在甘泉城城外擺開架勢，準備辯論一場。
因為總是寫信，來回傳遞，著實是讓人氣惱。
楊鶴感受到了賀今朝的誠意，至少不會輕易動手。
雙方各自帶著幾個人，就坐在雙方炮口可以打的著的地方。
一旁點著火爐，就趁著陽光正好的時候在室外討價還價。
“不曾想你竟是如此年輕。”
楊鶴認真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驛卒，面相俊美且看起來長得很乖。
不曾想是長得越乖，打人越狠。
年輕輕輕便是一方賊頭。
還敢號稱是陝西八十萬起義軍總教頭，打的洪承疇幾次三番吃了癟。
倒是人不可貌相。
楊鶴年歲很大，鬍子都白了。
一個年紀輕輕，宛如八九點鍾的太陽，充滿著朝氣。
一個垂垂老矣，就像是夕陽留戀人間最後的輝煌。
今天楊鶴穿著正三品官服，他是兵部右侍郎，三邊總督並無品級。
“楊大人這般年歲，還在為國操勞，我倒是佩服的很。”
楊鶴摸著鬍鬚搖搖頭道：“正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亂臣賊子，我這把年紀才會這般操勞。”
賀今朝哼笑一聲：“若是大明官員個個都能像楊大人這般為國操勞，想必就不會出現我這種亂臣賊子。”
被賀今朝的話給噎住了，楊鶴也不在打口舌機鋒，便曉得此子是個伶俐之徒。
“你的條件太高，朝廷不會答應的。”
“咱們談論的是陝西之事，如何上報朝廷，那還不得看楊大人的摺子嗎？”
聽到賀今朝這話，楊鶴微微挑眉：“本官豈敢欺瞞天子，況且還有監察在旁作證。”
“陝西官府是有錢的。”
“自從去歲大規模民變以來，無論是賑災，鎮壓亦或者是發餉，陝西哪裡還有錢了。”
楊鶴指了指自己最後的加價：“這一百匹戰馬，還是從我軍中勻出來的，國家也難啊，希望你能理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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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十分理解的。”賀今朝繼續說道：“畢竟大明外憂內患，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
楊鶴驚喜的點點頭，沒想到賀今朝會如此上道，哪一個文臣能拒絕的了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色，鼓動敵軍納頭投降。
此舉足可以名留青史。
“我理解歸理解，但是這不是你只給我這點物資的理由。”賀今朝敲了敲桌子：“你想白女票老子是不行的，得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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