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石璟跟武進伯朱瑛,蘇城坐在正堂,思量了好一會子。
南宮不會消停,蘇城是知道的,所以當武進伯提到上皇幼軍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朱祁鎮的謀算。
不過京中勳貴武將只有這些個,能為朱祁鎮所用的也就那幾個,任他再怎麼蹦躂,也跳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蘇城叫了張勇過來,吩咐著說了:
“你傳信給舒良,就說我收到密報,定國公徐承宗,安鄉伯張寧有可能參與密謀,從太上皇與太后謀逆。”
旁邊的巴圖聞言,瞪大了眼,不能置信的看著蘇城,這麼重要的訊息,王爺就隨口讓百戶去稟報了。
張勇走了,蘇城喝著茶,隨口問了巴圖:
“來了京城幾日了,可還住得慣?”
巴圖想了想:
“床鋪睡的很舒服,吃的也好,就是風沙太少,不大習慣。”
旁邊的黃楊聞言笑了起來:
“風沙可不是好東西,茫茫大漠連莊稼都種不活,這樣的地方才有風沙,沒啥好的,人都活不下去。”
巴圖聽了一本正經的說:
“但是我覺著很好,看上去很好。”
兩人正爭吵著的時候,旁邊的石大打斷了兩人:
“王爺睡了。”
兩人急忙閉嘴,就看到坐在座位上的蘇城,已經是睡著了。
……
蘇城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看了一眼頭頂的床幃,窗外微弱的燈火,蘇城也懶得起來,繼續睡覺。
第二日,蘇城迷迷湖湖的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該當是石頭來找蘇城去上早朝。
旁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房門被開啟,小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吵嚷什麼,王爺勞累數月,休息會子都不行嗎,懷寧伯你自去上朝,不要來喚王爺了。”
石頭答應的聲音響起。
外面的聲音就安靜下去了。
等蘇城再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照進了臥房。
床頭,一身厚衣的小越正在刺繡,看到蘇城醒來,他吩咐了旁邊的女使去取飯。
“起來吃飯吧,爺,您昨個晚上的飯就沒用,打仗勞心勞力的,沒想到回了京,還要操心這樣那樣的事兒。”
一邊說著,小越一邊服侍了蘇城穿衣。天愈發的冷了,蘇城也裹上了厚厚的冬衣。
蘇城吃過了飯,石頭就回來了,一屁股坐在蘇城對面,拿起桌子上的油條就啃了起來。
“怎麼,朝會這麼快就結束了?”
蘇城奇怪的問著,這次的朝會結束的有些快啊。
石頭嘴裡咬著油條,含湖不清的說了:
“還不是那幫子酸儒們,剛上朝就吵吵嚷嚷的,沒吵幾句,就罵了起來,陛下一氣之下就走了。”
蘇城搖了搖頭,遷都是大事,想要談出一個讓各方都滿意的結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各方都有利益糾葛的時候,這個平衡點就更難找了。
石頭正喝著胡辣湯的時候,小越進了餐廳,後面跟著一個美麗的女子,跟一個亦步亦趨的小丫鬟。
“王爺,這是石頭在王家衚衕的妻子桃紅,這個是他的小丫鬟小桃。”
蘇城打量了主僕一眼:
“王妃認為怎麼樣?”
小越溫和的笑著:
“賢良淑德,能持家,是個靠譜的女子,幫助懷寧伯持家是無虞的。”
後面的女子聞言,帶著驚惶的臉頰上就滿是討好的笑容了。
石頭嘴裡的胡辣湯也不香了,看著自家相好主僕兩個,嘴皮子抽動,滿臉的無奈。
看到蘇城轉頭看過來,石頭無所謂的說著:
“爺您安排就是了,我從水口關走出來,能有今日這功績,都是爺您給的,您讓我娶誰,我就娶誰。”
蘇城嘆了口氣:
“你的伯府我也給你選好了,在城西三條巷,哪裡有幾家顯貴宅子,我出錢買了一家,過幾日就起牌匾。”
石頭無所謂的說著:
“掛上就行,我又不計較這個,其實我一輩子住在王府也行,任遙能住,我就能住。”
蘇城不禁搖了搖頭,對石頭這憊賴性子有些無語。
“行了,事兒就這麼定了,桃紅,你能管束的了石頭嗎?”
桃紅畏怯的看了石頭一眼。
蘇城心道這樣畏怯石頭,如何能管束的了,必須是個潑辣的,才能管的住石頭這混鬧的性子。
“你如果這樣膽小,管束不了石頭,我可不能讓你當懷寧伯府的大娘子。”
小越聞言驚訝的看了蘇城一眼,如此普通出身的女子當伯府的當家主母,這怕是不成的吧。
桃紅被蘇城的話震驚了,她臉頰上滿是驚訝,好一會子之後,撲通一聲跪下:
“王爺,俺聽您的,您讓俺咋管,俺就咋管石頭,俺看出來了,您吩咐的話,石頭願意聽,他最敬重的人就是您了,您也是俺最敬重的人。”
旁邊坐著的石頭聞言,看了看桃紅,臉上的不悅稍解。
蘇城看向石頭:
“石頭,你若是不願意,現在最好說出來,若是我定了,你就不能反悔了。”
石頭隨意的說著:
“您吩咐了我就聽,不就是娶個妻嗎,咱絕不反悔。”
蘇城吩咐著旁邊的小越:
“給石頭準備結婚,好好操辦,這幾日誰再讓我上朝,就說忙著給石頭娶媳婦呢。”
小越笑著說了:
“好,我一定風風光光的大辦一場,可惜小妹跟二弟都遠在西域操持,若是他們能回來,咱們家就更熱鬧了。”
蘇城擺了擺手,吩咐張勇說著:
“你去戶部,找郎中們買些火藥回來,做些好看的焰火,到石頭結婚的時候放。”
“順便買些油紙,要能夠隔水的油紙跟金鐵。”
張勇領命去了。
石頭疑惑的問了蘇城:
“爺,您要那玩意幹啥用?”
蘇城從旁邊的牆上拿下一把燧發槍,撥開火門:
“這是燧發槍,用的時候將火藥倒進去就能擊發,雖然有火藥分裝,但是陰雨天,總是免不了受潮無法擊發,而且裝藥不一,擊發的次數多了,還會炸膛。”
“我想搞些金屬裝藥,這樣就算是下雨天,也能正常擊發。”
石頭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這太麻煩了,搞來搞去,還不一定有騎著馬衝鋒有用。”
蘇城瞪了石頭一眼:
“你懂個屁,若是燧發槍的射程能夠達到兩百步,裝填速度能夠達到十息一次,再厲害的騎兵,也敵不過成建制的燧發槍隊。”
石頭一臉的不信:
“射程兩百步太難了,一百步都到不了,王爺你高看這玩意了。”
“我領一百騎兵隊,隨隨便便就能虐……”
看著蘇城的黑臉,石頭識趣的閉嘴了。
被蘇城從正堂內趕出來後,石頭這才想起來,還沒去見張福呢,原本說好了昨日去,算了,今天去吧。
騎馬走在路上,石頭腦子裡還想著蘇城的話。
射程兩百步,十息裝填一次。
“如果真是這樣,騎兵好像真打不過這樣的火銃兵啊。”
石頭腦子裡對比著,越想越覺著有理。
到了京營,見到張福的時候,石頭嘴裡還唸叨著火銃,十息一次這樣的話。
張福奇怪的問了:
“石頭你說什麼十息呢?”
石頭指了指旁邊車仗上放著的火銃:
“這玩意,若是能十息裝填一次……”
張福打斷了石頭:
“不說十息裝填一次了,我問你,王爺怎麼看待遷都的事兒?”
“昨個在朝會上,王爺一直閉目假寐,沒看出王爺咋想的,今兒王爺又沒上朝,王爺究竟是咋想的啊?”
石頭橫了張福一眼:
“咋,你有啥想法?”
張福哈哈一笑:
“當然有想法,我家好歹也是世侯,傳承幾代,家裡人在京就有幾百口,若是真要遷都,我可得想想這些人該怎麼辦。”
石頭聞言有些疑惑:
“遷都跟你們家多少口人有啥關係,都遷了,你們家人還想跟著都走是咋滴?”
張福理所當然的說:
“那當然得走了,都是些靠著朝廷討飯吃的廢物,離了朝廷,他們都活不過一年,不跟著都走,他們還想死在這兒啊。”
石頭聞言想到蘇城剛剛給自己買的大宅子,臉色微變:
“那你是不是也要走啊,你家那大宅子,是不是也要出賣了啊?”
張福擺了擺手:
“那倒不至於,咱張家雖然不是很有錢,但是一處宅院還是能保得住的,左右不過是多養些僕役的事兒。”
石頭聞言放下心來。
張福接著說了:
“不過也有賣的,你看安鄉伯那些人家,他們窮逼一家,估計賣的可能性大,要不然到了新都,他們可買不起新宅子。”
石頭聞言高興起來:
“老張你說咱們要是提前知道了遷都去哪裡,然後在那兒買上幾處大宅子,等到遷都了,再賣給那些達官貴人,豈不是能狠狠的賺上一筆。”
張福立即眉開眼笑的問著石頭:
“王爺跟你說他屬意遷都哪裡了?”
石頭搖了搖頭:
“我沒問,以前我又不關心這個,沒家不用賺錢養家沒啥負擔,現在不一樣嘍。”
張福上下打量著石頭:
“怎麼,石頭你這浪蕩子要娶妻了?”
石頭大大咧咧的說著:
“是啊,爺給選了女子,不娶也得娶了。”
張福聞言一拍大腿:
“是哪家女兒,有這樣的幸運,嫁給你懷寧伯?”
石頭沒好氣的說了:
“不知道哪家的,我那婆娘是我撿的,不知道姓啥,就有個名,還是我給起的。”
張福聞言眉毛緊皺:
“就你在王家衚衕養的那個小娘?”
“這不成啊,石頭,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國朝伯爵,讓你娶個沒來頭的女子,就算你甘心,她能持家嗎?”
“伯爵府迎來送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是她不能幫你持內,誤了大事,交惡了勳貴人家,可是得不償失的。”
張福扼腕嘆息:
“你咋能讓你家爺做主呢,哎,你家不是沒人了,你家爺是誰啊?”
石頭看了張福一眼:
“王爺。”
“王……”
張福左右看了看,見周遭的兵離的都遠,這才放下心來,惱火的罵了:
“龜兒子忽悠我啊!”
“王爺選的還怕個毛,就算你家婆娘沒有孃家幫襯,還有王妃幫襯咧,王府裡那些個嬤嬤隨便調派兩個,就能讓你家婆娘啥事也誤不了。”
石頭嘿嘿笑了起來。
這幾日,石頭向朝堂上告了假,要準備婚禮,忙碌起來了。
蘇城自然是不去上朝,他拿了燧發槍,開始製作銅的子彈,外皮用銅打造,內裡填裝底火,鉛子,做成子彈的樣式,用燧發槍擊發。
讓蘇城失望的是,子彈敲打出來了,但是燧發槍卻擊發不了,燧石裝了許多次,就是無法擊發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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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城無奈,只能更改了撞針。
改好的撞針是能夠擊發底火了,不過只擊發了一次,底火就把撞針給燒壞了。
擊發失敗。
蘇城又繼續倒騰撞針。
半月後,蘇城正在看著匠人打造撞針,石頭跟著舒良從外面進來了。
“見過王爺。”
舒良向蘇城施了一禮。
蘇城放下撞針,問著舒良:
“可是調查出了眉目了?”
舒良笑呵呵的說了:
“一切都在掌控,倒不是調查出了眉目,而是陛下口諭,命王爺明日上朝,商討遷都一事。”
蘇城有些奇怪:
“這已經半月了,遷都的事兒還沒定下來?”
舒良無奈的說了:
“朝內諸公各執一詞,又都有理由,誰也說服不了誰,每到朝議,就開始罵仗,一群文官大老們,愣是把陛下給氣的退朝了四五次。”
“陛下今日發了狠,命王爺明日上朝,鎮壓場面,定下是否遷都之議。”
蘇城問著舒良:
“陛下是怎麼想的?”
舒良苦笑一聲:
“陛下也不知道,遷都有遷都的好,不遷都又不遷都的好。”
蘇城搖了搖頭:
“成吧,明日我去上朝,倒要看看七卿們都鬧出了什麼么蛾子,一件事兒竟然在朝堂上罵了一個月了。”
舒良得了蘇城的準信,自去了。
石頭小心翼翼的問著蘇城:
“爺,您說是遷都還是不遷都呢?”
蘇城拿著一個撞針,比較著硬度跟淬火的強度,隨口說了:
“遷都,這兒不適合當京城,遷了最好,一了百了。”
石頭聞言喜上眉梢,壓低了聲音問著:
“王爺,你覺著遷都到哪兒好?”
蘇城看了石頭一眼:
“怎麼,你小子又打什麼鬼主意呢?”
石頭嘿嘿一笑:
“俺這不是就要結婚了,這京裡的宅子您給俺備了,但是到了新都,這宅子就得俺自己備了,若是等遷都的決議定了,到時候那新都的宅子肯定漲價。”
“到時候,俺可就不一定買得起了。”
蘇城點了點頭,說的倒是有道理,是要提前買,不然剛製備了大婚典禮的石頭,可買不起大宅子。